第二日,端被接回宫,每一天都像往常一样,当阳光刚照到王府最高的楼宇瓦片时,青河只带了五人,在皇府前整装出发,重回兵营。
此时,皇上正在朝上震怒。天未亮,还未到卯时,三道加急密信就被传进皇上寝殿,少顷,寝宫传来茶杯被砸碎的声音。

江州临海,数月前海边翻起小型海浪,淹没一条海民村庄,当地民官害怕上边派人下来查,虽说他们没什么大贪,但是只要刨一刨,哪个官会没有不清楚的账。在彼此心照不宣的态度下,此事被压了下来,海水没将海民的尸体带入海中,而是被冲到无人的灰色地带,被海妖养成了人蛊,让死人如活人般走到街中闹市,自爆引出大量蛊虫,此虫虽朝生暮死,但自体繁殖,且倍数增长,繁殖速度非常快,土遇之变沙,水遇之干枯,人遇之初期头痛头晕,继而面部浮肿窒息而亡。如瘟疫一般,蛊虫从海边向内陆迅速蔓延。真个观音山以南的大地,尸骸遍野,草木不生,满目疮痍。

皇上痛心疾首,气得当时话都说不出来。众将相有的也气得咬牙切齿,有的眉头紧锁思索良策。皇上恨不得先砍了那群鼠目寸光昏官脑袋祭祀海神,可是现在当务之急的是解决问题。一边派人去离姑国最近的不姜仙山请救,一边商议解决方案。

朝堂上气压低沉,一直议到太阳正中午不见有结果,皇上茶水未进,嘴角起皮,却想不到累,下首的大臣们饿得前胸贴后背却不敢张声。方管宫人上前悄悄提醒皇上时间,皇上才惊觉底下臣子们都一脸疲态,才罢了朝。

西南观音山以南一带的事情先被压了下来不许外传扰乱民心。

一连几日,死活人蛊虫安一点进展也没有,更让皇上忧心忡忡的是,派往高观音以南一带的无论是人还是书信,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竟也与驻守在西南高观音的段恒将军失去联系。形势不容乐观,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另一边道不姜仙山的弟子正往此处赶,请皇上暂且放宽心。

姑城内有流言暗起,百姓开始心有惶惶不安感,皇都对此的态度遮遮掩掩,百姓开始囤粮米,说是要和九梁开打了,说是有妖魔参与进来了,人们一边囤好生活必备品一边自我安慰还有伟大的公户端呢。百姓屯米造成米价上升,米价上升引发油价等一系列物品价格上涨,于是商家看中商机开始屯米不卖,买卖经济一度失调,官府严查,抓了几个米店老板打了一顿板子才将事情控制住。

事情到了第十天,蛊虫事件陷入胶着状态。

第十四天天,城门外来了五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骑马人,说是来自观音山以南地江并之地,有情况要向皇上禀报。姑城侍卫接过一个命令,凡是西南观音山以南一带来的流民都要先隔离起来。正当姑城侍卫要将他们五人拖出去时,五人提刀反抗,双方剑拔弩张之际,经过一辆马车。

黑马神骏却非官马,马车周身装饰一般暗藏贵气,除了车夫外未跟任何一名侍从,无法判断是哪位官员所属。马车低调行走,若不是故意停在他们身边,在贵胄皇族满街走的姑城,任何人都不会留意到这辆普通的马车。

姑城侍卫小心警惕起来。衣衫褴褛的五人本就不想起冲突,见对方迟疑,便停下手中的刀剑。

一人从马车上下来,衣着素锦,长身玉立,非一般人,姑城侍卫却不认识,见他素锦暗隐龙纹,便识是皇族,吓得“扑通”一声跪地,可仍不知是谁该如何跪拜,纷纷扣头请罪。

“何罪之有。”公户止让姑城侍卫退下,对那五人道:“五位壮士可是从江并之地来?”

五位骑马人面面相觑,道:“正是,不知公子如何知晓,现有当务之急要事,想要求见皇上。”

止道:“有个问题本小王几日一直思索不定,想来可否先问五位壮士?”

原来是皇族,五位壮士拱手道:“小王客气,请问!”

“行程路上,壮士们可有饮酒?”

