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琉璃活了几十万年,在涅磐与重生中周而复始,而每次涅磐的焚身之痛,何尝不是死过一回。】  这是如意以前聊天时跟她说过的,在验生炉里呆了七天,顾遥知越发能体会,原来他经受着这样的痛在重生和涅磐,然后再重生再涅磐,像一首无限循环的挽歌,为
死了的人播放,又是活着的人在听。

九重天各宫仙主子都来了,站在无垢台下,等着顾遥知从验生炉里出来的那一刻。  娉然也要来,又被天帝以下大雨为理由,禁足在灵毓宫里,天帝用掌心观微,眼里是轻视与狰狞,他着实两次瞒着梵生把顾遥知带走,但这个顾遥知有什么动不得?

凡间的太岁到了九重天也是婢女,谁的贴身婢女都是婢女!

对梵生礼让三分,才由着这个太岁在九重天行走,可梵生做得太绝,把他的颜面践踏得粉碎,还架空他手里的大权。

司战之神与梵生那么要好,新上任的冥府之君也是听梵生的,刑属现下再被梵生夺了去,他手里还剩什么?空有天帝之名罢了。

验生炉前,梵生掐算时间,快了,还有一小会。

炉火的火苗越串越高,直至好几丈,把顾遥知推送出来,雨水滴落在滚烫的小身影上,嗞嗞蒸发成水气,她如若在烟云流动中重回他视线。

控风接她落入他怀里,就像当初她从九重天的天上掉下来,带着灼人的气息烫痛他胸口。

连灼几步跑过来,拿起顾遥知的手腕把把脉,刚碰着又松了开,指尖像被火苗灼烧到。  梵生面前的湿衣裳很快就被她的体温烘干,蒸腾的水气模糊了各宫仙主子们的视线,听见梵生在蒸腾的水气中告诉他们:“以后,谁再敢冤枉她,陷害她,嫁祸她,本

君便与谁不共戴天!”

音落,梵生抱起顾遥知,和连灼一起消失在蒸腾的水气里,回华桐宫里去。

顾遥知身上没有伤,只有嘴唇咬破了,干结的血渍胡了厚厚一层,新的血渍又还在往外渗。

她就这样把焚身之痛忍受了下来,咬破嘴唇也不吭一声,昏睡近一个月,全靠梵生转给仙气活着。

香喷喷的烧鸡煨在炭火上暖着,随时醒来随时可以抱着啃,还有酒喝。

“汉堡……”顾遥知意识模糊地舔着嘴说。

梵生听成了憨包,吃的东西还是她在骂谁?

“可乐……”

她都这样了,昏睡这么多天还有什么可乐的?

“鸡米花……”

嗯?

鸡,米,花?三样不着边的东西搭在一起吃?她口味真怪。

“如意……宝贝儿……你在哪里……”

顾遥知虚弱的动了动爪子,像在摸找什么东西,玉如意吗?他有很多,还有用各种罕见宝石做成的,她如果喜欢,等她醒了去库房里随便拿。

“水……”

她终于说了个他能准确理解的字,梵生倒来茶水,扶顾遥知起来喝下些,按理说她应该清醒过来,却又脑瓜子一歪,窝在他胸口睡着。

梵生放她躺好,她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终于醒了,在烧鸡的散发出来的香气里醒了,肚子咕咕直叫,顾遥知从榻上爬下来,拽只鸡腿就开啃。

“你的吃相不能斯文一点吗?”  鸡腿掉出小手,顾遥知尴尬寻着声音侧过小脸看去,梵生背靠着坐在她的梳妆台前,翘着二郎腿,托着下巴,用嫌弃的目光看着她:“没人跟你抢,你可以慢些吃,你

也说过本君不是人,自然不会跟你抢吃的。”

“君……君上,你……”

顾遥知顾着吃东西,没注意到梵生在她屋子里。

他问:“好吃吗?”

“嗯嗯。”

“连灼每天都去买一只回来给你煨着,本君垫付了所有的钱,”梵生摸出张账单展开来给顾遥知看:“一共这么多,你什么时候把钱给本君?”

他有那么多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还跟她斤斤计较,真是抠门!

顾遥知在心里嘀咕,然后说:“钱在乾坤袋里。”习惯性摸摸平日里系乾坤袋的地方,没有!

“君上!我的乾坤袋呢?”

“枕头下面。”

顾遥知去找出来,真金白银分纹不少递给梵生,说:“烧鸡很好吃,君上要不要来一块?”等他吃下去就跟他算钱,一块鸡肉该多少钱就要给她多少。

梵生一眼识破,说:“不用,本君尝过了。”

“……那我再吃点。”

“嗯。”

梵生嫌弃顾遥知的吃相,又想多看几眼,饿是什么滋味他已经不记得,想在她的吃相里找找感觉。

顾遥知双手并用,嘴里的还没吞进肚子里,就新拔下一块肉等在嘴边,吃得满嘴都是油,一会会功夫,烧鸡就剩骨头了。

“再来一只?”

