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孩子的求救声。
程祈宁拧着眉, 凝神看着婉才人终于从她破旧的衣角间,看见了她身下压着一个镶金嵌玉的箱子。

“顾銮!”程祈宁拧眉看着那箱子,忽然扬声喝了一句。

婉才人侧卧着的身子明显一僵。

程祈宁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 死死盯着婉才人身下的箱子。

宝珠公主观程祈宁的神情,面色一凛, 示意身后的宫女去将婉才人给拉起来。

待到婉才人被几个宫女轻松制住, 另几个宫女去抬那箱子。

箱子里头有活物。

待到箱子被打开,在场的所有人都怔愣在了原处。

……

骨瘦如柴的小童被宫女抱在怀里,不了吧匆匆地往行云宫走。

宝珠公主与程祈宁一道急跟在这宫女的后头。

顾銮像是没了气息一样,小脑袋伏在宫女的肩头, 一颠一颠的。

一个五岁多点的孩子,被塞在那密不透风的箱子里不知多少个时辰, 境况能好到哪儿去?

宝珠公主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待到回到了行云宫, 看着顾銮被宫女轻轻放在榻上,宝珠公主拽着程祈宁的手:“念念,婉才人是真的疯了!”

若是没疯,怎忍心对她弟弟下这样的毒手?

顾銮与婉才人,分明无冤无仇。

想着顾銮蜷缩在箱子里头的可怜模样,宝珠眼眶里的泪水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程祈宁的指尖也有些泛凉,婉才人没疯, 婉才人只是有些丧心病狂了。

方才临出冷宫时婉才人的凄厉叫声仍在耳畔, 婉才人说着皇上不疼她宠她, 她就要报复到皇上的儿子身上, 她死,也要拉着个一起走黄泉路的,这样路上才不寂寞。

连临死都想着要惹出点幺蛾子来膈应膈应人,这种女人……真是有病!

……

太医很快来了,给榻上的顾銮诊了脉,又匆匆吩咐了宫女去给顾銮捉药。

这时候的顾銮闭着眼睛,小手圈着他细细的一双腿儿,身子不住地打着颤,脸上却带着泪痕与红痕。

太医看着顾銮这样子,叹着气。

宝珠公主着急凑上前:“我皇弟怎样了?”

“再看看,再看看。”老大夫摇着头。

程祈宁站的位置离着顾銮稍稍有些远,但是宝珠公主的行云宫里头灯光足够敞亮,她倒是也能将顾銮的脸看个清楚。

顾銮好像在呢喃说着什么。

程祈宁皱着眉凑上前,这才听清了顾銮一个劲儿地在喊着母后。

母后……

程祈宁身子微僵,宝珠公主却在这时候将程祈宁抱住,脑袋枕在程祈宁的肩窝上,泣不成声:“念念,我心疼,我心疼我弟弟。”

便是个小猫小狗,被囚禁在这狭窄的檀木箱子里头,都会让她觉得心疼不已,更何况是她血脉相连的弟弟?

她有父皇疼,有母妃宠,顾銮没有。

“他在喊母后……你听到了吗?”程祈宁的身子依旧僵着。

她的噩梦里,顾銮的母后,是她。

宝珠公主摇着头:“不会的,他是在喊他母妃,皇后娘娘……他不喜欢皇后娘娘。”

她见过顾銮在面对皇后娘娘时的样子,表面谦恭,实则不屑。

程祈宁敛眉,指尖一片冰凉 ,侧眸看向了榻上躺着的小童:“他唤的……是母后。”

她没有听错的,梦里的顾銮不止一次这样唤她。

……

宝珠公主为了掩饰程祈宁来找她表哥的事情,让程祈宁先归了程府。

而顾銮就被她留在了行云宫。

后半夜的时候,顾銮起了烧。

这时候如妃娘娘也来了,陪着宝珠公主一道在榻边坐着。

先前的时候,如妃娘娘看见了皇上的子嗣,心里便觉得难受,对除却了宝珠以外的皇子与公主,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个个恨不得除之为快。

现在她许是真的看开了,不再执着于大楚皇帝了,看着顾銮,竟也没那么恨了。

宝珠公主环着如妃娘娘的腰,枕在如妃娘娘的怀里:“母妃,您说婉才人为什么这么坏?”

今个儿白日里头,宝珠看着自己的母妃着急过来,还以为如妃娘娘是来责怪她的。

毕竟如妃娘娘不止一次告诫她,莫要去招惹那个在冷宫中长大的弟弟。

但是她没听话……她擅自将冷宫中的顾銮带回来了。

但是母妃没有,还又去请了几位太医过来,好生给顾銮看了病。

如妃娘娘垂眸,她的面色里面还带着几分苍白的病态。

她道:“是太坏了。”

但是婉才人的心境,她比谁都懂。

她们都是把一片真情错付到了风流无度的大楚皇帝身上的人,若是换了之前的她,也会是恨不得将大楚皇帝的子嗣全都清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由她所出的小宝珠。

真正爱一个人,便想着要占着那个人,做那人世界里的唯一,怎会容忍别的女人去给自己的夫君生儿育女?

有宫女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忽然跪在了榻边:“娘娘,公主,皇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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