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乐想神色冰冷道:“但是这一切都是如果,事实是我的父母都因她而死,至死他们都没能见我一面,我也从不曾得到该有的父爱和母爱。”
“真说起来,至死没有找到我,我的父母哪怕死的时候,恐怕也是不安心的吧?”

闻言,余浩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开口道:“姐……你说的这些都已经发生了,看在即便妈妈坐牢也不能有所改变的份上,你高抬贵手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妈妈出现在你面前,再也不会让她来打扰你。”

乐想一瞬不瞬看着他,问道:“你真的觉得,我应该放过她?”

对于养母,她不是没有感情。曾几何时,她也全心全意将她当做自己的母亲。有些事,姜惠芳以为她不记得,但其实乐想在三岁左右,也就是在福利院的时候就已经记事了。

她记得,自己的身体一直不太好,直到三岁的时候走路还摇摇晃晃的,还经常感冒发烧。那时候,福利院的几个阿姨在背后没少议论她,说她养不大。或许也因为此,除了年迈但慈爱的院长,福利院中其他的阿姨对她都不冷不淡的,分发食物的时候,也更愿意将份量多的食物分发给更健康的孩子,她感冒发烧的时候,也经常因为舍不得,给她准备的感冒药少上一颗两颗。她知道她们的心理,无非是觉得她早晚要死的,与其将食物和药物浪费在她身上,还不如省下来留给其他健康的孩子。

那时候,她活得何其艰难。但是在姜惠芳来到福利院之后,这种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总是偷偷将从家里带来的馒头片塞给她,她生病发烧的时候她都不回家,一夜一夜的守在自己床边,没有退热贴没有冰袋也没有能够用来擦身降温的酒精,福利院甚至连热水都是限量供应的,她就整晚整晚抱着她,用自己的体温给她降温。

她那么大的孩子了,也只有她愿意将她当做刚学走路的小宝宝一样,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以防能够在她摔倒的时候扶住她。

她那会不但缺钙,还缺各种各样的维生素,但福利院显然不会有那种保健药品提供给她的。在一次医院组织的免费体检中,医生将她的情况说了出来,很多人包括院长都表示爱莫能助,只有她偷偷找了串珍珠的活干,然后用赚来的钱给她去买钙片和维生素吃。

被收养后,日子虽然苦,但养母的疼爱一度让她觉得这些苦都不算什么。

可是再多的感情,在一年一年的消磨下,还是有到尽头的一天的。

尤其是对方隐瞒了那样惊天的阴谋。

更何况,通过闵行修,她知道了一件原来并不知道的事。

对方提出让她对姜惠芳进行上诉的时候,乐想承认一瞬间她心里是生出些许抗拒的。

但到底也只是一瞬间。

要说不恨是假的,甚至她心里也已经决定会利用法律对姜惠芳进行惩罚,但由闵行修提出来,她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

看出她的沉默,闵行修皱眉有些焦急道:“或许不应该这么直接,但我还是要说,不论是对你也好,对少爷也好,这一场官司都势在必行。”

“想想吧,前国家元首千金被人蓄意拐走,又处心积虑养大,以期挟恩图报。结果世事难料,元首夫人思女成疾英年早逝,元首失女丧妻的连番打击下心灰意冷,一心扑在工作上,结果过度操劳死在任上。养母对千金虽好,但也只是在元首去世之前,元首去世之后,她对千金百般冷淡,后来甚至和贵夫人联手设计诬陷自己的亲儿子,从而逼迫千金嫁给了一个纨绔大少。”

“这样的事,会造成多大的轰动?”

“傅家已经沉寂太久了,若是没有一点动静,民众根本想不起傅家。而少爷回国后,想要进入仕途也需要这样的热场。”

乐想却听不清他后面说的话了,伸手抓住他的手大惊失色道:“你刚刚说什么?”

“什么?”闵行修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就是之前……”乐想的声音不自觉地有些虚弱,“你说姜惠芳和徐兰联手设计诬陷余浩的事,是真的?”

闵行修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有些愕然道:“你不知道?”他是真的意外,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不是吗?

不说别的,作为一个儿子被诬陷成杀人犯差点被枪决的母亲,姜惠芳对沈家的态度太“友好”了,哪怕她再怎么不在意乐想,也不该对曾害过自己儿子的人一点心结都没有。

但据他所知,姜惠芳对沈家可一向殷勤得很。那个女人并不是个能掩饰自己内心的人,看她对乐想就知道了。

按理说,不管怎么说,乐想都是姜惠芳疼爱照顾长大的女儿,养只猫狗都有感情呢,更别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要说姜惠芳对乐想没有感情,那是骗人的,她只不过是不满而已。

就像一个人藏着一件稀世珍宝,以期能在某一天卖出一个好价钱,但是却在有一天被告知这件稀世珍宝已经卖不出价钱了,心里如何不怒?如何会甘心?愤怒不甘之下,那件原本的稀世珍宝就会成为发泄的对象。

姜惠芳其实明白的,沈明远配不上乐想,也知道乐想嫁入沈家并不会幸福,她只是被愤怒和不甘主导,忽略了心底对养女的感情,一心只想发泄罢了。

事实上,如果真有哪一天乐想沦落到凄惨的地步,她还是要心疼后悔的。

只不过那个女人心也够毒,乐想都已经成了那个样子了,她竟然还觉得不够。

乐想的脸惨白惨白的,好半晌,才哆嗦着嘴唇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她觉得暗处仿佛有一只手,紧紧掐着她的脖子,让她觉得窒息,五脏六腑也跟着疼痛起来。

看着她一副仿佛溺水之人一般的模样,闵行修有些不忍,但还是告诉了她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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