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好了,快趁热吃吧。”无欢将飞快的将面放在桌上,然后慌忙去捏耳朵。
齐恒眸色微沉,走上前抓过她的手瞧了瞧,她的手是冰凉的,但是指腹却有些微烫,不觉嗔道:“不知道找个帕子包一下吗,知道烫还硬撑。”然后用手替她搓了搓指腹,顺便还将她的小手包在自己的大掌中来回摩挲像是在替她取暖似的,“手怎的这么凉?”。

无欢被他的动作彻底惊呆了,今晚的齐恒,跟被人下了降头似的,怎么看怎么奇怪。不觉问道:“你,你不是齐恒吧?你,是不是齐商假扮的?”

齐恒面露不满,直接赏了她一个爆栗:“说什么疯言疯语?”

“你今晚太不正常了,你莫不是发烧了?”无欢说着,便将手挣脱开,就要去摸齐恒的额头,但却那那厮直接一掌拍在她的手背上,动作快准狠,无欢当即疼的哇哇叫。

齐恒不理她,坐下来吃面。

这面,和当年的味道差不多,但是却比当年那碗更好吃,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丫头的手艺竟还长进了不少。

就这么想着,齐恒不觉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好吃吗?”无欢有些忐忑的问道。

“勉强。”齐恒边吃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动作优雅矜贵,怎么看怎么像一副画,当真赏心悦目。

“哼。”无欢哼哼唧唧的在旁边坐下,不再说话。

齐恒慢条斯理的吃着面,无欢百无聊赖干脆趴在桌上用手画圈圈。蜡烛“哔剥”一声炸开一朵烛花,岁月静好,不外如是。

“朕听说,你这些日子在做衣服?”齐恒突然开口这样问了一句。

无欢也没去想他怎么会知道此事,随意的应了一声:“嗯。”

齐恒脸色笑意更深:“做好了吗?”

无欢又“嗯”了一声,换了只手枕着。

“那该送出去了吧?”齐恒似是无意的说道,但眼神却一直黏在无欢身上。

“送出去了啊,薛奶奶喜欢得很呢,还夸我手艺好呢。”无欢笑道,但抬起头见齐恒脸色有些难看,顿时住了嘴。

“送给,薛老夫人了?”齐恒咬牙切齿的问道。

“那,不然呢?”无欢见齐恒脸色更加难看,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哼。”齐恒冷哼一声,然后放下筷子,起身就往门外走。

“诶?”无欢一脸懵逼,什么情况?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这面还没吃完呢,就走了?再想想,自己好像没说错什么话吧?

应该,没有吧?

无欢满心忐忑,不想脚步声响起,抬头却见那人并非齐恒,无欢想了想,这人好像就是连翘的哥哥连枝。

连枝见了无欢也不说话,直接走到一旁拿起一个食盒,将齐恒那碗还没吃完的面放进食盒中,然后提着食盒转身就走,整个过程无欢都是瞪大了眼睛看的。

“慢,慢着。”无欢终于忍不住开口叫住了连枝。

“叶医女有事?”连枝面无表情的转过头问道。

“这个,这个要拿去哪儿?”

“不知,只是皇上让属下将这带回去。”

“……”

“叶医女若无事,那在下告退。”说着并未等无欢开口,便消失了踪影。

这大梁现在竟是这么穷了?国库都空了吗?齐恒竟然节俭到如此地步了?

无欢摸了摸脑袋,摇了摇,感觉自己现在脑袋左边是水,右边是面粉,这么一摇,瞬间就变成了浆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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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欢身子既然已经大好,自然也不能继续整日待在医女所什么事都不做,现在关于她的流言可谓甚嚣尘上,医女所和太医院的人也都各自心照不宣,也并没有人催着她去干活,但是无欢自己心里明白自己和齐恒本就没什么,若是自己再不自觉点,怕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呢。

于是便老老实实的去了太医院,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也并不理会别人颇具深意的眼神。

对此,连翘是极力反对的,说萧太医说过她的身子要好生将养,可别落下什么病根才好。但是无欢一顿摆事实讲道理,把连翘那个单纯的小丫头说的一愣一愣的,见实在说不过她,这才只好作罢。

“咦,叶丫头,你怎么跑来啦?身上的伤都好了?”薛老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无欢和连翘转过身行了个礼。

“已经大好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来看看有什么事可以做。”

“你这丫头。”薛老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替她瞧了瞧脉,又叮嘱了一些话,这才转身去药庐。

无欢正准备去书斋抄书,不想白矾却将她拦住:“无欢姐姐,陈太医让你给凤寰宫送药去呢。”

“我?”无欢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这怕不是陈太医的意思,而是贵妃裴栖迟授意的吧。前些日子自己受了罚一直待在医女所,裴栖迟自然不好寻借口召见自己,如今自己出现在了太医院,当然能名正言顺的来传召她了。

