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这之后,他再也没有询问的意思,黎礼也不可能自己送上门,将剩余不多的秘密和他解释清楚。
所以说,虽然这位大少爷看着不好相处,冷冰冰的,但他骨子里却还是一个特别能理解别人的人,否则要换做一般人听见他居然拜一个和尚为师,可能会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没有给两人太多的犹豫时间,一僧大师从拐角处走了过来,满脸笑容的对他们道:“两位,请到这边来。”

对于自己的师父,黎礼还是很给面子的,当下,她也不管安逸臣是否愿意,挽着他的胳膊,便向一僧大师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瞧着他们小两口闹别扭的样子,一僧大师会意,转身等他两人走过来时,才慢悠悠的向前方迈开脚步。

壹字号比所有人想象中的更大,他们后面连接着的,是好几个院子,只不过这些地方从来不对外人开放。

安逸臣第一次来便能得到一僧大师的亲自接见,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黎礼的面子。

若不是因为有她在,安逸臣恐怕这辈子都无法真正见识壹字号的模样。

越往里面走,安逸臣越心惊,他的印象中从来没有任何一家医馆的设局,是和壹字号相同的。

直到他看到一个地下通道时,他的表情已经能用冷漠来形容。

毕竟,他堂堂一位大将军,若是做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未免也太丢脸了。

一僧从墙上拿下了一盏油灯,速度很慢的在前方带路,越往里面走,视野更加开阔,再也不是窄窄的一条路。

而是一个大到连安逸臣都忍不住乍舌的佛馆,里面还有几个光头小和尚在整理东西。

一看自家师父这妖艳的模样,黎礼忍不住抚了抚额头,略微思索之中,她便知道自己的师父是又要糊弄别人了。

而且今天糊弄的对象还是自己的丈夫。

里面的几个光头小和尚见一僧亲自带人下来,其中一个还是他们极为眼熟的师叔,至于另外一个虽眼熟,但他们却移开了目光没有多看。

小和尚双手合十,向一僧说道:“师祖。”

一僧笑眯眯的摆了摆手:“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先上去招待准备客人。”

小和尚低垂着眼,重重的点了点头,拿着放置在一旁的油灯,几人结伴出了佛馆。

黎礼知道此时没有他的事,她便只能随便的找了一个位置,悠悠闲闲的坐了下去,也不管面前的老和尚和大将军要干什么。

“安将军,你应该知道我曾经是佛门中人,只是因俗事未决,便入世等待。我这里有一桩交易,不知将军有没有兴趣?”

一僧眼里散发着奇异的光芒,若是熟悉他的人一定会发现,那光芒是对于金钱的——在意。

亲兄弟都要明算账,更何况面前这人还和他隔了一层关系。

这一次,安逸臣竟然自己送上门来,那么他一定会将这人坑得扒下一层皮,就算他的妻子是自己的徒弟也没用。

也许是一僧的话题转得太过戏剧性,所以等他说完好一会儿,安逸臣才渐渐回神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大师有何交易要与我商议?”

对于这人的称呼,他是有些纠结的,因为黎礼是他的徒弟,而自己好像是他的徒女婿。

看见徒儿的夫婿如此上道,一僧自然是眉开眼笑,从善如流的从几个柜子上抽出了一本竹简,在手里挥舞着:“徒女婿你是不知道,我这里有最完善的资料库,也包括为何百部会在这一个月不要命般的进攻蔚州城的原因,只需要2300两,便能明白这一切哦,跳楼价跳楼价!”

如果换作是外人,他将这个消息卖出去会在原本的价钱上加上一个零,只不过这人不一样,再怎么说都是他徒弟的夫婿,要坑也不能坑得太狠。

一僧觉得自己很上道,也很心软。

安逸臣看了一眼黎礼,可是后者却理解错了他眼神的意思,见自己的丈夫受了欺负,当下立刻不客气的跳了出来,随意的将一僧手中的竹简抽了出去:“师父,你在我这里得的银子还少吗?还不能放过我夫君?”

