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牧民一前一后,保持着三十步左右的距离,前边的牧民在距四人二十步的距离停住,问道:“远方来的客人,是什么风把你们吹到了铁勒部的帐篷跟前?”
杨宇先高举了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然后缓缓驱马上前,右手按住左肩,轻轻躬了躬身回答道:“秋风把我们从阳城吹来,我们顶风行走了一天,只为货物与朋友分享。”

“尊贵的客人,你可不像带着货物的样子,而且,你不像是阳城的汉人。”前边的牧民并不打算就这么相信杨宇,仍然保持着警惕。

杨宇笑道:“草原一直就在这里,却不断有新的牛羊来吃草。我们是新搬到阳城的汉人,带了许多货物,都在阳城放着。你们部落的勇士,已经去交易过了,我这次来是想求见你们伟大的族长铁木儿松,商量以后交易的事情。”

这次牧民才松开了一直拉着的弓弦,向后一招手,一直跟在后面的牧民迅速兜马向四人身后驰了一段,见只有这四个人,才最终放了心。

先前那人收了弓,同样右手抚左肩:“鲁莽的夏舍儿给客人赔罪,我们的朋友,你们叫什么名字?”又示意同伴回去送信儿。

杨宇松了一口气,赶紧通报了姓名,夏舍儿听说是新任的辽州刺史,也没有特别的反应,引着四人往前走。

又走了半柱香的功夫,已经能看到铁勒部袅袅的炊烟,这时,就听到轰隆的马蹄声,似有百余骑疾驰而来,杨宇和张君海来之前已经细细打听了铁勒部的礼仪,知道这是迎客的,并不担心,七宝倒有大半辈子在战场上度过,就更不当回事了,只有清虚子吓的脸都白了,见杨宇他们和夏舍儿谈笑风声不当回事,强自挺着身子,其实腿都哆嗦了。

果然,百余骑飞驰而至,转了个圈,将一行人护在中间,还不时欢呼,清虚子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

到了铁勒部,只见一群人已经迎出了部落外面。一个魁梧的老者,须发花白,上前一步冲四人躬身施礼:“铁勒大神的子孙,欢迎中原来的客人。”

杨宇心知这必是族长铁木儿松了,并不下马,在马上同样施礼:“铁勒大神的子孙,中原来的兄弟特来拜见自己的手足。”

铁木儿松微微一笑,向后一招手,几个身穿彩衫,衣角缀满彩球的少女鱼贯而出,每人手中一碗马奶酒,举着送到杨宇等人面前。同时几名壮汉和年轻女子,一起走到众人身边,边唱边轻轻舞了起来。

杨宇虽然听不懂,却知道肯定是劝酒歌之类的,接过酒碗并不喝,先用手指沾了几滴酒弹向天空,连续做了三次,又将碗中剩下的酒尽数洒到地上,捧着空碗对铁木儿松道:“杨宇感谢铁勒大神安排我们相遇,铁勒大神在上,愿请伟大的族长大人与我共饮此杯!”

铁木儿松没想到杨宇无论是说话还是礼仪,尽皆遵从自己部落,心中喜不自胜,哈哈大笑,和杨宇一起端起酒,一饮而尽。

杨宇这才下了马,随铁木儿松大步走向族长的帐篷。进了帐篷,铁木儿让道:“尊贵的客人,您的到来让铁勒部感到无上的荣光,请上座,喝一碗小女亲手煮的奶茶。”

众人依次坐了,两人头发胡须全白的老者也进来坐了,杨宇估计是铁勒族的长老,最后铁木儿松坐在了靠北的位置,一拍手,果然一队少女捧着奶茶进来,当先一人身着黄衫,格外漂亮,进来对铁木儿松叫声“父亲”,原来真是铁木儿松的女儿。

张君海一看那少女,顿时呆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直到七宝碰了碰他才回过神来,脸红脖子粗的接了奶茶。这事杨宇倒没注意到,因为说实话,直到此时杨宇才松了一口气,别看刚才表现的从容自得,其实这些礼仪都是来之前跟达达塔学的,杨宇生怕一不小心给铁木儿松留下坏印像。

杨宇骑了一天的马,早已经又累又冷,接过热气腾腾的奶茶喝了一大口,结果……杨宇使劲憋着,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吐了出来,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憋的眼泪都快了来了,才好不容易忍了下去,哎呀妈呀,这奶茶和原来喝的什么珍珠奶茶、香芋奶茶味道也差太多了!

铁木儿松关切的问:“尊贵的客人,你怎么了,没有不舒服吧?”

杨宇赶紧道:“啊,我是太感动了,族长大人您的热情款待,让我……嗯,这是我们家乡那边的习俗,热泪代表了我的感激。”

铁木儿松心想这个习俗还真不太容易学啊,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哭?开口询问杨宇的来意。

这杨宇倒早是想好了,当即说自己是新任的辽州刺史,以后就常驻在这里了,为了主部落的人生活更加便利,以后自己会联合商队源源不断的运来货物,欢迎铁勒部和自己交易。

杨宇说完后仔细观察,铁木儿松对自己的刺吏身份毫不在意,却对交易有浓厚的兴趣,茶叶、盐、布匹,这都是铁勒部需要的货物,而且自己报出的价格又远低于平常商贩,铁木儿松当然满口欢迎,并表示以后不会再和其他汉人的商队交易,只和自己交易。

到了最后,杨宇试探着说道:“族长大人,昨天您的族人,在阳城和苏哆部的人发生了冲突。我感到深深的遗憾,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句,你们两部之间有什么仇恨,怎么才能化解?”

哪知一说到这里,原来一笑呵呵的铁木儿松顿时满脸怒容,原本赤色的脸膛红的像要滴出血来一样:“你是要为苏哆部说话吗?”他这么一说,帐外侯着的几个壮汉拥进来,对杨宇怒目而视。

杨宇赶紧摆手:“伟大的族长大人,昨天出了事,今天我就来拜访您,苏哆部的人我都没见过,怎么可能为他们说话呢?”

铁木儿松这才反应过来,歉意地笑笑,挥手让那几个壮汉下去,这才说道:“我们是伟大的铁勒大神的子孙,与卑鄙下流的苏哆部不能同在一片草原上。我的叔叔、我的侄子,都是死在苏哆部的手上。如果想要我们两部和和解,除非铁勒大神亲自降下旨意。”

杨宇闻言牙酸肉痛,奶茶都不觉得多难喝了,心说我上哪儿找你们铁勒大神去,小心的道:“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铁木儿松鼻子里冷哼一声:“除非日月无光,松江断流。”

杨宇脖子一缩,心想,得,当我没说。漫说日月无光,就是让辽州的母亲河松江断流,自己又不会建三峡大坝,可办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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