五人心中奇怪这是什么问题,还是老实回答:“南方阴湿之地,特别是西南观音山,我等常饮酒祛风。”

止一听,便定了主意,诚挚道:“本有疑虑,现在听了五位壮士的话,心中已经确定此法可行,本来得先接风洗尘安顿好五位,但事态紧急,五位先随小王面圣,没有照顾周到的地方,请海量。”

五位壮士难掩激动,千里迢迢风尘仆仆背负乡亲重任而来,姑城人多规矩更多,刚入城便差点和官兵打一架,举目无亲无人指引面圣难如登天,如今遇到贵人,真是令人激动万分,他们做事雷厉风行,要的就是现在。

皇上快步进来,坐于大殿上方,五位壮士已经跪立下方,未免冲撞圣颜,洗了把脸,露出自己的模样。

五位壮士在殿下将江并等重灾之地的情况一一讲说,听得大殿一片寂静,皇上问几句话,壮士答几句,之后众人陷入沉默。妖魔之事,唯有等仙弟子到来?凡人就束手无策吗?

这时公户止出列:“孙臣有奏。”

“奏!”

止沉思道:“皇上不知是否还记得孙臣曾游历西南观音山以南一带的事情,如今出现死活人的事,方令我想起一件事。”

皇上看向止:“仔细说来。”

“是。”止道:“当时天寒,孙臣发现有一人单衣薄裤,脸色发暗,以为他冻得冷,便温了一壶酒给他,他不喝,却不慎将酒壶打翻,当即痛得他逃走,孙臣初以为是酒太烫,用手试过之后酒是温的,在雪上留下的酒渍里,躺着一两只死掉的小虫,所以现在孙臣认为,那人其实便是活死人,而蛊虫畏酒,可以让百姓们试试用酒防蛊。”

皇上道:“西北大海到西南观音山万丈以上,粮米之地,猪牛不计其数,更不论人,寡人上哪里去弄这些酒?”

“用酒救人,如画饼充饥,始终不是办法。但是世间的东西,相依互存,相生相克。孙臣仔细查阅了各地并州各地官府文案,总觉不对,直至今早才明白哪里不对。灾情主要来自江州,并州,南轲,数千里路,唯独一个叫瑶柱的小地方没有。”

“瑶柱?”皇上问道。众臣也心中疑惑,姑国地图每十年新番一次,历经百年,已经相当详细,可是瑶柱这个地方?不知道!众小王将相面面相觑。

皇上道:“江并州信使可知道?”

江州到皇都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快则二十天,慢则遥遥无期。这五位壮士只用了十四天,跑死了几条好马,赶到皇城报上最新消息,恳求朝廷救地方百姓的救命。因为江州并州情况严峻,皇上可能一怒之下因为牵连先杀了他们泄愤,也有可能在来的过程中中蛊而亡,可是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一刻不耽搁地来了,这种舍身取义的大气凛然精神让在场的将相都感到佩服,更让皇上狠痒了心要痛杀贪官!信使是官职名称,皇上如此称呼他们,已经打定注意要封他们官了。

五位壮士中只有一位知道,在殿下回命道:“确实有瑶柱这个地,里边只有一个村,人口两千不足,无甚特殊。我们兄弟为了避开灾区,特意从西北方向东北方向弧形绕到观音山,当时就经过瑶柱。”

止道:“瑶柱其实是仙山的一种草药,以虫为食,当地人说,现在的瑶柱原本处在风眼,地底多虫洞,有个修仙的道人,将瑶柱种在这片土地上,半月之后,原本荒凉的地方重新长出绿叶。”

五位壮士答:“我等草莽,从未听说。”

止看着五位壮士,然后面向皇上:“这并不是瑶柱神奇的地方,许多仙草都有驱虫的能力,瑶柱仙灵的地方在于,它自己有寻找的能力,如动物般自己进行捕食,能杀一动百,动百死万,数以万计,无穷无尽。这妖魔做的孽只有与之相克的仙草可除!”

皇上眼睛炯炯发亮:“可这是仙物,没办法量取,你可有法?”

止徐徐道:“有法,孙臣之前提到的酒,就是引子,只需一株仙草,放在酒水中,酒水倒入河流,顺着水流的地方,瑶柱酒水浸入土地,一切就等时间了。”

皇上长吁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脸庞皱纹如山般深刻,此时却安宁沉缓,数天数夜,他的百姓终于等到希望。慢慢地他睁又开眼,声音带着无可摧的坚定,道:“来人,宣,西南观音山以南一带止小王游走数年,地形风俗礼仪教化盖比各小王熟络,朕现任命止小王为特命,与常驻南边的段恒将军控制灾情,不逃贼官,贪官。年内控制灾情,不期者重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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