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万俟渊说话,走廊上突然吵嚷了起来,好像有人在一间间的拍门找什么,沐曦自然而然就联想到是不是刺客追上来了,慌忙站起来走到万俟渊身边拽住他的袖子,害怕道:“不会是追上来了吧,怎么办?”
万俟渊看着沐曦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按住她的肩膀与她四目相对,轻声道:“别慌,我出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若有异动,你立刻翻窗逃走,去马棚骑上疾风往西跑。”

沐曦反拉住了他的手,可是她要是跑了,万俟渊怎么办?,她不安的问:“那你呢?”

“解决掉他们,我会追上你的,放心。”万俟渊看她神色焦急,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俯身在她脸颊落下一吻,随即持剑而去。

沐曦心里慌张,骤然要和万俟渊分开,她竟无端生出很多不舍来,这些日子多亏了万俟渊在细心照顾,才不至于累垮她这没用的身子,万俟渊怕她干粮吃不饱,就去林子里打野物来开荤,他们好容易能吃上一顿饭,大半的肉都夹到了她碗里,为了让她不害怕,每次都让她睡床,万俟渊就一床薄被睡在地上

恍然流下泪来,双脚不听控制的朝万俟渊跑去,那些刺客个个都是高手,他一个人根本没可能全身而退,这条命都是他捡回来的,要死也该一起死才是。

满心慌乱的沐曦埋头撞在了万俟渊的背上,她从万俟渊背后探出头来,这才看清了眼前的情景,方才的吵嚷,不是刺客来了,而是几个精壮的大汉,将一个蓝衣女子围在中间,其中一个壮汉拉住那女子的手腕,恶狠狠道:“你老子娘已经把你卖给我了,你还还敢跑?!拿了老子的银子还想跑,看我今儿不打断你的腿!”

“这是”沐曦错愕的对上万俟渊的眼,脑中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些。

万俟渊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别人的事。”

那名女子并未哭泣,也不惧怕那两三个大男人,大声啐道:“我呸!我没拿!那是我自己洗衣缝补挣来的钱,我是我,我爹娘我爹娘,他们凭什么卖我!谁收了你的银子,你娶谁去!想我嫁你,你做梦!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嫁给你的!”

女子的话彻底激怒了那个壮汉,他扬手便要落下一巴掌,女子弯腰狠狠地咬住男人手腕,奋力挣脱了束缚,翻过走廊护栏朗声凄婉道:“我知道我不是你们的对手,可我今天就算是死了!也绝不会和你回去!”

情况危急之下,沐曦根本来不及多想,脚下使力往前纵身一跃,跟着那名女子一起跳下,准确搂住了女子的腰转了几圈,稳稳的落在了地上,沐曦这才松了口气劝她道:“姑娘,这儿并不算高,若掉下来顶多摔断腿,倒时,你就真的任他摆布了。”

女子擦了擦泪,屈膝一拜:“多谢姑娘相救,可我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我不想跟他回去!”

沐曦见她可怜,脑子一热,忍不住的想多管闲事:“那我帮你,我帮你打跑他们。”

那几个大汉已跑下楼来,见女子安然无恙,仍旧要将女子拉走,店家和别的客人瑟瑟躲在柱子后不敢言语,沐曦仰头看着一直站在原地的万俟渊,央求道:“我们救救她吧,好不好?”

万俟渊低头轻叹,那几个壮汉感觉不妙,却还是鼓着胆子闹了起来,指着沐曦骂道:“你想怎么样!敢和大爷过不去,活腻了是吗!”

