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曦绝望的闭上眼,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任凭李姨娘用尽手段也没能毁掉的她,现下可算是如愿以偿了,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她被刺客捉走,能不能活命还两说,若有命回府,那还不如死了干净。
墙外早有人牵马等着,沐温佑带人追出来时沐曦已被刺客横放在马背上驼着狂奔出了数十米,末了她只听见沐温佑大喊:“沐曦你不要怕,哥哥这就来!”

雨水冰冰凉的打在背上,浸湿了她的衣衫,许多人和事都猛然撞上心头,十几年的回忆一下子都快速的在心中掠过,她想起了从前娘亲在院里教她和姐姐规矩时轻声细语的叮咛,也想到了姐姐同她一起作画时脸上温暖的笑,还有陶陶每日为她费心尽力时的担忧、雯儿的同她在院中堆雪人时嬉闹、寒烟在树下荡秋千时愉快的笑声

可惜,那么好的时光,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身体里的那颗心好像要从嘴里蹦出来一般,这挨千刀的万俟渊到底是得罪了何方神圣,方才还来送玉,怎么人转眼就不见踪影,这下连累了她,看来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那刺客见她低声哭了起来,冷笑道:“现在知道怕了?”

沐曦还未说话,刺客却猛然勒住了马,她心中一喜,难道是沐温佑带人追上来了?

“你给我放了她!”男子隐忍着焦急的声音响起,沐曦费力甩开糊在脸上的头发,仰头眯着眼睛仔细辨认,四周黑漆漆的,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可光听声音便能辨别出来,这个拦马的人,是万俟渊。

刺客大笑:“跟了你一路,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不料还是被你察觉,你以为你躲起来我们就拿你没法子了?我才捉了她没多长时间呢,看来,这个姑娘对你而言真的很重要。”

这刺客言下之意,是故意捉的她,就是为了引万俟渊现身?

万俟渊冷声道:“那现在我来了,你想怎样?”

刺客指了指马背上伏着的沐曦,大声道:“你的侍卫们与你分散了,他们都奉你的命令去找她了吧。”倾身朝前方嗅了嗅,满意的笑出声:“在找到她之前,你还与我手下的人交过手,并且,你受伤了。”

万俟渊不再废话,持剑向刺客飞来,刺客本能的向后退,将沐曦留在了马背上,那刺客现在信心十足,一个受伤了万俟渊,绝不可能带着一个弱女子从他眼前逃走。

万俟渊也并没有逃走的意思,顺手解了沐曦的穴道后,持剑继续逼近刺客,两人厮杀了起来。

沐曦恢复了些力气,顺势从马背上滑落下来跌进了泥水里,她忙坐起身来调息,不一会儿就彻底恢复了力气,四下一片漆黑,刺客全神贯注与万俟渊在不远处交手,她听着刀剑相撞不断碰出刺耳声,盖过了雨声,只觉得心惊肉跳。

不得不说,即便万俟渊受了伤,力量也不容小觑,所以刺客也没有注意到他的马已经被沐曦一鞭子给打走了,刺客听见马蹄声远去的声音,还不忘笑着打趣万俟渊:“你在这里与我拼命,可你的小美人已经跑了!”

万俟渊并不受影响,趁刺客分心之际,蓄力提剑猛的朝他砍去,刺客抵挡不过,连连后退了几步,随之迎来飞踢一脚,刺客无力避开,硬生生受了这一脚,跌坐在了泥里。

另一头沐曦悄悄的骑上了万俟渊的马,生怕那马不乐意,她弯下腰低声哄道:“好马儿你听话,咱们这就去救你的主人”

那马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话,沐曦轻轻夹了夹马肚,它便自觉朝万俟渊方向跑去,万俟渊本想趁势再出手,却听得一个惊惶的声音在黑夜之中响起:“你还打什么!赶紧上马,我们跑吧!”

万俟渊无奈笑了,感觉到马蹄声逐渐靠近,听话伸手准确无误的握住了沐曦的手臂,借力飞身上马,同时回身甩手朝刺客处打出一排暗器,追上来的刺客一一躲开之后,这才发现自己的马早已无影无踪,只得眼睁睁看着两人跑远,他愤怒将手里的暗器扔下,咬牙切齿道:“你们给我等着!”

沐曦已经很久没有骑过马了,不曾想再一次骑马竟是在这样危急的时刻,还好没有摔下来。

万俟渊环抱住她,从沐曦手里接过了缰绳,在她耳边笑道:“你这样跑,刺客就要追上来了。”

“那还是王爷来吧。”沐曦乖巧的松了手,对于才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她来说,此时此刻,逃命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万俟渊说什么她都觉得是对的,自然也不会反驳。

万俟渊抬手将剑插入挂在马鞍上的剑鞘里,低声道:“好。”

两人淋着雨跑了半晌,沐曦才渐渐闻到万俟渊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愈发浓郁了,想起了方才刺客的话,她回头看了万俟渊模糊的脸庞一眼,不由得担忧道:“王爷,你伤得严重吗?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停下来疗伤吧?”