“不用了,吃得好饱,君上,我睡了多久?”

“一个月左右。”

难怪,睡太久了脑子有点迷糊,记忆断片了。

“去沐浴,之后来书房见本君。”

“哦。”

梵生在书房用观微术找到连灼,差人把连灼叫来,说:“遥知已经醒了,你猜天帝会怎么做?”

“懒得猜,你是不是跟天帝说过什么?天帝这一个月很是不对劲。”

梵生不答,问连灼说:“考虑好收遥知做徒弟没有?”

“还在考虑中。”

“差不多就行了,不要考虑得太久,验生炉里的七天七夜证明了的她清白,但她并不是一点过错也没有。”

“天帝下旨把刑属交给你执掌,还撤换了三位司管上神,不是你的旧部就是你旧部的旧部,你一句话这事就结束了,难不成还要再惩罚她吗?”

“我让天帝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你疯啦?”

“她不知道什么是避嫌,本君就给她些教训,让她深刻记住,”而且……

后面的话梵生没有说出来,传来侍卫去通知天帝。

顾遥知沐浴回来,脑子里刚整理出晕睡前发生了些什么,天帝的圣旨就到了,毫不客气判了她三十六道雷刑,立即执行。

连灼拦着不让,说:“遥知没有下毒害人,只是那天不该跟娉然在一起,在一起又没有及时察觉东西里有毒,但这不能全怪遥知,三十六道雷刑判得太重!”

梵生什么都不说,允准传旨官和同行的侍卫将顾遥知带去雷刑台。

顾遥知不敢相信地看着梵生,验生炉里煎熬了七天七夜,昏睡近一个月醒来,马上就要带她去受三十六道雷刑,他一不拦着二不说话,干嘛?

没被烧死就要把她劈死?

他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太岁,她是凡人,一道雷刑就能把她劈个半死,三十六道劈完她得死多少回?

‘相信本君,只管跟他们去,’梵生无声用目色告诉她,他自有他的安排。

‘确定?’顾遥知无声用目光问。

‘确定。’

他这一个月转给她的仙气在她身体里形成了护罩,别说三十六道雷刑,三百六十道也劈不伤她,还不会有一丝丝疼痛的感觉。

旁人看不出来护罩,但是以连灼的修为是可以的,可连灼没有,太过关心,而关心则乱。

“老凤凰!你真疯啦??”连灼急得跳脚。

“走,去看顾遥知受刑。”梵生说,一点不在乎顾遥知死活似的,就像是去看一出热闹。

“你真不担心还是假不担心??”

“你猜。”

“……”

连灼青着脸色拂袖走人,没等梵生一块。

传旨官按天帝的意思一路走着押顾遥知去雷刑台,走的越慢越好,把顾遥知马上就要受三十六道雷刑的消息传遍九重天每一个角落。

各宫仙主子们不约而同聚到雷刑台,君上一个月前发了那样的狠的话,现下又由着顾遥知受刑,三十六道天雷,一般上仙都撑不下来,何况顾太岁还不是仙身。

“天帝驾到——”  仙主子们退到两边,给天帝让出一条道,天帝眼里是痛惜,心里又是痛快,太岁头上的土动不得?他今天偏要动一回!不要怨他,该有的惩罚不必免,九霄琉璃亲口

说的。

顾遥知被绑到刑柱上,比她胳膊还粗的链条把她五花大绑。

有仙主子给顾遥知求情,云远夫妻更是长跪不起,连灼想要直接打晕司雷之神的时候,梵生飞身落在刑台上,说:“连灼,休要放肆,这是顾遥知应该受的。”

“遥知受不起,老凤凰,你心里明镜一样清楚!”

“本君越是清楚,越要让她受三十六道雷刑。”

“你一定是疯了,疯了!”

“君上,”云远磕头说:“云远自请替顾姑娘代受雷刑,请君上恩准。”

梵生冷冰冰回:“你凭什么替顾遥知受刑?如果凭你是她朋友,出于仗义替她受刑,但仗义不是资格。”

连灼被梵生这几句话激怒,梵生自己要发疯便算了,没人拦得了,但也别让一片好意的云远难堪。

控出法力将顾遥知解开,连灼看着梵生说:“我栖渺山司战之神连灼,有资格替遥知受刑吗?”

梵生轻笑着问:“你又凭什么?”

“就凭本战神是她师傅!”

顾遥知吃惊地瞪大眼睛,连灼就是她千辛万苦寻找的师傅?梵生闹这一出就为逼连灼收她为徒??

连灼控了道风把她从刑柱前接到面前,当着梵生的面,天帝的面,各宫仙主子的面,决然道:“顾遥知,你可愿做本战神的徒弟?”  她当然愿意,三年来盼的就是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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