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房间里,蜷在床角边的少年,目光涣散的瞳孔里,漆黑的仿佛是个无底洞,生出深深的令人绝望和恐惧的悲伤,阿明流着泪,重复着他的妈妈已经死了的话。
三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夜歌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从少年身上得到的情报会是他的妈妈居然已经死了的消息,可明明他失踪之后他的妈妈还在大街上人群里到处找他,如果他说的是事实,那白天在人群里的中年妇女又是谁?

默默地抬眼打量起眼前这个惊吓过度地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的少年,夜歌迟疑了一下,伸手拍拍他,“........阿明,你清醒点,你妈妈没死,现在还在四处找你呢?”

找你........

突然之间,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阿明,放大了瞳孔,发疯般推开了夜歌,情绪失控地抓起旁边桌上的水果刀就刺向了夜歌,并咆哮道:“杀死你!杀死你!杀死........恶魔!........”

“夜歌!”桀斯长腿上前拉开夜歌,踢开了水果刀,一把逮着阿明的手制止了伤人的阿明。

荀格琴见状一个手刀劈在了他的后颈上,把他弄晕了过去。夜歌有些失神地怔在原地,百思不解:“恶魔?谁是恶魔?是当着他的面杀死他妈妈的那个人?”

“惊吓过度的人说的话,你也当真?”桀斯转身说道。

可夜歌摇摇头,“我有预感,这件事不简单,如果阿明说的事真的,那白天我们看见的那个妇女又是谁?妈妈在寻找儿子,儿子又说妈妈已经死了,不管谁真谁假,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关系!”

“他现在这个模样很有可能就是在当时亲眼目睹了对方如何杀害他妈妈的过程造成的,一般情况下,病人即使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也对他之前遇到的刺激记得十分真切,常常会在发疯时透露出来。我们假设如果这种情况同样能用在这个少年的身上,那么他的妈妈已经死了的事就是真的。”荀格琴在一旁挪着眼镜说道:“毕竟恶魔不是谁都能轻易胡说出来的。”

“照你这样假设下去,那白天我们看见的那个女人很有可能是.......”

“有人故意假扮出现在我们视线里的。”桀斯接过夜歌的话。挑眉说:“抓人的是一个人,假扮妇女的又是一个人,白天行动的应该是两个人配合完成的声东击西之术,抓人吸血的不是什么正常人,一定是他们!”

“可为什么他们要大张旗鼓在杀死阿明的妈妈之后再在大庭广众之下演出这么一场善良母亲寻找儿子的哭戏呢?明明当时他们可以杀死人之后直接抓走阿明的。”夜歌仍不能明白,心中隐隐的不安越发沉淀在心口处。

“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就是在向我们发出挑衅!”桀斯高高地吊子眉头,生气地哼了哼。

夜歌抽了抽嘴角,在一定程度上却没否认桀斯的结论,东区如今广泛分布着由诺尔学生组成的猎杀队,他们不敢轻易以少敌多的危险抓人,混在人群里分散血族气息隐匿身份溜之大吉的确不失为一条上策。可桀斯说他们很有能在挑衅他们,也不是没有什么可能的事,毕竟对方一向都很骄傲自大。

但转眼想到,白天白白让他们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夜歌也不是什么滋味,或多或少的把阿明弄成现在这个模样揽成自己的责任。再看了一眼床上连睡觉都不安分的阿明,夜歌的心也沉了不少。

“嗯?........他身上有什么东西........”荀格琴心细如明,发现了露出衣角一块的照片,抽出来一看,顿时拧了眉,“这不是......”

“什么东西?”夜歌和桀斯同时凑了过去,顿时变了脸色。

照片上的人是夜歌的爸爸夜浩天,可是上面却画着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大的红色叉叉!

这不是意味着........

“夜家出事了!”

房间的门砰的一声被推开,阿森气喘吁吁,脸色难得凝重地一眼锁在夜歌的身上,难以平静地说道:“.......夜家好像.......出事了........”

夜歌的心猛地一窒!

长久压抑在心尖上那份沉甸甸的担忧终在这一刻抵不住这样的一句话而啪地裂开细缝,破开一个又一个洞口,被凉风包裹侵入,冻结着那颗震动的心。

浓浓的夜色一重又一重堆在天空中,厚重压下,挤兑着天地之间仅有的那么一点能正常呼吸的空气。一路走来,夜歌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心里仿佛一片冰天雪地,碎成一团渣子,她不敢想也不想继续想。

赶到夜家别墅大门时,脚突然停下来,迟迟盯着这个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大门。

心里紧张的害怕的焦虑的不像是自己的,糊里糊涂,一片混沌。

高大富贵伫立在夜色中的别墅,失了一贯的热闹,静的极其诡异。

脑海里闪过那张红色血x的照片,夜歌深呼吸一下,才敢迈着沉重的步伐,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庭院里漆黑一片,静的什么声音也没有,但是浓烈的血腥味从四面八方朝她一层又一层凶猛地涌了过来。

天生对血敏感,只要轻轻地闻一闻就能分辨出是什么血。夜歌在这一刻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这是人血,还带着余温的人血!偌大的庭院,长长的走廊,一点灯光也没有,天空上也没有一点星光或是月光,可是对于有异能的夜歌而言,在黑暗中依然能正常视物。

冷凉的风一吹而来,夜歌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她永远也忘不掉眼前的一幕——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一具一具温热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密密麻麻,在庭院里,在走廊里,在路脚上,直到看不到的尽头。

他们都死了,而且死在同一个致命点,被吸干了血!

双腿顿时沉的抬不起来,一个呼吸之间就仿佛失去了所有往前行走的力气和勇气,根本无法跨过一个又一个她曾无比熟悉的冰凉的尸体。夜歌湿了一双眼,蹲下身抬起其中一个人的脸来,她记得这是小达,还没满十八岁,以前他总爱咧着一张缺了大牙的嘴,笑着说只要他一满十八岁就要找个漂亮的女朋友,好好享受一下该有的青春;小达身边的是青峰哥,二十几出头,从小被他保护的大哥哥,不知道替她挨过多少刀子,常常和死神擦肩而过,这一次却真的被死神抓住了再也没回来......向前走几步,这个是张叔,挺和善的一个人,喜欢花花草草,这里的花草全是他一人亲手培植起来的,没人敢弄坏他的花草,可自己以前总爱碰他的花草,常常被他拿着扫帚追她........这个是安高,小屁孩一个,总喜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在她后面........

曾经鲜红的生命都在眨眼之间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看着他们一个个惨死的模样,夜歌的心痛的在滴血,无法控制地流着泪,他们都是她的家人啊,最爱的家人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老大?老妈?

夜歌突然站起来,朝着里面疯狂地奔去,浓郁的夜色将她单薄的身影悄然无声地吞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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