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林心头颤了颤,握住周老爷子的手。
“爹等我和青丫头说一句。”

周老爷子朝周青看了一眼,点点头,“嗯,你去说一句,爹等你。”

周怀林便折返周青处,简单说了一句。

周青狐疑瞧着周老爷子。

上次在街头周老爷子对她还是血海深仇似的模样呢。

从县城到庆阳村虽然远,可又不是十万八千里。

周老爷子要是真的想周怀林,大可回去看。

“三叔,一会儿主持就来了。”

周怀林知道周青有所顾忌,便道:“就说几句话,没事。”

顿了一下,周怀林深吸一口气,“那到底是我爹。”

周青便没再多言。

周老爷子忐忑不安的瞧着,眼见周怀林折返过来,默默松了口气。

“林子,爹腿不太好,咱们去那边石凳上坐下说。”

“爹这腿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吗?”

周老爷子一叹气,“一言难尽,爹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周怀林和周老爷子刚走,一个小沙弥便过来请周青。

“施主,方丈请您过去说话。”

周青望了一眼周怀林离开的方向,朝小沙弥笑道:“您好,我能去叫我三叔一声吗?”

小沙弥便道:“施主,方丈这些日子忙着礼佛节,能挤出时间见您实在不易。”

人家如是说,周青只得放弃,歉意笑了笑,跟着小沙弥去见方丈。

周青进去的时候,方丈正坐在院中石桌旁喝茶。

好累啊!

不想工作。

只想坐着发呆!

生活好乏味啊!

方丈端着茶杯长长一叹,一眼看到周青,顿时眼角一皱。

城门口那暴力拒婚小姑娘?

周青双手合一行了个不太规范的礼,将背上的背篓摘了放在地上,在方丈对面坐了。

“施主是来卖花的?施主应该知道,我清泉寺里有自己养的花。”

周青便不卑不亢道:“大师既是见我,可见对我的花还是感兴趣的。”

说着,周青掀开背篓上的油毡布,将一盆纱绢牡丹端出,放在石桌上。

牡丹足有一只筐那么高,五朵娇花神态各异绽放在花枝上,墨绿的叶子上滴着露珠。

方丈一眼瞧见便眼睛一亮,伸手去摸那花。

周青笑眯眯瞧着方丈。

方丈手指碰到花枝的一瞬,顿时一愣,“假花?”

周青点头,“纱绢扎的,不怕风不怕雨,今年用了收起来,明年拿出来掸掸灰还能用。”

周青也不多卖关子,直接点出了假花比之真花的优势。

而这优势,也正是最能击中方丈内心的地方。

“不光牡丹,各色鲜花都有,有成盆的,有成束的,也有能缠绕树枝的,保证礼佛节花团锦簇。”

说着,周青又掏出几朵其他绢花搁在桌上。

方丈捡起一朵大红的月季细瞧。

他原以为是来了个卖寻常花的,想着礼佛节用花必定有损耗,买一些备着也有备无患。

没想到,竟是绢花。

这种绢花,他几年前去京都大佛寺的时候见过一次。

当时的大佛寺正在举办九月十九的法会。

法会上,花团锦簇,用的便是这种绢花。

那场景,他一生难忘。

着实眼红啊!

“这花,姑娘怎么卖?”

周青一听这话便知道是有戏,忙笑道:“这纱绢一匹的价格是八十两,您给我一个手工费就成。”

方丈顿时笑起来。

慈眉善目看着周青,“姑娘特来卖一次,可不是为了手工费吧。”

周青便挠着头嘿嘿笑了笑。

方丈也不揭穿她,“姑娘手里,这种花有多少?”

“大师您要多少?”

“我要多少你有多少?”

周青......

哇哦,大户哦!

“那哪能呢,这花扎一朵不易,您要是要个几千朵,我哪能有。成盆的这种大的,有一百盆,成束的有二百束,散花花朵要多些,有五百多。”

方丈就一拍桌子,一脸豪气的道道:“既是如此,便大盆的来两盆。”

周青提着一口气,满面笑容望着方丈。

望着,望着......

方丈没有下文了。

周青眼角一抽。

这就没了?

您这么一脸气势,就要两盆?

“大师,这么好的绢花,我卖的也是良心价,您不多来点?”

方丈......

我也想多买啊,寺里预算不够啊!

方丈含笑叹了口气,“佛曰,不可贪。”

周青......

两人正说话,一个小沙弥慌慌张张跑进来。

“师傅,不好了!”

方丈一眼瞧见是管理花棚的小沙弥,脸色骤然一沉,“出什么事了?”

“师傅,有人毁了咱们的花!”

小沙弥养花不易,为的就是礼佛节这一日用,现在花被毁了,他声音都哽咽了。

周青不由蹙了下眉。

方丈则霍的起身,“毁了?”

“两盆墨菊不见了,花棚里其他的花,让砸了个稀烂,完全不能用了,师傅,马上就礼佛节了。”

一听花被砸了,墨菊不见了,方丈沉着的脸登时涌上怒气。

“我去看看。”

说罢,朝周青点了个头,“施主在此稍后。”

周青忙起身。

正要应,外面闹哄哄传来怒骂声叫嚷声。

周青朝大门方向瞧去。

就见周怀林被一群和尚押了进来。

周青顿时心头一跳,急步上前,“三叔!”

方丈眉心微动,朝周青看了一眼。

和尚们押着周怀林上前,一个和尚在周怀林腿弯重重踢了一脚,周怀林扑通跪下。

“师傅,就是这人毁了我们的花棚!”

周青......

周怀林膝盖重重撞地,疼的咧了下嘴,忙解释,“不是我,我没有动你们花。”

周青忙道:“是不是误会了?我三叔怎么会砸你们的花棚呢。”

“当然是为了卖花!你怕清泉寺不收你的花,便让他将清泉寺的花棚砸了,你知道清泉寺礼佛节需要用花,这样你的花就能卖出去了!真是心肠狠毒!”

周怀海被人扶着,从外面走进来。

他面上,带着他惯有的那种站在道德制高点的痛心疾首的表情。

狠狠瞪了周青一眼,朝方丈行礼。

“大师,我家护院亲眼看到这人砸了花棚。”

周怀海语落,一个僧人便上前道:“师傅,这人是来上香的,他的护院去茅房迷了路恰好路过花棚,遇上此人行凶。”

方丈便朝周怀海身边的人看去。

“你亲眼看到的?”

那护院低头,“是我亲眼看到的,他砸了花棚。”

周怀林怎么也没想到,他不过是和他爹说了几句话,就忽然有些晕晕乎乎没了意识。

等他睁眼,人就在花棚了。

花棚里被砸了个稀烂。

有许多僧人朝他奔来,怒吼他是凶手。

跪在地上,周怀林大喘着粗气,“不是我,真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周怀海冷哼,“贼当然不会认自己偷了东西。大师,事关礼佛节,还是报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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