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落在桌子上的声音不大不小,还不足以吸引大家的目光。
大家似乎都很喜欢舒仪的孩子,目光都投向了那里,问东问西,气氛一时间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热闹了起来。

林暮低下头捡牌,掩饰自己尴尬的面色。

她余光看过去,瞿宁朝将小男孩抱在他的腿上坐着,以往那么爱干净的他,这会儿小孩子踢脏了他的西裤也不介意。

甚至,还像摸她的头顶那样,摸了那个男孩。

“言言,好了别撒娇了。”

这个时候,舒仪微笑着走进来。

她伸手将舒言从瞿宁朝的身上抱下来,那画面就像他们是一家三口似的。

林暮看着,心里面很难受。

但她还是起身站起来,看着舒仪礼貌的叫到:“舒老师,新年快乐。”

舒仪缓缓的转过目光,看着林暮也大方的一笑,然后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

“听说你怀孕了。”

舒仪的语气很高兴,林暮以为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刻薄了,心里自动默认两个人和解。

她也笑着点点头,回答到:“嗯,两个月了,是双胞胎。”

“两个月还好,肚子不明显。但等开学了就差不多四个月了,还是双胞胎的话,肚子那么大你还怎么上学?会被同学指指点点和嘲笑的吧?”

舒仪脸上是笑着的,但语气却暗藏着嘲讽和奚落。

林暮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僵住了!

她怔了一下,眼眶微微的有些红,嘴唇颤抖的说:“我、我去一趟厕所!”

话落,她就急忙跑了出去。

林暮到了厕所,首先是低头鞠了一大捧水冲到自己的脸上,试图让冰水掩盖自己心里慌乱和不知所措的感觉。

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仔仔细细。

舒仪说的话是没有错,她怎么就被冲昏了头呢?

大着肚子,要怎么去上学?

洗完后,林暮整理好心情再度回到包厢,发现菜已经上齐,大家也都落座。

林暮第一时间寻找瞿宁朝,看到他身边的位置还空着时,心里才终于好受了一点。

她走到男人的身边落座,男人转过身来看着她,一只手臂撑在她身后的椅背上,一只手拿纸替她擦了擦发际线旁的水珠。

这样的姿势,就像是被他拥抱着。

“用冷水洗了脸?冷不冷?”说着,又用手指骨节试了试她脸上的温度。

林暮红着脸,摇了摇头。

她越过男人的肩膀,看到对面的舒仪。

舒仪的脸特别的红,像是刚刚才激动的争吵过一样。

当看到她身边的舒言眼眶也红红的哭过了时,林暮确定一定是她离开的时候争吵过了。

林暮正觉得抱歉时,对面的舒言忽然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舒言。

慕启森坐得最近,微拧着眉头,他最不耐烦小孩子哭闹。

他不悦的问:“怎么了?”

“我要挨着宁叔叔坐,我要挨着我的宁叔叔坐,呜呜呜!”

舒言两只手放在眼睛上,哭得很是伤心。

闻言,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方桌。

如果是圆桌,瞿宁朝身边一人坐一边就好了,可这种方桌就只能两个人坐。

如此尴尬的情况,舒仪却根本没有劝说孩子的意思,目光落在林暮的身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林暮被看得无比的尴尬,无奈的站起身,“我跟慎哥一起坐吧。”

说着,就要走到林慎之的身边。

“坐下。”瞿宁朝拉住她的手腕,眉头深深的皱着。

“我去挨着慎哥坐,我怀孕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慎哥方便给我夹菜。”

说完,还给林慎之投去一个目光,“是吧,慎哥。”

林慎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别坐过来,我不喜欢给人夹菜。”

大家都看出来了,林慎之是不想拆散林暮跟瞿宁朝。

可舒言哭得越来越厉害,林暮皱着眉头,还是坚持坐到了林慎之的身边。

这下,舒言立马就跑去了瞿宁朝的身边,抱着瞿宁朝呜呜呜的哭,像受了欺负似的。

瞿宁朝把他从怀里拉开距离,第一次用严肃的语气跟舒言说话。

“舒言,我们只迁就你的任性胡闹这一次,仅此一次。”

舒言被面前认真的宁叔叔吓得一震,接着就哭得更加的大声。

“宁叔叔不喜欢我了!”

“闭嘴,再哭就不要吃了。”

终于,慕启森受不了冷厉的低喝。

舒言立马就止住了哭声,咬着下嘴唇两眼汪汪的看着桌对面黑着脸的慕启森,偶尔抽泣一下。

这一顿饭吃下来,气氛始终很尴尬。

林暮没什么胃口,还总觉得很想吐,但为了不破坏大家的食欲始终忍着。

每一次看着瞿宁朝给舒言夹菜,细心的给舒言送到嘴里,她都觉得心脏的地方隐隐作痛。

而瞿宁朝看到林暮食欲不振的样子,眉头也一直没舒展过,中途还出去抽了一根烟。

晚饭结束后,大家取消了活动,直接回家。

青檀别墅,二楼卧室。

林暮坐在床上,穿着可爱的粉白色珊瑚绒睡衣,像一个小白兔一样躺在床上,用平板画漫画。

可是过了很久,都没下一次笔。

直到浴室的门被拉开,瞿宁朝穿着深蓝色的睡袍从里面走出来,裹挟着一身温暖,坐到她身边的位置。

林暮立马把平板趴下,防备的看着他。

瞿宁朝低笑,“我对你画的那些小黄漫,不感兴趣。”

“我才不怕你看,而且我画的才不是小黄漫。我这是绘画爱情,就跟诗人书写爱情一样。”

瞿宁朝宠溺的笑看着她嘴上辩驳,手上却很诚实锁上了平板放到一边。

放完了平板,林暮转过头来看着他。

“你很喜欢小孩子是吗?”

