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儿,谁让你胡闹的?我早告诫过你,要对宁先生以礼相待,你倒好,胆大妄为,把宁先生吓坏了!”
胡翁一进来,劈头就是一顿斥责。

娇娜眼睛睁得大大的,可怜巴巴地望着爹爹,似乎在问:老爹,你是否老花眼了,被吓坏的人是我,我都要被吓成个鹌鹑样了……

胡翁完全无视她的目光,转身对宁采臣作揖:“小女顽劣,惊吓到了先生,老朽深表歉意。”

宁采臣忍住笑,道:“无妨。只要她知错能改,我是不会责怪的,她年纪还小。”

娇娜差点吐血。

胡翁又道:“娜儿,你先出去,我有话与先生说。”

娇娜好像得到了特赦令,飞一般溜出去,去看望小菊了。刚才宁采臣雷霆一喝,气势逼人,气弱心怯者连胆都会被喝破,小菊修为低浅,伤害难免。

胡翁请宁采臣坐下,眼珠子一转,问:“刚才先生一喝,隐隐有雷霆之威,莫非先生学过释教的佛功:狮子吼?”

宁采臣微笑回答:“哪有?我一介书生,从未学过道术佛功。前些日子曾想拜师学道来着,但因为资质太差,无法入门。”

胡翁哦了声:“是怎么回事?”

宁采臣略一沉吟,也不隐瞒,把归隐归藏山,遇到山魈作怪,后得到广寒道人搭救等一干事情来由全部说了出来,只跳过了“以笔传神”那段。那是他心中的秘密,不愿轻易告诉别人,更何况面前这只老狐狸精。

胡翁听得入神,心想:看来他并未得到圣贤传承,三丝正气却是自主修炼得到的,怪不得气息微弱。这种事虽然稀罕,但并非没有……

它感叹一声,忽然纳头就拜。

宁采臣吃惊不小,连忙去扶:“胡庄主,你这是做什么?”

胡翁稳拜如山,宁采臣却扶它不动。

胡翁沉声道:“这一拜,首先是为小女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先生。”

宁采臣笑道:“胡庄主快快请起,娇娜只是贪玩爱闹,并未有太恶劣的行为,我可半点都没放在心上。况且我现在借居府上,如何能受庄主一拜?”

胡翁站立起来,可等宁采臣刚松口气,它又直愣愣拜了下来。

宁采臣连忙跳开:“庄主,你这是……”

“这是第二拜,我请求宁先生帮胡家一个忙。如果先生答应,胡家没齿难忘,必有厚报。”

宁采臣皱起眉毛,疑惑地说:“我只是个文弱书生,有什么本事帮到你们?”

胡翁道:“先生过谦了。你身怀正气,有仁者弘毅意志,非我等妖族所能抗衡的。”

“正气?”

宁采臣脱口惊呼。他饱读诗书,经常接触到这个“词汇”,以为只是一个抽象的形容词,没想到世间真得存在这种气息。

“不错。儒家中人,书生无数,修炼的仁者弘毅意志就是由正气支撑起来的。怎么,你不知道?”

宁采臣面露古怪,老实承认:“我真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身怀正气。”

胡翁一怔:“这也难怪……儒家的功法传承,是早就断了的。看来你是有大机运,无意中修炼出了正气。”

宁采臣暗道:我是有大机运,但这正气却是圣贤传上身的……问:“庄主,似乎你很了解个中情况。”

胡翁微笑道:“我一个活近三百年的老狐狸,自然见闻广阔些……”

“哦!那这正气是怎么回事?庄主可否给小子分说分说,我很想了解这方面内容。”宁采臣迫不及待地追问。

“嗯!正气是儒家功法里很重要的一种力量,具有万邪不侵的作用。但这种力量十分难得,传说只有读书破万卷,又不拘泥古板的读书人才能获到。一般来说,正气只能防身,不能主动攻击,符合‘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大教条原则。至于是否存在其他境界作用,我就不大清楚了。”

“原来如此!”

宁采臣恍然大悟,怪不得可以逼退鬼魂与狐狸精,原来都是“正气”的作用。

“呵呵,不过正气的作用效果有其局限弊端性。比如说,有个人用拳头打你,你的正气是没有保护作用的;同理,道门释教的人用法术攻击你,你的正气同样无用。”

胡翁见他面露喜色,当即泼一盆冷水下来。

“啊!原来如此……”

宁采臣面露苦笑,第二个“原来如此”说得苦涩之极。怪不得这门功法传承断了,如此有限制又难得的力量,谁愿意去修炼?

“那么,我能帮你们做什么呢?”

胡翁叹了口气:“正气作用虽然有限,却是我们妖族的克星,一旦激发,妖邪退避三舍。昨日胡家与吴家的矛盾纠纷,先生是看在眼里的了。届时如果吴家对我们胡家不利,我请求先生出手相助。”

“原来如此!”

宁采臣呵呵一笑,随即正色地说:“君子之道: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娇娜于我有救命之恩;庄主于我,有收容之惠。胡家对我有恩有惠,只要能帮忙的,我宁采臣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胡翁大喜过望,心想果然没有看错人,有宁采臣相助,娇娜渡劫时就算吴家发难,他们也难过“正气”这一关。他心情大好,笑道:“先生高义!嗯,你的正气力量对娇娜有莫大威慑力,量她以后都不敢胡闹了,只能乖乖听课。我也就放心把她交付给先生了,严师出高徒,请先生不用留情。”

宁采臣心里暗想:前世管教犯人无数,不管多凶神恶煞的犯人,在我手底都得服服帖帖;现在有正气做靠山,调教一只小狐狸,我有的是手段。

他脸上笑意灿烂,道:“子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即使娇娜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她只顾嬉戏,无心学业,我一样会严惩斥责的。”

“如此甚好。我只得她一个女儿,自幼宠溺过度,养成那般骄横无礼的性子。在深山家里倒好,出到外面,不知要得罪多少人,惹下多少祸根。正要先生好好磨砺,替我下手管教,好让她戒除莽撞胡闹的坏习惯。此事我另有重谢!”

宁采臣淡淡一笑,并未把其许诺的“重谢”放在心上,淡然道:“庄主见外了!嗯,时候还早,麻烦庄主去叫小姐回来,我要开始授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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