万俟渊飞身下楼,二话不说一脚便将方才那个口出狂言的男人给踹出了店门,对着余下的人,只敛眉淡淡道:“我夫人要救这个女子,你们识趣些速速离去,就当吃了这个亏,我不想伤人性命,若有不信的,只管上前来。”

那些人打不过万俟渊,看着被踹出门去的人,都不想再被同样粗鲁的方式对待,识趣走出门扶起那人,骂骂咧咧的走了。

女子千恩万谢过后,怕那壮汉不甘心又去而复返,遂乘着夜色投奔情郎去了。临行前女子与沐曦闲聊了几句,原来那女子早已心有所属,心上人是个秀才,在临县的学堂里教书,他们在庙会上偶然遇见便一见钟情,却不料女子被父母卖给了屠夫,父母强逼她嫁人,成亲前,她带着自己攒的银钱逃跑至此,想要去投奔情郎,这才会被那些人抓住。

沐曦看着女子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打心底佩服她可以随心去追求自己所爱。方才沐曦问她:“如果你千辛万苦找到他,可他却不要你了,那时你待如何?”

“那我也不强求,唯愿各自安好,我忘了他就是。”女子笑了笑,抹干眼泪一派坦然之貌,似乎早已做好了最好和最坏的打算。

沐曦笑着由衷道:“是了,你既然看得明白,那我便祝你如愿以偿。”

若沐曦早点懂得这个道理,不至于今时今日,还为此伤心难过,她的确是错了,错在太过相信别人,错在把自己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错在藏在心里迟迟不肯放下。

万俟渊一直站在她身边,赶跑了壮汉们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沐曦收回思绪,转身牵着他的衣袖甩了甩,笑着讨好:“我们回去吧。”

店内恢复平静,客人们见没闹出什么大事也就各自回房了,掌柜见没损失什么,吩咐杂役关了店门,心虚又害怕的瞟了几眼万俟渊冷漠的脸,识趣带着仆役迅速离开。万俟渊仿佛没听到沐曦的话,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越过她径自走了。

沐曦小跑跟上,笑哈哈的关上了房门,殷勤的为他倒了杯水,极力奉承:“你真厉害,我从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厉害的武功,一脚就把他踹飞了!”

万俟渊不接茬,只看着她笑嘻嘻的脸,忽地伸手握住她手腕使力一扯,沐曦便直直栽进了他的怀里,万俟渊吻上来的时候,还惩罚似的咬了她一口。

沐曦仰面承受着他的吻,两只手腕被他死死捏住,双脚蹬来蹬去也躲不开,只得任由这厮亲吻,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晕过去的时候,她不安的扭了扭,万俟渊猛地睁开眼,离开了她的唇,却还是没有松开手。

沐曦嘴唇麻木得快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她欲哭无泪道:“可以放开我了吗?”

万俟渊俯身抱住了她,在她耳边哑着嗓子警告:“若下次再莽撞行事,罚!”

沐曦最能察言观色,这场面哪还敢再惹怒他,忙不迭点头:“好好好,我知道错了,我保证再也不胡闹了!”

这一夜沐曦睡得不大踏实,胡思乱想了大半夜才勉强睡去,次日清晨迷迷糊糊被万俟渊从床上捞起来,早饭还来不及吃就被他的披风从头裹到脚抱着走了,疾风跑得很快,沐曦醒了瞌睡后奋力从披风里挤出一张脸,下巴搭在万俟渊的肩上往后看,却不见白马追赶的身影,遂问道:“我的马呢?”

万俟渊目视前方,平静道:“今日就要到临雍了,留着马太麻烦,所以我把它卖给了客栈老板。”

沐曦怔怔的靠着他的胸膛,那匹白马虽说不如疾风名贵,跑得也不如疾风快,可是它脾气好,一直勤奋没有偷懒,每次都在努力的追赶疾风的尾巴,骤然听见它就这样被卖了,沐曦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万俟渊终于低头看了她闷闷不乐的脸一眼,复又抬头轻声哄道:“等我们回了圣京,我会精心再给你挑一匹马,与疾风系出同宗,你别难过。”

他历经万险回了圣京,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可她安然无恙回圣京,却早已是声名狼藉,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哪里还敢奢望什么。

