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道:“王妃为何不差人将那白发拔了,让它长在头发上碍您的眼?”
定国王妃不过三十三的年岁,头上却也冒出了丝丝白发,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确实是残酷的事实。

定国王妃温和的摇头,用手托了托发髻上稍有松散的玉簪:“拔了它依旧要长,我为何要给自己平白添那份痛苦?我早已习惯了战场上的腥风血雨,也不会对女子的容颜太过在意。”

女为悦己者容。

身为正室王妃,她本该想尽一切办法留下定国王爷,可是定国王妃却不屑于用小女子的手段。

她太骄傲了,骄傲到连丈夫也得不到她的讨好。

黎礼沉默一瞬,守礼的转移了话题,不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

“听说京都来了一个有名的戏班子,是从苏州迁移过来的,他们的黄梅戏最为出名,王妃若是有兴趣,等过几日雪停了我们一起去瞧瞧如何?”

“这感情好,正好本宫也许久未曾看戏,到时候约上安夫人,也恰好对她说声谢谢。”定国王妃利落的答应下来。

容嬷嬷从外面走进来,在定国王妃耳边轻声说道:“王妃,王爷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已经起身回京了。”

定国王妃细细算了算时间,猛然发现,定国王爷距离回京的时间已经不到十天。

而她却还什么都没准备。

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定国王妃朝着黎礼扬起一抹歉意的笑容:“几日之后,本宫恐怕要失约了。”

美人懊恼看起来极是养眼,哪怕定国王妃口中说着失约,黎礼却没觉得她没有半分失礼之处,反而懂事的说道:“若是王妃有要紧事,日后再约时间也行,戏班子就在那,短时间内肯定不会离开。”

见她不多嘴询问,定国王妃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直白的解释道:“过几日王爷便要班师回京,本宫需要在府中打点。”

定国王爷要回来了?

黎礼心中一惊,那是不是说明安逸臣也快要回京了?

当初定国王和安逸臣是同时离开,边城与蔚州相差甚远,但与京都却是差不多的距离。

在心里斟酌着用词,想了一想,黎礼这才忍不住稍微越矩的问道:“是王爷打了胜仗?还是皇上召王爷回京?”

“近日京都百花齐放,估摸着皇上是打算为他敬爱的皇叔挑选几位美人。”定国王妃半点也不吃味,心里反倒冒出了要看好戏的想法。

定国王府的后院本就杂乱,要是再添几位身份不俗的妾室,那就更好玩儿了。

黎礼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又问:“那王妃是否知晓我大哥哥的消息,皇上有召他回京吗?”

见这丫头绕来绕去终于问到了正点上,定国王妃才点头,转而笑眯眯的打量着黎礼今日的穿着,浅粉色的衣衫,以及粉嫩的妆容,无一不透出她的大方。

心里忍不住暗道搬家真是会养女儿,亲女儿知礼识趣罢了,就连养女也如此出色,在她看来,甚至隐隐强过安家嫡小姐。

若不是她的身份差了那么一点,她还真想将这人拉着成为自己的儿媳妇,有这样的儿媳妇在,也就不怕后院的人各种作妖了。

可惜了,可惜了。

幸亏黎礼不知道定国王妃的想法,若是她知道了,恐怕以后都不敢独自上定国王府了。

要知道墨轩是她选中给四姐姐的夫婿,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上辈子的婚事有变,她一定会呕得吐出几口老血。

黎礼难得的发懵,脑袋一时之间竟没有转过来,一心只想着安逸臣在给她的信中,居然没提到要回来的消息!

到底是忘了,还是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浑浑噩噩的与定国王妃告辞,坐在马车上,黎礼的表情很柔和,但是却给一旁伺候的花香一种风雨欲来的恐惧。

花香的手忍不住抖了抖,硬是在自己胳膊上搓了几下,苦着脸道:“姑娘,您若是有什么不高兴的说出来就好,何必藏在心里让自己难过?”

姑娘难不难过她不知道,反正她只知道自己鸡皮疙瘩都要冷的掉在一地了,恨不得裹紧软塌上的披风。

黎礼笑的温柔,洁白的牙齿都露出了几颗:“我有生气吗?”

并没有。

只是想不通安逸臣到底在想什么。

花香都快哭了,这还叫没生气?以前姑娘最注重的便是笑不露齿,哪里有像今天笑得这么猖狂肆意,连牙齿都露出来了!

