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安县城别院
于文庭拿着手中的纸朝夏子淳挥了挥,“公子,我说什么来着?”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公子,小黑丫的无意之举竟打开了沉盐案的缺口,你看……”

夏子淳出京近三个月,原来急躁不安的心突然沉淀下来,埋在太师椅里一直到天亮。

于文庭陪着他坐在天亮。

直到阳光从窗棂缝隙透进来,照到夏子淳的眼睛,他下意识的伸手遮挡才清醒过来,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是,“先生觉得什么样的道比较适合我?”

于文庭盯着眼前的年轻人看了许久,许久之后才问,“公子是想留清贵之名,还是行枭雄之实,还是只维持开公国府的现状?”

“我……”夏子淳低头沉思,想了片刻,“我想出去走走!”

“好,公子,文庭既然是你的幕宾,你是什么样的人,文庭就是什么的幕宾!”

夏子淳无言的点点,然后站起来,夏小同刚想上来伺候他,他摆了摆手,“我想随便走走。”

夏小同没有言语退后一步,和夏小开不远不近的跟了出去。

于文庭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水泡盐’居然从衙门里流出来,得有多少官场中的人参与其中,大陈朝、诚嘉帝承受得起吗?”

童玉锦想了一路,决定跟着大块头到山旮旯猫一冬。回到船上后,童玉锦把换来的银两分成了三份,童、卢两家各五十两,大块头一百两。

大块头看着白花花的散碎银角子,激动的话都说不完整,“这……这些……东西我娘子说最……最多二十两呀!”

卢宝柱嘴快说道,“那你娘子被人骗了,这些东西我们去药材店问了,光一副虎骨就超过一百两了!”

“啥,那俺们……”

卢宝柱叹气,“我也是现在才懂,卖东西之前要打听好价格!”

童玉锦摇头,“价格是这么多不错,如果没有人脉,确实就是他娘子所说的价格。”

“那……”卢宝柱不懂了。

童玉锦笑笑道,“以后你会懂的!”

“哦!”

童、卢两家在宣安县城购置了一冬的生活用品。

童玉锦在他们购东西时,自己一个人去了笔墨铺子,她准备买些文房用品,窝冬时教孩子们识字、读书。

童玉锦选了儿童启蒙读本、字贴、笔墨等东西,这些东西竟花了十两银子,让她一阵肉疼。

“果然什么年代,教育上的东西永远都贵!”童玉锦边说边出了笔墨铺子。

街对面停着一辆黑色马车,童玉锦瞄了一下,好像没人,还好,不需要回避!

童玉锦准备到布匹铺子转转买点棉花做个大棉袄过冬,那想,被人拎小鸡般的拎到黑色马车里。

童玉锦被丢进去时,在骄板上滚了一圈,边滚边心想难道自己骗人的把戏被拆穿了,人家秋后算账了?不对,姓陈的仓司死了呀,姓黄的牙人不可能有这阵仗,到底是谁呀,还有这辆马车自己怎么有点熟悉的感觉,哦,对了,那辆见死不救的马车,童大律师,你怎么不说是救了你的马车呢,人果然只会记仇!哈哈,扯远了!

童玉锦滚完后伏身跪地低着头,伏了一会儿,并没有人让自己抬头回话,到底谁呀,什么意思呀?

夏子淳看着滚了一圈后跪在自己面前的童玉锦,低垂着眼皮,身体随着马车的晃动而晃动。

马车的速度好像挺快,当童玉锦意识到时,心里急上了,不会找个僻静的地方杀人灭口吧,可为什么而灭口呢,偷衙门的盐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还犯得着吗?再说是谁呀,这么快就盯上自己了,知道这个流言是自己放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童玉锦偷偷的侧了侧头,调了调自己视线的角度,然后慢慢往上看过去,当她的目光对上男人的目光时,男人正看向他,幽深黑亮的眸子沉静无波,仿佛能看到人心最深处,她被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他奶奶的玩什么深沉,吓死姑奶奶了!

没想到这辆马车自己已经上过一次了,他救了自己一次,又不救一次,扯平了?童玉锦这样想到。

童玉锦又等了一会儿,发现对方还是没有问话的意思,自己跪得腰酸腿痛,鼓了鼓气,干脆坐在骄板上,然后看向贵公子,发现贵公子也没对自己咋的,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马车行了多久,当他们下马车时,童玉锦发现竟来到了华明寺,穿过华明寺的前殿、正殿,一直到后山风景小憩亭才停了下来。

贵公子仍然一言不发,童玉锦发现太阳都快落山了,自己再不回去,童、卢两家人要急了。

童玉锦站在那里抿了抿嘴,看了看贵公子身边的两个侍从,咬唇就准备离开小憩亭,刚走几步,后脊衣服被人提了起来,自己的脚离开了地。

“喂,喂,你干什么嘛?”悬空的童玉锦小脚乱蹬,可是不管如何蹬,都踢不到提拎她的人。

夏子淳看着手中挣扎无果的小人,烦闷的心情好了一点,嘴角上扬。

童玉锦转过来直直的看向贵公子,“公子何意?”

夏子淳收回看她的目光,垂了垂眼,声音不轻不重,不急不徐,“为了银子,你什么事都敢做?”

“你说我吗?”童玉锦明知夏子淳说得什么意思,依然装傻,“怎么会?我向来把小命摆在第一位,没有小命,再多的银子也是白搭!”

“呵……呵……”夏子淳皮笑肉不笑,“你知道你捅了什么马蜂窝吗?”

“没有啊,我都没看到马蜂窝,怎么会去捅?”童玉锦不知道他说得是何意,依然装傻。

夏子淳冷冷的说道:“两年前的淮盐沉船案,你没听过?”

童玉锦愣了一下,心直往下沉,不过面上不显,嘻哈道,“两年前?天啊,两年前我才八岁,我爹有时是会让我去买个盐、买个肉什么的,偶尔我能赚一、两个跑腿的铜子费,至于你说得事情,恕我人小听不懂!”

夏子淳冷笑,继续说自己的:“我奉命出京查淮盐沉船案!”

“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成效继上吊死了!”

童玉锦唰得盯上夏子淳,眼神锐利的程度不亚于她在庭审辨护时的穿透力,“公子这话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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