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吹捧声,周青哼着小跳蛙又扎了五朵大小不一神态各异的牡丹花。
花朵扎出,接着便是将其固定到已经备好的花枝上。

周青特意选了枝杈较多的树棍,用棕色绿色的纱绢缠绕了树棍,做成花枝。

花枝插入花盆,再用墨绿的纱绢绷了叶子固定在花枝上。

这绢花牡丹立时便活灵活现起来。

瞧着眼前满盆的牡丹花,三房一家都看呆了。

“青丫头,你这手艺,绝了!”

“是啊青丫头,三婶都不知道,你竟然能扎这么好!”

周瑶忍不住凑上前,闭着眼深深吸气闻了一下。

“大姐,要是再有点花香味就更好了。”

周青点头笑道:“嗯,还缺点香料,不过这个不急。”

“青丫头,这么好的花,这么贵的纱绢,这一盆,怎么也得卖十两银子吧!”周怀林目不转睛盯着绢花,摸着下巴道。

“三叔,十两可对不起我这辛苦,这一盆,少说要三十两!”

今儿逛街,她特意看了一下,整个清河县都没有卖绢花的。

她是独一份。

一听这价格,赵氏顿时瞪大了眼。

“三十两?这谁买得起!”

周青就笑道:“三婶,这种大盆的花,自然是要卖给那些富贵人家的。”

周平便嚷道:“娘,我二伯一个蛐蛐笼子还卖二十两呢,这一盆花卖三十两,这还不得被抢光了!县城的人和咱们可不一样。”

说着,周平转头就去看沈励。

诺,那就坐着一个买一送二的呢!

沈励......

这目光啥意思?

钱多人傻脑袋大吗?

眼角一抽,沈励看向周青。

“这样一盆绢花,起码要五十两银子,太便宜了,亏了自己的手艺。”

周平......

看,我说什么来着!

沈励......

周青说三十两就已经够震惊赵氏了。

没想到,沈励竟然说五十两!

五十两!!!

赵氏......

嘴巴微张,盯着那牡丹,活像盯着一盆摇钱树。

“青丫头,你赶紧教三婶吧!”

“大姐,赶紧教我吧。”

“青丫头,三叔这手扎花不行扎树棍子还是可以的。”

“闺女,爹明天和你们一起做绢花......”

周青转头,幽幽就看向周怀山。

“明天爹你开始读书!”

周怀山顿时惆怅一叹,满脸不忍看着周青。

“闺女,你们都在忙着赚钱,爹却一点忙都帮不上,爹这心里难受啊!”

周青白眼一翻,“爹你要是真的难受,就一举拿下状元,将来带着我们去京都吃香的喝辣的!”

周平一把抱住周怀山。

“二伯,吃香的喝辣的,全靠你了!加油!”

周怀山......

你看我香辣不?

因着周怀山明日要开始用功,一盆绢花做完,大家闲话一会儿便散了。

明日就要跟着周青学习扎绢花了,一家子人心里都奔腾着一股兴奋。

唯独周怀山,在大家散去之后,哀怨的看着周青。

“闺女,我明儿能再歇一天吗?”

周青没接这一茬,而是道:“你知道我今天在县城遇到什么事了吗?”

周怀山一脸生无可恋,“什么事?”

什么事比他明天就要开始读书还要严重吗!

周青便将今日遇到周怀海的事以及云海书局掌柜的徐峰说的那些话讲给了周怀山。

忽略了县令和赵大成的话。

“如今周远在京都谋了京卫营里的职位,你若是不能高中,就周怀海那性子,你觉得他能让你好活?你还能活几年!”

周怀山眼睛都直了。

擦!

以前只觉得读书要命!

现在,不读书就活不成了?

嘴角一抽,周怀山哼哼道:“京卫营,也不是什么正经差事。”

周青就道:“你要还是荣阳侯,那京卫营肯定不在你眼里,可你现在,就是个庄稼汉,人家要捏死你,易如反掌!”

周怀山都快哭了!

他的命,怎么就这么多舛呢!

“闺女,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周青摇头。

“没有,除非你出人头地,否则,就等着被周怀海报复吧!”

丢下一句话,周青下炕离开。

徒留周怀山躺在炕上,悲伤逆流成河。

周青出去的时候,沈励正在院子里教周平扎马步。

周平要跟着沈励学功夫,最基础的便是从扎马步开始,每天早晚各半柱香。

虽然只五岁,可周平有模有样举着胳膊扎在那里。

瞧他那面目狰狞的样子,也知道是在咬牙死撑。

沈励转头朝周青看过去,“你放心吧,师傅府试没问题的。”

周青扯嘴苦笑,“你这先生再高明,但架不住学生不用功啊!”

