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胭眨眨眼睛没有和缓过神来,默了一秒钟,猛然一愣,他刚刚是点了头?!
嘉和帝挑眉,徐贵人亦是一愣,脸上的从容消失了彻底:“太子殿下,您说什么呢!本宫何时……”

“娘娘忘了?前几日午后你我在阙柳阁偶遇,说了几句话罢了,”顿了顿,锦安似是了然一笑:“斯年知道自己身为客者不能随意面见宫妃,说出来于理不合,但是那日实属偶遇,斯年同娘娘具是清白,应该也没什么可避讳的,既然皇上问起,斯年自然要诚实回答。”一席话说的十分光明磊落,并且给徐贵人的否认一个极为正当的理由,也打消了嘉和帝的疑虑,两面不得罪。

徐贵人本来因为激动而站起的身子,不由得重新落了坐,看了看锦安又看了看嘉和帝,尴尬一笑,讪讪的点了点头,锦安已经这样说了,自己若是再否认,倒显得自己心中有鬼,不过……这这这……锦安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帮着薄胭圆谎?!难不成是她二人串通好的了?

想到这里,徐贵人有些戒备的看向锦安,心中有些发虚。

无论如何,锦安的话算是将薄胭的诬陷给徐贵人的事情洗清了,那么现在剩下的就是薄胭与刘钊的事情了,刘钊与薄胭主张是被人陷害的,这事又该怎么算呢,嘉和帝一时间有些头疼。

场中一时间陷入静默,薄胭心头狂跳,竟然有种劫后余生之感,看向锦安的眼神越发疑惑,他刚刚是帮自己说话了,可是为什么呢?即便他不是背后主使又怎么会承认这件事情呢?薄胭一时间有些迷茫。

锦安不动声色的饮了一口茶水,环顾了一下四周,而后对立在角落的刘钊一笑道:“哦?刘大人也在这里?”

刘钊抱拳回道:“是啊,太子殿下。”

锦安眨眨眼睛,目光在他与薄胭中间转了转,眼中精光一闪,身子向后靠了靠淡笑着开口道:“皇后娘娘这宫中熏的是何种熏香?味道很是特别啊。”

薄胭闻言抬眸,心头一跳。

锦安摩挲着自己腰间的玉佩,淡笑着起身,朝薄胭与嘉和帝掬了一礼:“皇上怎会有此雅兴叫斯年来闲谈,其中该是有斯年不知道的事情。”

嘉和帝讪讪一笑,有些尴尬。

锦安继续拱手道道:“诚然,这是皇上的家事,斯年作为外人不该过问太多,只是斯年觉得疑惑,皇后娘娘这宫中怎么会有念奴娇的味道?”

念奴娇三字一出,众人具是一愣,齐齐看向锦安。

“你说什么?念奴娇?”嘉和帝大惊,下意识看向薄胭。

薄胭眨眨眼睛,佯装不知:“这念奴娇是什么东西?”自己作为一个不知人事刚刚出阁的姑娘家实在是不应该这个东西是什么。

“这……”看着薄胭懵懂无知的模样,嘉和帝一时间不知道要这么开口解释这念奴娇是何物。

徐贵人则是下意识握紧拳头,有些紧张的看向锦安,怎么会?这念奴娇的味道已经散去了,他怎么会察觉到?

听了锦安的话,杨嬷嬷一愣,若说在场之人谁最了解念奴娇的药性首推的就是杨嬷嬷,她伺候在嘉和帝身边多年,宫妃们什么样的手段没见过,其中不乏有利用媚药争宠之人,是以对于念奴娇这药杨嬷嬷是十分熟悉的,当即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仔细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作势偏要前往香炉边查看。

“嬷嬷且慢些,”锦安阻止了杨嬷嬷的动作笑笑道:“这香味早就散尽了,若是当真有人燃了这香断不会用香炉这样明显。”

嘉和帝挑眉:“哦?那你又是如何得知这宫中曾经燃过这香呢?”一面说着,嘉和帝心中犯起了嘀咕,脑中再次浮现刚刚薄胭与刘钊说的话,刘钊说他是被人指使陷害才来长宁宫,她这个理由并不能让人信服,若是当真如此,那人叫他来长宁宫做什么?即便是陷害二人有所联系也要捉奸在床更让人信服,原本嘉和帝一直犹疑这一点,可若是念奴娇的事情是真的,那么这一切就都有解释了。

徐贵人看着嘉和帝的神色,暗自捏了一把汗:不必紧张,自己这件事情做的隐秘,不会有人发现那念奴娇藏在什么地方的。

锦安看了看薄胭又看了看嘉和帝,笑笑,一只手在腰间的玉佩上摸索片刻,将玉佩拿了下来聚在身前道:“皇上请看。”

众人的目光一时牢牢的聚在再块青龙玉佩上,乍一看并无特别,但是端详片刻后,薄胭却隐隐发现那本该通体碧绿的玉佩中竟然隐隐有些血色,其他人想来也发现了这一点,具是一脸疑惑。

“这块玉佩并非普通的翠玉,乃是我早年偶然得的一块隐血玉,倒也无甚特别,只是接触到迷幻药或是媚药这类东西的时候会变成红色,宛如鲜血,迷药浓度越高便会越红,”一面说着,锦安一面打量了一眼手中的玉佩:“看这玉佩的样子,这空气中的迷药应该并没有多少了,所以光凭嗅觉是闻不到的。”

“这倒是个好东西!”嘉和帝感慨道:“这从何处得来的?”

