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脆生生的童声。
沈砚山的表情,一言难尽。

司露微笑,挣脱了他的怀抱,去给儿子开了门。

榴生穿着一身很漂亮的小西装,白色衬衫、浅灰色的外套和裤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非常的可爱。

司露微抱起了他。

“阿妈,今晚是很特殊的日子,是不是?”他搂住司露微的肩膀问。

司露微说是。

“那我能跟你们一起睡吗?”榴生又问。

榴生的乳娘,稍后一步才跑过来,累得气喘吁吁,不停给司露微和沈砚山道歉:“我去给少爷放洗澡水,他转身就悄悄走了。”

司露微说没事。

“你回去休息吧,今晚他跟我们睡。”司露微说。

乳娘诧异。

沈砚山叹了口气,对乳娘道:“你先去休息。”

乳娘只得道是。

司露微把榴生放到了床上,问他:“还没有洗澡啊?怎么这样懒?”

“爸爸也没有洗澡。”榴生道。

沈砚山:“”

新婚之夜的沈砚山,脱了外套,就去帮儿子洗澡了。

司露微去用另外一个卫生间。

等沈砚山父子洗好的时候,司露微也卸完了妆容,回到了房间里。

她偷偷跟沈砚山说:“等他先睡着了,再把他抱出去。”

大喜的日子,司露微不想让榴生哭闹。

沈砚山笑道:“算了,今晚一起睡吧。今晚,咱们是真正的一家人。”

又是司露微睡在中间。

榴生和沈砚山一左一右拥抱着她,让司露微很甜蜜。

“阿妈,你今天特别特别漂亮。”榴生很夸张的说。

司露微准备说点什么,沈砚山接话:“对,今晚真的很漂亮,从来没见过化过那样的妆。”

她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又抚摸了沈砚山的脸。

她静静阖上了眼睛。

她说不出有什么感慨。真正幸福的时候,脑子里是很空白的,什么感受也没有,反而是痛苦的时候深有感悟。

她睡着了。

榴生却睡不着,待他感觉他阿妈睡了,他爬起来对他爸爸说:“爸爸,你今天也很帅。”

沈砚山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听到这一句,唇角微翘:“睡觉。”

“是真的。”榴生道,“你跟阿妈都很好看,很”

他想了很久,没想到一个合适的词。

沈砚山帮儿子说了:“很般配。就是两个人都很好看,配得上。”

榴生鹦鹉学舌:“嗯,很般配。”

然后,他又道,“爸爸,我想要个妹妹。”

司露微原本都睡熟了,此刻又被他们俩吵醒,按住了榴生:“睡觉不睡觉?不睡觉回去吧。”

榴生咯咯笑。

这个晚上,他们一直没怎么睡,因为榴生不停想说话。而司露微和沈砚山,都是睡眠很浅、容易醒的人,榴生一动他们俩就会醒。

到了三点多的时候,榴生终于睡着了。

司露微和沈砚山都不是小年轻了,刚刚办过婚礼,累得不行,又被孩子折磨了大半夜,全部是精神虚脱。

“咱们别再要孩子了,就这一个小孽畜,够咱们俩受一辈子的。”沈砚山有气无力的说。

司露微:“”

她侧过脸,轻轻吻了下沈砚山的面颊,“睡吧。”

第二天还要待客、送客,司露微和沈砚山堪堪睡了两个钟头就要起床。

司露微亲自送四师兄离开。

“以后有什么事,去天津找师兄。”四师兄叮嘱她,“别受了委屈。你要是受了委屈,师父会心疼,我们也会心疼”

司露微觉得他略有所指。

她没有深究:“我不会受委屈的,师兄路上当心,车子慢一点。”

忙完了这一整天,他们终于能喘口气。

晚夕,榴生不来捣乱了。

沈砚山和司露微完成了大礼,虽然迟了一晚。

接下来就是宴席,邀请新的沈夫人出席。

司露微不太爱应酬,能推就推了。

至于她的身份,外界早已纷纷扬扬的,众说纷纭。

沈砚山戍守在河镇的兵,已经来来回回运了九万人回江西,剩下的,两三个月就能运完。

他开始消极怠工了。

他不怎么去内阁了,成天陪着司露微和榴生,把北平城逛了个遍,还去了趟天津。

去天津是罗四爷接待的,榴生与他很快就打熟了,玩得不亦乐乎。

时间到了五月,沈砚山邀请安徽的卓督军到北平来,顺便向总统引荐了他。

卓督军拖家带口的来了。

卓督军刚到,沈砚山就宣布辞职,准备回江西老家去。

五月初一,沈砚山搬家。

他们迎着初夏微暖的风,往江西而归。

去的时候,心情还是很郁结的,回来却是满载而归。

沈砚山看到车厢里的那床,想起他自己说过的话,不免脸红。

当时,什么气话都想说。

“你会不会怪我?”沈砚山问司露微。

司露微摇摇头:“我当时做好榴生的衣裳,用计对付你,你去追我的时候,我就明白,你已经投降。你后面说的话、做的事,都是撒气,我能明白。”

沈砚山很是欣慰。

他想要的,无非是这样一句理解。

车子回到了江西,沈横带着女儿到车站迎接他们。

司露微再次见到了圆圆。

圆圆长大了,漂亮了不少,还是挺像沈横的。

“姐姐。”她瞧见了司露微,忍不住笑,一点也不认生。

十几岁的小姑娘,亭亭玉立,有点大女孩子的模样了。

司露微不太敢认:“圆圆?”

圆圆很高兴:“姐姐你又回来了。”

榴生很喜欢圆圆,跑着要圆圆抱。圆圆把他抱了起来。

“你太重了,烦人!”圆圆笑着对榴生说。

榴生不以为意:“姐姐等我长大了,我也抱你。”

“你要叫我姑姑,不是姐姐。”圆圆纠正他。

榴生不理会。

反正大家都乱叫,随心所欲。

沈横则道:“听说大帅的婚礼,办得轰动了北平城。这次回来,也得跟咱们热闹热闹,不能厚此薄彼。”

“这个是自然。”沈砚山道。

他回到了江西,仍是五省总督。

沈砚山安顿好了家人之后,果然大办了宴席,请驻地的各位将领。

司露微跟着他一起,看着满室的人,她格外平静。

岁月不会辜负任何人的,司露微这些年所受的一切,塑造了她,也成就了她。

她落落大方跟在沈砚山身边,与人谈笑风生。

沈砚山想起自己十几年前的理想,就是希望司露微能成为新时代的女性,走出家庭。

虽然现实和理想略有出入,但司露微的确是长成了沈砚山想要的模样。

他侧眸看她,隐约又回到了从前,他睁开眼睛时,瞧见的那一抹纤柔。“这是我的妻!”他心中异样的满足,此生都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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