可怕,简直太可怕。

瞧见花香一副被人蹂躏过的可怜模样,黎礼轻咳一声,将手放在嘴边,难得良心发现的不去惊吓她。

下车时,又巧遇正准备出门的安德,只见安德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瞧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大摇大摆的从她身边走过,半点也没打招呼的意思。

不等黎礼说话,花香已经气得不行,狠狠的跺了跺脚,小声道:“三姑娘脾气越发的大了,一点规矩也没有,看见自家姐妹竟也不知道互相问候。”

黎礼没有将安德的态度放在心上,反而摇头道:“三姐姐这样才正常,要是哪一天她突然对我和颜悦色,我才会怀疑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东边落下。”

这么些年来,她也细细的思考了安德看她不顺眼的根本原因。

嫡庶之分,嫁妆之争,疼爱之别。

有了她的存在,日后安府给她准备的嫁妆就算比不上四姐姐,却也要比她们那些庶女要多上几成。

多了她,也代表安德日后能得到的便少几分。

不再搭理花香的小嘀咕,黎礼拢紧了身上的狐狸披风,踏着小碎步悠悠闲闲的进府。

安德坐在车上,想到刚刚在门口看见黎礼身上的披风,又忍不住咬碎了一口银牙。

那是上好的狐狸毛,只看那色泽,就知道是难得的珍品。

她记得上一次父亲便随着圣上一起去皇家别苑打猎,听说猎到了一只稀有的纯白色狐狸,得了一身皮毛。

本以为父亲送给了母亲,却不知道原来在那小蹄子的身上!

“芷儿,为什么母亲那么看重黎礼,我就不明白了,不过就是一个外人而已。”

她忍不住在抱怨,从前比不过安诺也就算了,现在她居然连个外人也不能与之相比较。

直到现在,她依旧记得几年之前母亲在她耳旁所说的,庶出永远无法与嫡出比较。

被称之为芷儿的丫头,不敢在安德耳旁造次,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说出了一句仿佛是劝慰她的话:“三小姐,您也别太和五姑娘较真,她不过比您小上一岁,要是让夫人知道您又在这抱怨,铁定会惩罚你的。”

她都已经数不清,因为五姑娘的缘故她们三小姐在府中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虽然她也看不惯五姑娘,但是谁让夫人喜欢她呢,作为下人,她就算是在看黎礼不顺眼,也得活生生的憋着那口气。

“我才不管,我就是忍不住,只要看见她那一张脸,我就觉得浑身上下哪儿都不对劲。”安德极是烦躁,下意识的搓了搓手臂,脸上再无贵女般的冷静。

说到这儿,听见才想起来,今日出门到底是为什么,又自己喃喃自语般的道:“不行,等会儿见到羽非妹妹,我一定要让她给我出出主意,到底该拿黎礼怎么办!”

羽非妹妹在京都被称之为女神童,她一定有办法帮助自己收拾迷你的。

芷儿有些担忧,朝安德提醒道:“三小姐,您可千万不能让府中的人知道您和秦家六姑娘的交情,否则到时候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

就连她们这些下人都知道安家与秦家那一些不可在明面上说的事情,更何况是安德这个三小姐,可她就算知道又如何,她依旧没有放在心上。

只见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脸上尽是还未消散的阴郁:“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不用你管。”

她和秦羽非都只是各自人家的小姐,多家往来又不会影响两家……

芷儿心中担忧,想再劝说几句,却又生怕惹了安德的厌恶,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得地闭嘴。

三小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急,除了夫人能够制住她之外,就连雪姨娘也拿她没办法。

不管此时她说什么,三小姐都不会相信的,可能只有等后面惹出了祸端,才能给三小姐长个记性。

安德径自去了秦府,这是她受秦羽非的邀请第一次来秦府。

只看着外面那纯金的牌匾,便忍不住叹了口气。

还有坐落在府门口的狮子像,眼眶中的眼睛竟然是用上好的玉石打造而成。

这要是路上突然来了一个人强取豪夺,只要抠掉狮子像的一只眼睛,就能发上一笔好大的横财。

秦府比她想象中的更要奢华。

忍住心中的惊叹,安德下意识的微微低头,在秦家管家的带路之下,将安德带到了秦羽非居住的地方。

琉璃阁。

是秦家最为奢侈的一个地方,也是秦家家主亡妻生前的住所。

随意的走过一处地方,安德猛然发现,那小小溪流中的水源居然是取自很远之处的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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