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妃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和斯宸的一无二般,心里也有些奇怪,这么光彩夺目的皇子,难道那个小锁匠还看不上?怎么倒要皇家一轮轮上门去求?啧啧,这谱可真大呀。当年自己只看了斯宸一眼就卸甲投降了,才从雪国一路找到京城……
离郭皇后所说的日子只差一天了。

亭欢却照常在店铺里张罗这、张罗那的,还接了一批嫁妆箱子的锁;歌令精心照顾着杨勋送来的稀世花木,那个海岛雀舌黄杨,珍珠黄杨暂时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亭欢空下来也会欣赏那细如米粒般大小的绿叶子,十分好看,光秃秃的枝干上偏偏长着几片这么小的叶子,确实是个奇迹。

“今儿晚上吃,火,锅!”酥姬拍着手在廊下说。

“再不吃天就要热了,羊肉菠菜豆腐粉条麻酱,亭欢你还要什么?”

“竹笋!还有豆芽!”

“好!碳都烧上了,我去看铜炉子!”

母女俩都不提明天的事,反正明天还没到呢,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晚上,大家伙儿坐在一桌涮肉喝酒,先喝趴下一个吉金,然后是生衣和歌令,再是千春和扣儿广安,最后是酥姬,翠花最厉害,千杯不醉!但是后果便是肩负起搬人的重任,先是把人弄进屋子去睡觉,自己还得收拾满桌的狼藉。

亭欢没醉,因为谨遵大君和大堂主的教诲,不许喝酒!

她一个人走上楼,倚着靠栏坐下,一抬头半轮明月裹着淡淡的云彩,似也有离愁一般。忽然眼角看见一截米白色的衣裾,洁白的袜子和谷黄色的鞋子纤尘不染,还有下过雨后松林里那般的清香。

傲沧!?

亭欢转过头,高大轩峻的背影也有月华一般的光晕。

“你想好了吗?”

“我……”亭欢发现喉咙怎么哑了。

“其实,我今日前来是想告诉你,你的使命不仅仅是为了拯救茑旬和灵族,魔界也在争夺人间的七脉,你在暗中还有一个对手,若我们慢了一步,只怕这人世间又要有一场劫难了……”

亭欢听不懂,觉得也不必听懂,即便人世没有劫难,就为了茑旬和大君也得去吧?

“宣瀚他,其实是值得你去的…”傲沧声音带着罕见的温度。

“亭欢入宫了要做些什么?”

“学会去爱他……学会得到他的爱,只有这样才能孕育出七脉均衡的孩子!”

“难道上师没办法用仙术做到吗?”其实亭欢一直想问…

傲沧转过身来,不嗔不喜。

“这世上唯有“情爱”二字,仙术无法左右;就像我姊姊那般的爱我,对于傲沧来说,这爱似乎得来不费吹灰之力……但是,便是我用尽法力,也不能将此情转嫁到别人身上,所以,爱,与得到爱这件事,无一人能帮你……”

“那上师心里有没有爱?”

傲沧抬头遥看半轮明月平静道:“自然是有的”

“上师的爱和凡人的爱又有什么不同呢?”

“一样,也不一样……”傲沧自己也觉得奇怪,怎么会和一个草木小人讨论起这个话题来了。

“不一样在哪里?”亭欢看着他似笼着雾气一般的明眸。

“不刻意追逐、不受它束缚,不为它焦虑……”这三句像铜水融化蜡模一般烫在亭欢的心上。

“亭欢也想做到……”爱若能如此,该有多好,那人世间就少了许多烦恼。

傲沧没有作答,其实他想说,若真做到那三点,也不能算作爱了吧!有关爱的答案,又岂是自己能够给她的呢?他无声的摇摇头。

“不必担心酥姬……”这句话还清晰在耳边,傲沧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二日巳时起,金柳巷巷子口就静静的停了一辆翠帷马车,车夫规规矩矩的站在车尾等候着,路人来来往往的都忍不住一看再看,不知道这车是等谁的,也有好奇大胆的上前去问,无论谁问,车夫和奴婢都敛色肃立一句不答,一副打死我也不会说的意思,慢慢的就没人再去讨没趣了。

午时刚过,马车突然哒哒的走动起来,引得路人猜测纷纷,可接了人了?谁见着了吗?一个路口卖麻花的小贩说:“我一刻不离的盯着,就怕错过了!上车的是两个姑娘,生的好标致的,有些像前面锁铺里的小掌柜……”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们家前一阵子出了好些怪事呢,又是挂灯笼,又是搭戏台子的,有一天一下子来了十辆方才那样的大马车呢!

胡说,咱们这巷子拢共才多长,十辆!你也敢说!

五辆!

那也不可能!

三辆,我看的真真的!确实是三辆!停了好几个时辰才走呢……

所以呢?她就是个深藏不露的贵人咯?

对啊,要不说咱们这个金柳巷名字取得好!一听就有贵气,咱们也可以沾点光了?

呸,不要脸!你个卖豆腐的,小心你的豆腐臭喽……哈哈

坐在车里的正是亭欢和千春,主仆二人紧紧握着手,仿佛做好了一起迎战未来的准备。亭欢再三问酥姬要不要跟自己走,酥姬说:“我不走,这个锁铺我要开下去,还有,这里留着南宫生活过的痕迹,有时候一抬头好像他还站在廊下往院子看,目光里的情意也还在……”

“好吧,我把歌令留给你……”

“我一有机会就来看你……”

“你要是想我了……”亭欢的眼泪出来了,哭得傻里傻气的。

“走吧,走吧,我才不想你咧!”酥姬居然笑着就把她推出了门,连送都没有送她!

好狠心!谁说自己坚强的?酥姬才是至坚至柔的好嘛。

“小姐,你为什么一定要进宫?”千春实在忍不住问。

亭欢想,千春并不是寻常的奴婢,自己的事情她还是多知道一些好,便将自己要做的事告诉了她,她点头道:“果然和我猜想的差不多,那个大殿下好难相处的样子,不过,千春知道他是会喜欢小姐的”

亭欢苦笑一声:“好吧,借你吉言,就当他也是一把难开的锁吧!”

坐在晃悠悠的马车里,不禁想起昨晚做的梦来,宣瀚在梦里拿着一把锁递给自己问:“你知道它是孤独铸成吗?”眼似深潭,语气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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