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雪瀌瀌,漫天皑皑
严冬总是那么不受欢迎,各宫的主子们都躲在暖香宫阁里,甚少走动。偌大的延熹宫里只有三个小人冻红着脸颊挥着扫把清扫着宫殿中的积雪。

‘霜严衣带断,指直不得结’,就是形容此刻的她们。

“芊月太过分了,这么大的延熹宫我们三个怎么可能在两个时辰内扫完!”这两个月里芊月用各种方法折磨着她们,现在又让她们三个人干十个人的活。

“都是我连累了你们。”雪晴面对贞儿和梨落时总是这样愧疚。

贞儿有些后悔自己嘴快的抱怨,她只是生气芊月的为非作狂的样子。

梨落握着雪晴的手:“你不要总是一副愧对我们的样子,我们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如果你再这样,就是没把我和贞儿当姐妹。”

“没有,没有。”雪晴着急的流出清泪:“要不是你们,我可能永远孤单的承受一切,我感激你们都来不及呢。”

寒风中,三双冻得没知觉的手,却温暖着每个人的心窝里。

“小皇子,不要乱跑,这积雪还没扫干净呢!”不远处,芊月正追着乱跑的小皇子朱祁昭。

只见小皇子一个没注意滑倒在地上,瞬间嚎啕大哭了起来,吓得芊月上前扶起朱祁昭。

“小皇子您别哭了,奴婢给您揉揉。”芊月慌的手足无措了起来。

“不要,不要,我不要。”朱祁昭哭的更大声了,极力的反对芊月的靠近。

终于,还是引来了宸妃娘娘。

“娘娘盛安!”见到宸妃,贞儿她们也放下了手中的扫把,规矩地行着宫礼。

宸妃看见坐在地上大哭的朱祁昭,心痛的上前抱了起来:“昭儿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母妃。”转眼,宸妃瞪着凤眼看着发抖跪地的芊月:“没用的奴婢,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小皇子吗,怎么让他摔倒了。”

“奴婢该死,只是小皇子跑的太快,奴婢实在追不上。”芊月小心的解释着,语气里透着害怕的颤抖。

“这么说,还是小皇子的不对了。”宸妃挑起危险的眉角,怒目地瞪着芊月。

“不,不是,是------是奴婢该死,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看好小皇子,奴婢该死------”芊月连连低头认错,吓得连话都说磕巴了,这是贞儿头一次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样子。

躲在宸妃身后的李姑姑,一脸又气又急地看着自己的侄女。

而被宸妃抱在怀里的朱祁昭依旧哭个不停,这让宸妃焦急的拍哄着:“昭儿乖,昭儿不哭,哪里痛母妃给你揉揉。”

“母妃,都是芊月不陪昭儿玩,昭儿才跑出来,然后摔倒了。”朱祁昭委屈的跟个可怜虫似的,这让宸妃更加心疼:“昭儿不哭,额娘一定惩罚芊月。”

芊月一听朱祁昭把自己供了出来,吓得泪眼婆娑的直流:“娘娘饶命呀,奴婢再也不敢了,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宸妃踢开脚边的芊月,怒眉瞪着李姑姑:“这就是你给本宫找的好奴才,你是不是眼拙的不会看人了。”

李姑姑惶急地扑通跪地:“娘娘明查,是这死丫头骗说曾经照顾过小孩子,奴婢才让她来照顾小皇子了,奴婢该死,奴婢不会看人,娘娘饶命呀!”

此刻,除了贞儿和梨落愣瞪着眼,另一个愣在原地的就是芊月,想来她也完全没想到她的亲姑姑会把责任全推给了她。

“来人,把芊月给本宫拖出去杖打三十,罚去半年俸禄,从此不得进内殿伺候。”宸妃毫不留情的命令着。

“娘娘开恩,娘娘开恩,奴婢再也不敢了,娘娘------”拖出了好远,芊月的哀求总算消失了。

贞儿虽然进宫才四个多月,但这种哀求声她却听了许多,但心里还是怪怪的,即便被拖下去的是让她恨得牙痒痒的芊月。

朱祁昭还是不消停的哭喊着,宸妃终于没招的也快哭了,毕竟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呀。

只见雪晴壮着胆子走到宸妃面前,比划着各种小动物的形象来逗小皇子,小皇子停了几秒后,又不开心的哭嚷着:“不好玩,不好玩,不好玩。”

