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万。”对上乐想迷茫的目光,闵行修淡淡道:“姜惠芳把你卖了三百万。
“是她主动找到了沈明远,提出有办法让你嫁给他。当然,她的胃口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一开始她提出要一千万,沈明远答应了,但最后又被徐兰驳回了,只愿意给三百万。”

顿了顿,他意味深长道:“在那之后,姜惠芳总是想着法儿问你要钱不是吗?”

事实上,在他看来,姜惠芳不断想办法从乐想那里要钱,归根究底是一种满足自己损失的心态。

——她觉得自己付出的并没有得到合理的回报,听她对徐兰报出的数字可以说明,按她的预期,养大乐想她最少要获得一千万的回报。

乐想的神色已经不是难看可以形容的了,她想要说些什么,但张嘴之后却发觉喉咙里一片干涩,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直以来,乐想都觉得自己过于自我和凉薄。

她看过很多父母和子女的相处,但或许是因为清楚自己并不是亲生的,她对姜惠芳从来没有过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

也是因此,后来姜惠芳突然开始冷落她,甚至完全不顾她的感受,一心只要求她为余浩牺牲付出的时候,她心里虽然难过,但也仅止于此,她甚至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将心态调整了过来,和对方保持距离的同时避免自己被伤害到。而代价,也不过是一些钱财罢了。

乐想其实并不是不知道姜惠芳一次次变相问她要钱,她只是……内疚罢了。

是的,内疚。按理,不管母女之间有多大的矛盾,女儿都不该这般轻易背弃母亲的不是吗?

她身边也有很多母女不和的朋友,矛盾有大有小,有的是口角上的小矛盾,有的则上升到逼婚这样的大矛盾,但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容忍,哪怕一次又一次被伤害,也没有人会选择和自己的母亲划清界限。

但是乐想不同,她在意识到养母的改变之后,就选择了和对方保持距离。

没有追根究底,也没有试图挽回。甚至,她调整心态的时候也并没有觉得多困难。

也是因此,乐想一直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冷情,但是,她是真的不想和养母歪缠太多。一来是对这种事不喜欢,二来则是她对养母太了解了,她这人看着软弱没主见,但其实很固执,很少有人能改变她的想法。

但是,此时此刻,乐想却觉得过去对此感到愧疚,选择用钱去补偿养母的自己实在是够傻,傻到家了。

闵行修想要开口安慰她,却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看到屏幕上跳出来的名字,他看了乐想一眼,随即快速接了起来,小声道:“少爷,我在小小姐这边。”

乐想闻言看了过来。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闵行修说道:“好的。”

然后,他抬头看向乐想,将手机递给她道:“少爷想要和你说话。”

少爷?是那个叔叔?

乐想一怔,伸手接过手机放到耳边,轻声道:“你好,我是乐想。”

她以为这位叔叔会说一些动情感人的安抚,但事实上,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才传来一个醇厚低沉的嗓音;“稀罕……”

如同喟叹一般的语气让乐想有些愣神,半晌才想起来,对方叫的似乎是她以往一直不知道的乳名。

“什么都不要多想,等我回来,等我帮你把属于你的都夺回来。”淡淡的嗓音,语气却如同宣誓一般。

乐想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将手机递给闵行修道:“挂了。”

这个叔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是意外的,感觉还不错。

闵行修将手机收好,开口道:“选择权在你,即便你不愿意对姜惠芳进行上诉,少爷也不会怪你,但是……”

他有些纠结地看了乐想一眼,半晌才道:“我知道我这么说对你不太公平,毕竟你并没有享受到傅乐两家的尊荣,可是……”

“不用说了,我会上诉的。”乐想沉声道:“哪怕是为了我的生身父母,我也会上诉的。”

对于姜惠芳而言,哪怕上诉成功,她的下场也不过是坐牢,但是,她的父母却都死了。

她查过,心肌炎并不是致死的毛病,只要保养得好,长命百岁并不是不行,还有她父亲……如果不是没有了牵绊,他又如何会那般毫不顾忌自己的身体?

乐想的坚强只维持到了闵行修离开,关上门,她的眼眶立刻红了,转身用力投入乔致的怀抱,失声痛哭了起来。

“她怎么可以这样?”

乔致一言不发地抱着她,手掌一下又一下安抚着她的背脊,无声地安慰着她。

事实上,姜惠芳和徐兰联合算计想想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倒不是他从姜惠芳的行为中看出了什么端倪,而是……乔致的妈妈是在房管局工作的,前几年妈妈五十大寿,他请了探亲假回去给妈妈贺寿,妈妈无意间说起姜惠芳买了一套市中心的房子,而且是全价买的。当时妈妈奇怪余家已经买了房子,怎么又买了一套,还说余家肯定没那么多钱,说不准就是问乐想要的钱买的房子。

他当时就觉得不对,玉水市的房价再低,市中心的房价也要一百万开外,而据他所知,想想每年虽然没少给家里打钱,但一年也就两三万,根本不够姜惠芳买一套市中心的房子。

他心下觉得蹊跷,就找朋友查了下,结果得知姜惠芳买的是学区房,地段好不说,还是独栋的别墅,将近三百万买下的。这下他更觉得不对,几经周转之下,才在省城一个在银行工作的老同学的帮助下查到姜惠芳曾拿着一张三百万的支票到银行取钱。

在对比一下时间,就知道这张支票的来处了。

但是,他却没有对乐想说,因为不想令她伤心。姜惠芳的突然冷落想想虽然看似释然了,但如果真的让她知道她做的事,伤心是不可避免的。

毕竟……

他没有忘了,当年姜惠芳重病,想想曾因此有过辍学去打工赚钱的念头。若非当时余良伟突然赢了一万块钱回来,想想现在的日子恐怕会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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