马儿被万俟渊抽了一鞭,跑得更快了,他目视前方,冷静得让人意外:“好。”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砸在身上甚至有点疼,感觉到万俟渊离她更近了些,似乎是要用身体给她挡雨,这样狼狈的样子她也没有心思再去管什么礼义廉耻,瑟缩在万俟渊的怀里,紧盯着昏暗的四周,祈求能快点找到一处能避雨的地方。

如此这样跑了一会儿,她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亮光,像是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前头好像有人家,况且大雨已经冲刷了马儿的痕迹,我们又拐了好几个弯儿,他们应该暂时追不上来,我们去那里吧!”

万俟渊还是只回了一个字:“好。”

只不过这回沐曦分辨出来了,他的声音已经有些虚弱,却还在极力压制着疼痛。沐曦也只好装作不在意,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混合着雨水一起滑落,万俟渊也没有察觉。

那山窝窝里是个小山村,沐曦就近择了一处农户,用尽力气去拍那摇摇欲坠的木门,片刻后一个打着黄油纸伞、提着灯笼的中年男人披着外衣来开门,借着昏黄的灯光打量了他们几眼,如常问道:“你们是要借宿吗?”

因为村子在城郊不远处,靠近官道,所以时常有路人来借宿也不是奇怪的事,那男人又见沐曦虽狼狈,可松散的发髻间还留有的珠钗和脏污的锦缎衣裙皆是华贵之物,也想多赚点银子,又道:“若是要借宿,就请进来吧。”

这小院子里住的是对夫妻,人很和善,沐曦说他们被山贼追杀慌不择路逃跑至此,夫妻二人满脸同情,农妇收了她发髻上那些值钱的首饰后,随即引着他们去了一间屋子,还端来了热水和寻常伤药以及干净衣物。

房间不大不小,勉强算作干净舒适,沐曦借着烛光这才看清了万俟渊的伤势,右肩被刺,伤口不深,没有中毒迹象,只是方才与那刺客打斗,少不得牵扯到了伤口,多流了许多血。

万俟渊苍白着脸,按住她的手,强忍着痛道:“你先去换身衣物,别着凉了。”

沐曦拗不过他,背对着他站在床头急忙换了衣裳,将湿头发散开披在身后,便去端来热水放在床头,看着他惨白得冒起虚汗的脸时,又犹豫了起来,她可从未见过男子赤.裸的身子,可现在万俟渊浑身湿透,还受了伤,若不及时包扎,会出人命的

沐曦转念一想,要是他死了,就没人可以带她回圣京了,到那时,她一个人没有依靠,还怎么活命?

事急从权,沐曦咬牙,闭着眼睛伸出手,开始为他脱衣裳。

万俟渊弱弱开口:“你不怕了?”

沐曦眯着眼睛一边脱一边没好气嘟囔:“你死了就没人带我回家了,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不能活着回去见娘和姐姐,你别说话了,留些力气,一会自己脱胫衣。”

沐曦既没有见过男人的身子,也没有见过剑伤,更不知道那一个血窟窿该怎么处理,她从头到尾红着脸在万俟渊的指挥下包扎好了伤口,穿好了上衣。

期间万俟渊盯着沐曦连眼睛都不眨,目光一直紧紧的追随着她的举止动作,这让她原本就慌乱的神思更乱了,好似有人捧着她的心在手里不停敲打揉搓,替他系好衣带之后,沐曦再也按耐不住羞赧之意,逃也似的弹起来走到桌边坐下,松了口气,结结巴巴道:“好好了,接下来你自己动手吧。”

心慌过后,沐曦又悄悄的感叹了起来,万俟渊的意志力简直让她吃惊,用酒水消毒时应该很疼,但他一声都没吭,加上之前忍了这么久都没有痛晕过去,实在让人佩服。

片刻之后,估摸着万俟渊换好了,回过身去弯腰捡起他换下的衣裳,她白日里见过这身衣服,这是侍卫的衣裳,忽觉得手里的衣裳有些烫手,低头愧疚道:“你你是知道我被抓了,才回来的吗?”

“我手上没有力气,你回过头来,帮我把裤子拉上”万俟渊好像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沐曦思绪被他打断,好容易才憋出来的眼泪又被他的话吓得退了回去,局促的搅起了手指:“啊这这”

万俟渊哑着嗓子道:“如果你打算就在那儿背对着我站一晚上,那我就这样露着睡吧。”

沐曦识相闭眼转身,双手一通比划去摸索去床边,万俟渊无奈拉住她的手移到了亵裤腰上,轻声提醒:“好了,往上提。”

这短短的几个时辰已经耗尽了沐曦所有的力气,她给万俟渊换好衣裳之后就背靠着床沿坐在脚踏上,蜷缩成一坨倚在那里打盹,她好困啊,可是万俟渊受了伤,她怎么好意思和人家抢床睡呢。

沐曦打了个呵欠,在心里嘀咕:“算了吧,这个人可不好惹,她还是识趣些为妙。”

她困得眼皮上下都快黏住了,万俟渊那厮舒服的躺在床上却痛苦的哼唧了起来,心莫名跟着揪紧,立即强撑起精神爬起来去看他,迷糊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了?”

万俟渊皱眉抽气:“嘶好像是的,快来,你帮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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