“你是想问,我很喜欢舒仪的小孩子,还是所有小孩子?”还是熟悉的句式,猜中林暮真正的疑问。

林暮嘟着嘴,表情有些失落。

“好吧,其实是第一个问题。”

“舒仪对我有恩,我对她对孩子都仅限于感激之情。”

林暮觉得这个解释很满意,可下一秒瞿宁朝的话锋一转,“但是,舒言是我看着长大的,难免还是会有点感情。”

林暮又嘟嘴,哼唧了两声,翻身背对着男人躺下。

瞿宁朝用手肘支在床上架着脑袋,手从她的身后摸着她肚子。

“生气了?”

“才没有!”

“林暮,你听着,这话我只说一次。”男人的语气忽然变得很认真,林暮没有转身,却睁开了眼。

“你就是我的小孩,我愿意照顾一生,全盘接受你不可理喻的任性和小脾气。”

林暮心口猛然被击中,眼眶涌上一层温热。

她的感动还来不及消化,男人又忽然把她抱了起来,他靠在床头,她就窝在他的怀里,像抱着孩子。

“干什么?”她疑惑的问。

“叫爸爸,我听听?”

男人没个正经,温馨的橘色落地灯下魅惑的笑着。

林暮一下涨红了脸,“你……你居然有这种嗜好。”

男人低沉的笑了起来,掐了掐她的脸蛋。

林暮听着他磁厚悦耳的声音,被撩得不行。

她忽然想到一个主意,揽住他的脖子,“以后每天晚上睡觉前,你都给我读诗好不好?”

瞿宁朝挑眉,欣然接受。

林暮迫不及待的要听他的声音,立即就闭上了眼睛,躺在他怀里静静的等待男人的声音响起。

那天晚上,瞿宁朝读了一首叫《沙漠》的诗歌。

他忘记了作者是谁,但诗歌的内容却一字不少的,像山间温柔的小溪,缓缓的流淌而出,流过林暮的心尖,变成泪水。

他读——

这里荒芜寸草不生,

后来你来这走了一遭。

奇迹般万物生长,

这里是我的心。

……

林暮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天气难得阳光明媚。

她躺在床上,回味着昨晚瞿宁朝给自己读诗时的声音,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笑容。

因为职业的原因,晚睡和失眠成了她的老毛病,可是昨晚居然奇迹般的在一首诗的时间就睡着了。

睡饱了觉,林暮心情大好的起床。

楼下餐厅的桌上摆着丰富的营养早餐,林暮以为是瞿宁朝准备的,直到下一秒厨房里走出来一个陌生人。

“瞿太太,您醒了?”

“额……你是?”林暮一头雾水,看着面前的陌生人。

“我是瞿先生请来的营养师,专门负责您怀孕期间的饮食,和照顾您的生活起居。”

林暮恍然大悟,仔细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营养师。

看起来很年轻,长得很漂亮,竖着干净利落的马尾辫,穿着素雅朴素。

“你叫我林暮就好了,我跟你应该差不多大。”林暮说。

“我叫柳诃,比您小两岁,瞿先生说差不多大的跟您能有共同话题。”

林暮送到嘴里的三明治差点喷出来!才十九岁啊?!

瞿宁朝这个老男人,差点就雇佣了童工啊!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孩,眉头紧皱着。

女孩看出来她有疑虑,连忙解释,“我很有经验的,我已经照顾过数十位孕妇顺利生产了。中介公司也没有跟您年龄相仿的营养师了。”

林暮见她着急,连忙安抚她,“没事没事,那我以后就叫你柳诃,麻烦你照顾我。”

柳诃连忙摇摇头说不麻烦,然后躲进了厨房。

林暮看着厨房里的身影,忽然有点自愧不如。

这么年轻,就已经照顾过十位孕妇生产。半年一位孕妇来算的话,那岂不是已经工作五年,十四岁就出来打工了?

正是这时,别墅的门铃响了起来。

林暮走过去开门,意外的看见门外站着的是婆婆秦海。

“妈,您怎么来了?”

“宁朝叫我来的,他给你安排了医生检查男女。他忙,就叫我带你去。”秦海依旧没个笑脸,马脸拉得老长。

“是吗,可是他昨晚没跟我说。”

林暮觉得疑惑,转头大声问厨房里的柳诃。

“柳诃,瞿先生走的时候有让你转告我去医院孕检吗?”

柳诃从厨房里走出来,纳闷的摇摇头,“没有啊。”

“估计太忙,忘记了。”秦海看着林暮要拿电话了,一把夺走了她的手机。

林暮回想昨天晚饭发生的那些事情,觉得有可能是这样的,于是转头畏惧的看着婆婆。

“我换个衣服,就跟您走好吗?”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