锦安笑笑并没有答话,这可是自己远赴雪域寻了半月才寻得的一块隐血玉,锦安乃是西晋太子,生的又不俗,希望攀上他额女眷自然大有人在,再加上锦安后院并无主母,所以那些胆子大的女眷便起了歪心眼,那前赴后继的架势只比后宫嫔妃争宠有过之无不及!花样百出且层出不穷,锦安犹记得第一次有人起这份歹心的是是一个宫女,那是三年前,自己十六岁的时候,彼时自己还身居宫中,母后要为自己挑选暖床的丫鬟,宫中各人跃跃欲试,这宫女便想要抢占先机。估计是为了一击即中,那宫女用的便是念奴娇,那滋味可叫自己终生难忘,足足挺着要命的灼热泡了整夜的冷水才得以“保全贞节”。虽然那丫鬟后来被皇后做主判了凌迟处死,但是锦安从那以后便在这一事上格外小心且有了很重的心理阴影,所以在听说雪域有隐血玉这样一个物件的时候,锦安二话不说,打包行李痛快上了路,费劲千辛万苦才得了这么一块打磨成玉龙的形状随身佩戴,外人看着是个配饰,其实是锦安用来防身的,自然,效果很明显,自那以后自己便再也没有遭受过媚药的侵扰,所以今日一进门的时候便觉得这宫中有些不对劲。

“那太子殿下又是如何判定这药是念奴娇的呢?”杨嬷嬷道。

锦安收回玉佩笑笑:“据我所知,这世上任何媚药熏香几乎都要引燃才能见效,而既然此人想要陷害皇后娘娘必定不会选择那样容易被发现的方式,而能用粉末方式发挥药效的,只有念奴娇这一种药,由此,不难推断。”

杨嬷嬷听了锦安的话沉默一阵而后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可是太子殿下也应该明白,念奴娇一旦散落在空气中必定要等到味道完全消散才能作罢,若是真有人想要陷害又怎么会不考虑到这药的特性呢?要知道,一旦被人发现空气中有这药的味道,很容易就被发现这是陷害。”

薄胭暗自点头,看向锦安,这也是自己一直疑惑没有想明白的地方。

锦安道:“在意识到这药可能是念奴娇的时候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本来也因此怀疑过自己的判断,可是直到我看见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刘钊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步询问,眼看着事情有转机,他自然激动。

锦安伸手遥遥一指:“优昙花,安神助眠是个好东西。”

众人寻着锦安手指方向望去,果不其然在贵妃榻上头一株优昙花正含苞待放的低垂着花骨朵。

薄胭脑中一条白光闪过,瞬间了悟!是了!自己一直在纠结这年奴家是如何控制时间的,怎的忽视了这一点,优昙花有一特性,花香可助眠,但每到正午才只开半个时辰!若是将念奴娇的粉末放在花芯处,等到优昙花开花的时候念奴娇不就自然而然的分散在了空气中吗,等到半个时辰花苞重新合上,念奴娇的药效自然就慢慢减弱乃至消失不见了。

竟然是这样!薄胭暗自摇头,这宫中人的手段果然是防不胜防!又不由的感叹锦安的心细如尘。

薄胭这样想着下意识的就看向徐贵人,果不其然见她脸色一变,薄胭当即心中有数,便对佩瑶使了个眼色。

佩瑶本就在憋了一口气,现在得了这个机会,连忙争抢着上前一步抓过那盆优昙花,轻轻掀开上头花骨朵的一角,立着鼻子一拳远的地方轻轻一嗅,当即觉得一股异香涌入口鼻,眼前一晃神周身升起种种异样感,同刚刚与刘钊独处的时候一模一样。

佩瑶腿一软,一个踉跄退后一步,早在一旁观望的杨嬷嬷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佩瑶,更确切的说是扶住佩瑶怀中的优昙花,佩瑶也用仅存的理智俯在杨嬷嬷怀中,看着佩瑶那潮红的脸色以及鼻翼间淡淡的奇异的幽香,杨嬷嬷面色一沉,果不其然,一切真的如同锦安说的那般,这念奴娇当真是在下在了优昙花的花芯中!

杨嬷嬷将佩瑶扶到一旁,将优昙花带到嘉和帝身边轻轻点了点头:“锦安太子,所言不虚。”

事情到了这一步,便能看出来薄胭是被人设计的了,至于幕后黑手是谁,薄胭与众人齐齐将目光落到了徐贵人身上,锦安纸扇一摇,向后退了一步重新坐回椅子上,事到如今已经不需要自己再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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