她一手创办出来的壹字号挂的是一僧的名,壹字号里的印鉴也一直在一僧的手里,她从来没有要收回去过。

一僧嘿嘿的笑着,明明看着是以如此一个仙风道骨的人,可是笑容却只显得猥琐,虽然猥琐,但也是一种让人不能心生反感的猥琐不以黎礼的眼神为耻,反而以这股精神为荣,他理直气壮的辩解道。

“这世上谁会嫌自己的银子多,当然是越多越好了。而且,宝贝徒儿你要知道,你师父我弄这些消息也不容易呀,当然要拿点辛苦钱。”

他辛辛苦苦的将这个佛馆建立起来,收集了各种各样的信息。可不是为了当好人,给谁行方便的。

出家人要慈悲为怀,只可惜他是已经还俗的出家人。

安逸臣阻止了离你的继续无理取闹,朝一僧道:“大师说的对,等会儿,我便让人将银两亲自送到壹字号。”

见自己的丈夫又被坑了这么多银两,黎礼气的嘟了嘟嘴,心里记恨着一声大师做事不留情,便想着,若是下一次再得了什么好东西,她一定不会第一时间拿到一僧面前。

总得让这个伪出家人知道,什么叫一报还一报。

相比于黎礼的郁闷完全不同,一僧可谓是心情舒畅,眼角余光注视着自家小徒弟吃鳖的模样,觉得今天连饭都能多吃几碗。

这位徒女婿,果然比他的徒儿要上当,他的眼光果然不错,也丝毫也不枉费上次他帮他修复佛珠。

抓着这次的机会,安逸臣将手腕上的佛珠拿了出来,放在一旁的桌上,眼睛紧紧的盯着一僧:“大师我想知道,那天你为何会说这串佛珠少了一颗?”

从佛珠出现的那一天开始,他记着佛珠的颗数,一颗也不少,一颗也不多,但是这位大师却说里面少了一颗。

一僧依旧笑眯眯的,但说出的话可谓是油盐不进:“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我们佛家弟子不插手道家的事。”

安逸臣:“…………”什么佛家什么到家?难道这位大师仍旧当自己是佛家弟子,但是他可从未见过还了俗的和尚。

好吧,或许是他见识不广。

黎礼:“…………”她完全不明白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佛珠她倒是见过,只是多与少实在不明白。

可跟着他们又不似放在心上的表情,她觉得这件事或许不重要,所以看看也就过了,并未深究。

佛馆里还有其余的消息买卖,安逸臣眼光随意的少了一遍,很快便收回视线。

知道若是继续在这呆下去,恐怕又要大出血一番了,这位大师看着他的目光,那就是看着财神爷一般的精神。

一僧并未注意到这两人,又或者是他注意到了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他们走出这里,又有几个小和尚进去守着之后,安逸臣才猛然发现,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很久。

他们竟然能无知无觉的在地下佛馆里看了两个时辰。

得了百部的消息,安逸臣也不吝啬这几小时的时间,非常乐意的陪着一僧用了一顿不带油星子的素斋。

或许是因为知道了他是黎礼的师父,所以在对待他时安逸臣显得格外有礼,也不时不时摆出那一副令人心惊的冷脸吓人了。

直到一生亲自送他们出壹字号时,一僧才欣慰般的瞧了一眼黎礼:“你眼光不错,挑的这个夫婿也是极好的,日后你们便安心过日子吧。”

黎礼险些炸毛,她什么时候眼光不好了,要知道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眼光极为毒辣,从来没有任何肮脏事能瞒过她的眼睛的。

等她还想说几句,一僧已经毫不客气的赶人了:“你们还是快些走吧,路上小心,夜路走多了总会不安全的。”

此时天色已黑了下来,两旁街道也甚少有光亮点着,如此算来,他们确实是要走一次夜路了。

在壹字号叨扰了一天,黎礼也有些不好意思:“师父您进去吧,外面风大。”

待她走远了之后才发现,明明壹字号是她一手创办起来的,为什么她回一趟壹字号,那明明是她的地盘,却像是去了一趟别人的家里,她为什么要那么客气?

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所以一路上,黎礼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而她这副神不守舍的模样,成功吸引了安逸臣的注意力。

他拍了拍黎礼的后脑勺,动作轻柔的安抚她躁动的心:“别乱想了,好好走路,小心摔……”

不等他将后面的那一个字说出来,黎礼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一块很滑的石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亏走在一旁的安逸臣及时拉住了她,才避免惨剧的发生。

他看着她,表情很无奈,又瞧见她尴尬不已,不敢对视他的眼神,只得叹了一口气,手却紧紧的拉住她的手,不容置言的道:“好好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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