万俟渊低头又看了她一眼,见她不见高兴反而更显愁容,叹了口气安慰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担心,回了圣京之后会坏了名声,你不要怕,我会去向父皇请旨赐婚,我娶你,便没有人再敢多说什么。”

疾风跑得很快,如果这个时候义正言辞的拒绝,难保他不会像上次一样生气把她丢掉,沐曦没有说话,将兜帽拉上盖住自己心虚的脸。

行至晌午,疾风终于慢慢停了下来,沐曦捧着张饼索然无味的咀嚼,看着万俟渊警惕盯着四周,心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虽说这里是官道,可是离入临雍城还有一段路程,若刺客在回圣京一路没有得到他们的消息,那么此时此刻,或许他们已经埋伏好了。

沐曦虽然什么也看不出来,但她亦是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耳边除了叽叽喳喳的鸟啼,就只有疾风的马蹄声,看起来并无异样。

可越是风平浪静,心中越是不安,沐曦心不在焉的这瞬间,几支冷箭便率先从树林中射出,紧接着便是数十个刺客从稠密的林里飞出,来得毫无预兆,明显就是埋伏已久。

万俟渊抱着她飞身离开马匹落地,疾风嘶鸣一声之后狂奔而去,万俟渊持剑从容打开暗箭,可躲过暗器之后他们两个已经被冲出树林的刺客围在了中间,沐曦扔掉了吃了没几口的饼,抖着手握紧了袖子里的匕首,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这么多人围攻万俟渊一个,偏偏还带着个累赘,现在连疾风都跑了,硬拼之下胜算几乎为零,所以万俟渊若有事,那她也绝不会苟活。

为首的刺客二十多日未见,说话还是那般琐碎:“找你们可真是不容易啊,害得我差点翻遍了北矞,如果不是找到了我手下的尸体,又听闻你们昨夜在客栈耍威风的事,找你们还真是费劲可惜,白跑了这么久,你们还是活不了了。”

万俟渊只在她耳边轻声安抚道:“你不要动,我先和那人过几招,他手下的刺客暂时不会动手的,放心。”说罢直接腾空跃起剑气直直逼近,硬生生打断了那刺客的话,二人瞬间打作一团,快得看不清楚招式,其余的刺客果如万俟渊所言,站在原地警惕观望着,如果圈内的沐曦胆敢有什么坏心思,她的头颅就会被毫不犹豫的削下来。

万俟渊与那人打了小半晌,刺客终是落了下风,被他一剑刺穿左肩,沐曦忍着想欢呼的冲动,目光紧紧盯着万俟渊接下来的动作,等着他再来一剑取下刺客首级,谁知其他的刺客见那人要败,不敢再冒险,纷纷提剑上前助力。

另有一名刺客径直向她跑来,这些刺客都是死士,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此番前来暗杀他们更是张狂,以为势在必得所以皆没有蒙面,沐曦攥紧了手里的药瓶,这倒是便宜了她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了,等到那名刺客伸手欲拿她肩膀之时迅速抛洒出迷尘,迷药的药效很足,刺客不小心被粉尘呛到,登时便晕了过去,忙着围攻万俟渊的刺客见了,又自动分出两人上前来捉她,沐曦双脚点地向后退去,他们并不知沐曦会武,反倒觉得有些意外,手上的剑也握得更紧了。

沐曦这两手功夫收拾个把流氓地痞倒是不费力气,可若是和他们打,那就是自不量力,她只能强装镇定攀着树枝四处躲闪拖延,刺客好像并不打算伤她性命,只捉不到她,不免生气:“死丫头!你给老子停下来,别再绕了,要不然老子杀了你!”

沐曦依言轻轻落地,两人见状便立即上前要拿住她去威胁万俟渊,想速战速决,她猛地将手中的一把黄土撒向刺客,这两个刺客随即偏头掩鼻,轻松躲过这点小伎俩的刺客还得意道:“这招可不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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