沈励就笑道:“师傅脑子灵活,县试能得案首,府试就算得不了案首,考中总是可以的,你要相信师傅。”

周青就一叹气。

“算了,与其相信他,我还不如相信你那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呢!”

沈励......

“啊?五什么?”

周青一摆手,嘿嘿笑道:“我相信你!”

沈励耳朵刷的就红了。

好在此刻是夜里,没人看得清。

满目柔情看着周青,“嗯,信我。”

......

时光流转,眨眼到了礼佛节前两天。

一大早,周青挑了两盆大花几束小花并几个盆景装了骡车,用厚厚的油毡布盖了,和周怀林赶车进城。

“青丫头,清泉寺的和尚,能买咱这花吗?这几天天气一直很好,人家自己个养着的花就能用啊。”

周怀林有些担心。

花已经扎下半屋,要是卖不出去......

周青仰头看了看头顶的万里无云。

“去碰碰运气吧。”她也不敢把话说满。

但是,事在人为。

不试试,永远不会成功。

这厢,他们叔侄俩直奔清泉寺。

那厢,县城。

周怀海在经过一个月的调养之后,总算能坐起来和人说话了。

一大早的,周远从京都捎信过来。

信上说,他急需要几盆上好的墨菊用来给上司送礼,京都找不到合适的,让周怀海从清泉寺帮他求几盆。

同信一起的,还有两张千两银票。

信读完了,周老爷子皱了皱眉。

“清泉寺倒是有墨菊,可我听孙泽年说,清泉寺的墨菊一共就三盆,全等着礼佛节的时候用呢。”

自从上次被周青气的吐血,周老爷子的身体就一蹶不振。

吃了许久的汤药都不管用,后来大夫建议他多去山野走走,听听佛经听听禅或许有效。

这些日子,周老爷子时常约了孙泽年去清泉寺。

一来二往的,倒也真精神了不少。

“可礼佛节要热闹三天,这三天,那花万一蔫吧了折了咋办?”

“是啊,而且咱们这里距离京都,怎么也得三五天路程,这路上万一......”

周怀海打断了王氏的话。

“路上不怕,得了墨菊咱们顾镖车送到京都去,倒是娘说的,礼佛节热闹三天,保不齐这墨菊就要被摧残了。”

说着,周怀海动了动身子。

“这样,我和爹现在就去一趟清泉寺,看能不能和寺里商量商量,买一盆出来。”

说行动就行动。

爷俩坐了轿辇出发。

因着周怀海还行动不便,到了寺院门口,从轿辇下来便由两个护院小心翼翼搀扶着他。

“老爷,您瞧那个是不是周青啊?”

正进寺院大门,一个护院忽的指了前面的人。

周怀海顿时顺着他指了的方向看过去。

前面,周青和周怀林正立在那里说话,不知说了什么,两人脸上都挂着笑。

周怀海顿时黑了脸。

“前面那两人是来做什么的?”周老爷子朝一旁的知客僧问道。

因着周老爷子时常来清泉寺听禅,知客僧对周老爷子双手合一,行了个佛礼。

“是来卖花的,正在等师兄请主持呢。”

卖花?

周老爷子和周怀海相视一眼。

“爹。”周怀海将周老爷子拉到一侧,“这倒是咱们拿回那张纸的机会。”

周老爷子眼皮一跳,看着周怀海。

周怀海便低低说了几句。

周老爷子立刻拒绝,“不行,你这不是......”

不等周老爷子语落,周怀海就道:“爹,你忘了你是怎么吐血的了?你忘了我是让人怎么打了?而且这清泉寺的墨菊,还未必卖呢!”

周老爷子一时间心乱如麻。

黑着脸犹豫了好大一会儿,缓缓闭眼叹出一口气,“罢了,左右不要命就是。”

“爹放心,我不是那不顾血亲的人!”

周怀海转头点了一个护院,低声吩咐几句,那护院得令转头便进了寺院。

他一走,周老爷子便深吸一口气,朝周怀林走去。

“林子?”

周怀林和周青正说话,忽的听到有人喊自己,顺着声音回头就看到周老爷子。

“爹?!”周怀林一脸震惊。

周老爷子则满目欣喜意外,“真的是你,林子。”

瞧着周老爷子如此,周怀林一时间心头发酸,朝周老爷子迎过去。

周老爷子一把拉住周怀林的手,在他手背拍了几下,老泪便纵横下来。

“林子,爹想你了。”

周老爷子这话,不是假话。

这泪,也不是假泪。

到底是亲生儿子,他不想才是假的。

周老爷子一哭,周怀林有点慌。

“爹,别哭,别哭啊,我这不是好好地。”

周老爷子便又哭又笑的看着周怀林,“对,好好的,好好的,是爹不好,不哭,不哭,你咋来这里了?能和爹说会儿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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