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子将背篓给放了下来,将咯咯乱叫的老母鸡给掀开,将它身子底下压着的手电给拿了出来,那时候虽然电池不便宜,但这种时候也不是节约这点小钱的时候。
那时候的桥可跟现在不一样,大多数地方都是用的铁索桥,就是用四五根铁链将和两端给固定住,下面则铺好一层厚厚的木板,看着晃晃荡荡挺危险的,但实际是只要小心一点就算骑个摩托也能过河。

不过这时候毕竟是大晚上了,这座铁索桥两人虽然走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但终归是小心点好,毕竟这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年纪大点都该知道,那时候的铁皮手电都是黄光,虽然照的远,但是亮度不高也不太清晰。

八岔河的地形和我们这里的河道类似,一边呈六十度左右的角度缓缓延伸至河面,算是浅滩,而对岸则是大片大片的峭壁,全是黑褐色岩石,基本上都是寸草不生的,就算是鸟雀也很难依附其上。

而老汉侄子这手电这一晃,足以隔着一条河照到对面的崖壁,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缓缓往前走着,虽然慢但是步伐却很稳。

“秋儿,瞧到没,那个是啥子!”

走到三分之二的时候,老汉侄子突然停下了脚步,并拿着手电对前面轻轻晃了晃。

“啥子!”

这个被叫做秋儿的女人一手攀着自家男人的肩膀,一边把脑袋凑上前去,想瞅瞅出了啥事。

“那儿!”老汉侄子又把手电微微一动,但这道光所指的位置却大概没变,“灰麻麻的,像是个大头雁!”

秋儿又努力张望了一会儿,但却没有任何发现,皱着眉头道:“我咋没瞧见!”

“我也找不到了,刚才还在那儿的,兴许看错了吧,咱还是快走吧,这桥上河风刮着怪冷的!”老汉侄子将外套衣角塞进了裤带里,然后又继续往前走。

‘咯、咯、咯、咯、咯!’

这时候,他背篓里的老母鸡突然一阵惊叫,双翅猛的扑腾着,要不是秋儿眼疾手快捂住了口子,说不得这老母鸡就得飞河里去了。

“回去就将你炖了!”或许是被吓了一跳,老汉侄子恶狠狠的回头说道,不知道这老鸡婆是不是听懂它说话,立马就安分了下来,蜷缩在背篓里一动也不动。

“柱哥,那……那……是啥子东西!”就在即将走完整个铁索桥之际,秋儿突然哆哆嗦嗦的说道,再不肯往前走上一步。

老汉侄子对着秋儿手指去的方向一望,吓的整个人一激灵,好悬没跟桥上给掉下去,他们这时候离那些成片的峭壁很近了,就算不用手电也能看见你黑漆漆的崖壁上趴着个人影,四肢分明的搁上面动也不动。

老汉侄子知道自己这是遇上邪乎事了,在农村里这种事并不少见,土法子也都知道些,现在在桥上跑是没法跑的。

加上自己媳妇儿还在边上,他当机立断,一下将自己的裤子褪到膝间,然后哆哆嗦嗦硬是挤出几滴尿来,然后用手接住一搓,在往自己脑门上蹭蹭蹭的往上抹了三下。

这种法儿我们这里也晓得,大抵的作用就是把自己的火头给撩旺点,这样自己见不着鬼,鬼见着也得绕道走。

不过这法儿看来没传闻中来得好,那人影依旧紧贴在崖壁上纹丝不动,这也是该着老汉侄子点背,要搁平时他使这招说不得就真让他蒙混过去了,但这回却弄错了对象。

就当老汉侄子进退两难的时候,那影子突然一哆嗦,顷刻间消失不见了,但这显然没完,随即而来的就是一阵嘿嘿嘿嘿的怪笑,声调极其诡异,说是笑不如说是小声的哭。

秋儿当场就被吓哭了,全身哆嗦着动也不敢动,至于老汉侄子也同样吓的不轻,不过男人始终是男人,这并不是表示他多有勇气,在看到自己媳妇一脸惊悚的模样,柱子打心底里窜起一阵火来,毕竟他也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打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自己媳妇不吓成这模样,怎么可能不生气。

柱子一把拉起秋儿的手就准备冲过去,但这时候他媳妇已经被吓呆了,这一扯好悬两人没掉下去,柱子没气馁,因为他心里知道,在耽搁下去可能自己夫妻俩就真得耽搁在这儿了。

柱子干脆直接绕到他媳妇身后,掌心紧紧贴着她的肩胛骨,硬生生的一步一步将她推过了铁索桥,一路上那诡异的影子都没出现过,其它的动静也似乎全都消散的无影无踪。

就在即将迈上主路的时候,柱子的脚步突然一滞,不是他不想找,而是他分明感觉到有一股子力气在扯住他的背篓,这一下子他刚刚才稍放松的心一下子又跳了起来,刚才未撒出来的半泡尿也立马顺着裤脚渗进了胶鞋里。

“娘啊,快跑!”

柱子浑身一哆嗦,接着这股子劲,一下子挣脱了肩膀上两个背带,拉着自己的媳妇惨叫着就往家里跑去,这一路上可不近,但夫妻俩硬是靠着一双腿生生的就给跑了回去。

过后第二天两人除了吓一跳外,竟然啥事都没有,不过这事也被附近的人知道了,有老一辈的人就说,他俩多半是遇到毛狗子精了,这玩意打小他就听说自家这地界上有,不过很少有人见过,一般都不会害人。

这次被柱子夫妇俩碰上了,多半也不是想害他们,而是瞧上那鸡了,后来有几个闲汉还专门趁大白天的去桥头看过,还真在竹林里找到了柱子那个背篓,背篓上还有已经干涸的鸡血粘着乱七八糟的鸡毛。

这事不是爷爷编的,我们也都听的出来,所以那晚上我和石杰都被吓的不轻,尿尿都是组团出去尿的。

现在石杰旧事重提,我稍微一琢磨,昨天碰到那玩意确实像极了传闻中的毛狗子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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