只不过,她今天刚来太医院便有人来传旨,想来这太医院是有裴栖迟的人。

无欢心下冷笑,这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随即敛了心神,应了一声:“好,我这便去。多谢你了。”无欢说着,从宽袖的暗袋中拿出一枚银锞子递给白矾。后者接过千恩万谢后心满意足的离开。

“欢欢,为什么会让你去给贵妃娘娘送药?这不是一直是巧书姐姐做的事吗?”连翘不解的问道。

“许是巧书姐姐不得空吧。好了,我先去了,一会晚了又该挨骂了。”无欢不欲多做解释,便忙去尚药房取了药,往凤寰宫走去。

比起宋子衿,对于这个裴栖迟无欢心里还真是没什么底的。宋子衿这人无欢与她打过很多次交道了,对她的脾气秉性虽然算不得了如指掌,但还是知道些的,可是这个裴栖迟,她便真是有些捉摸不透了。

当年在太学的时候,这个裴栖迟就很出名,当然不是像无欢这样是因为调皮捣蛋出名,也不是宋子衿那样因为与太子殿下关系好而出名,而是凭借其满口生花的辩才而出名。在太学的时候,裴栖迟便以伶俐聪慧,且巧言善辩著称,颇受少师、少傅的喜欢,就连宋子衿的爹宋太傅都对这个裴栖迟另眼相看,甚至先帝都曾对她的聪明才智称赞有加,赞她“辩口利辞,满舌生花”。

其口才非凡,可见一斑。

不过裴栖迟这人倒不似其他的大小姐那般骄矜,说话做事总是进退有度,凡事点到为止,既不会让人觉得咄咄逼人,也不会让人觉得她是任人拿捏的主。当时无欢对这个裴栖迟还产生过兴趣,想要结交一下,但是对方却是淡淡的拒绝了,这让她纳闷了很久。最后还是齐商的一句话将她点醒:“裴肃和顾相在朝中可是死敌,你跑去与她结交,顾弦歌,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所以伺候无欢也没再动过与这裴栖迟结交的心思。

虽然她没有亲身领略过这个裴小姐的口才,但是曾听其他人在背后说小话,说那个裴栖迟有一次不知怎的开罪了那袁惜云,结果两人争吵了起来,那袁惜云竟是生生被裴栖迟说哭了。当时无欢还震惊了许久:要知道,那个袁惜云向来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对谁都瞧不上,且牙尖嘴利,无欢一直觉得若论道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本事她袁惜云认第二,绝对没人敢认第一的。这下倒好,竟是败在了那裴栖迟手中,还真是有趣。

当时无欢也不过是对那个袁惜云终于栽了跟头感到幸灾乐祸,现在想来,能将袁惜云说哭,这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学来的!

无欢就这么心里略显忐忑的到了凤寰宫。

果不其然,将那药验了毒,送进去没多久,便有人来传她进殿回话。

无欢乖巧的应了声,跟在那宫女身后进了凤寰宫。

不得不说,这个裴栖迟的品味比那宋子衿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整个凤寰宫不似翊坤宫那般随处都是金光闪闪的逼人的眼,反倒是处处透着一股子雅致的味道,甚至无欢能看见殿内挂了一副兰陵公子的书画。

这兰陵公子并非什么书画大家,但是无欢以前却是很喜欢他的,他的字画不似其他大家那般雄浑瑰丽大气自成,而是处处透着一股子散漫随性,起势落笔皆是随心所欲,不带丝毫的矫揉造作。竟不想这裴栖迟也和自己一样有品味啊,连带着无欢对这个裴栖迟带了些许欣赏的意味。

“奴婢太医院叶无欢,参见贵妃娘娘,祝娘娘福寿安康。”

“起来吧,青檀,赐坐。”

青檀应诺端了凳子来放在无欢旁边,无欢忐忑的道了谢坐下,手恭敬的放在膝盖上,一动不敢动。

“你便是叶无欢?”裴栖迟笑着问道。

无欢略微抬头飞快的扫了她一眼,随即忙低下头,怯生生的答道:“回娘娘,奴婢太医院叶无欢。”

方才那匆匆一瞥,无欢才记起这裴栖迟的样貌,该怎么说呢,裴栖迟虽然是个美人,但是美的并没有什么特点,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这裴栖迟便只是美在了皮,但是骨子里却没有多少能让人记忆深刻的。就拿宋子衿来做对比,同样是明眸皓齿体量纤细的美人,宋子衿就要比裴栖迟有记忆点一些——宋子衿够媚,而且是那种媚到了骨头里,所以更容易让人记住,若是二人比较,人们也大多会觉得宋子衿要比裴栖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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