雪晴有一丝的焦急,接着又唱起了儿歌。

小皇子捂着耳朵,来回在宸妃身上蹭着:“不好听,不好听,不要唱了。”

李姑姑没好气的上前掐着雪晴的胳膊:“下去,下去,小皇子不喜欢就别来现眼。”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好似把刚刚的不愉快发泄在雪晴的身上。

而默默无声的梨落突然转了下眼眸后从身上抽出布帕,然后开始折了起来,贞儿狐疑地看着她,这都乱成什么样了,她还有心思玩帕子,还好宸妃一心都乱在小皇子的身上,要不遭殃的就是梨落了。

没一会功夫,一只活灵活现的手帕兔子出现在了梨落的手心处,贞儿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惊诧,只见梨落竟毫不畏惧的走到小皇子面前,把手中的手帕兔子递了过去。

贞儿的心脏狂跳到差点停止,这小魔王要是不领情,宸妃娘娘一定会生气的。

瞬间,小皇子突然停止了哭声,豆大的眼泪还挂在脸上,他好奇看着梨落手中的东西,突然笑了起来:“是小兔子,母妃这是只小兔子。”

看见朱祁昭笑了,宸妃总算吐出心中郁结的担心,贞儿也偷偷的为梨落捏了把汗。

“小皇子要是喜欢,奴婢还会折很多小动物。”梨落闪着灵动的双眼,单纯无比。

“你会折小老鼠吗,会折大老虎吗?”小皇子扬起稚嫩的小脸新奇地看着梨落。

“奴婢都会!”

“母妃,昭儿不要芊月伺候了,昭儿喜欢她。”小皇子手指着梨落:“昭儿要让她陪我玩。”朱祁昭搂着宸妃撒娇着。

“好好,母妃全答应你。”宸妃慈爱的应允着,转眼,她严谨地看向梨落:“以后你就留在皇子殿伺候小皇子吧,记住今天芊月的教训,本宫可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了,知道了吗?”

“奴婢谨记娘娘的教诲,一定会好好照顾小皇子的。”梨落恭敬的跪地行礼。

贞儿开心的差点乐出声来,偷眼看向雪晴,然而她并没有她这般开心,反而有一丝失落的神情。

雪晴发现了贞儿的注视,转而换上了笑容看向贞儿,短短几秒就把刚刚的失落给掩盖过了。

贞儿没多想的与雪晴对笑着,把刚刚那一闪而过的失落神情忘在了脑后,毕竟她读不懂雪晴为什么会有那样怪异的表情。

自从梨落进了皇子殿后,每天除了照顾小皇子,就是陪他做游戏,朱祁昭很喜欢梨落,每每梨落得了小皇子的赏赐,她总会回来跟贞儿和雪晴一起分享。

“小皇子真的很喜欢你,总是赏你东西。”贞儿和雪晴吃着小皇子赏给梨落的核桃冰酥。

因为梨落的关系,贞儿和雪晴真的是吃了不少宫中美食。

“你真的很会哄小皇子开心。”雪晴好奇地看着梨落:“你是用什么方法做到的?”

梨落摇着头:“我可没用什么方法,只是想起以前妹妹哭闹的时候,我就会给她折手帕,她看了这些小动物就乖乖的不哭了------”只要想起死去的妹妹,梨落总会伤怀:“那天我看到小皇子哭个不停,就想起折兔子的方法,没想到还挺管用的,看来所有的小孩子都是一样的天性。”

“是呀,我看了都好喜欢。”贞儿欣喜地凑到梨落面前。

雪晴忽然握着梨落的手,气氛有些感怀:“梨落,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也不能进内殿伺候。”

梨落无所谓的笑着:“你本就是内殿的人,只不过一直被芊月欺压了而以。”

雪晴反而更感动,她知道,这几日梨落总是把机会留给了她。

雪晴拉起贞儿和梨落的手,坚定诚恳道:“我绍雪晴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姐妹情,今后一定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贞儿和梨落开心的附和着雪晴。

小小的房间全是三个天真孩子的欢笑声。

那时,天真的她们永远不知道,‘同福同享’在宫中是那么经不起考验,甚至连考验都没有,它脆弱的好似薄冰般,轻轻一碰就散碎了一地,直到无声无息的人间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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