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枫的车一路畅通地行驶在二环上,没多久便抵达了周礼诺位于朝阳区的公寓,她租的房间位于顶楼第23层,是最近为了迎接易学佳特地换的房子,以前住的是一室一厅。
停好车,梁枫拖着行李箱走在前面,周礼诺对易学佳说:“我搬过来才半个月,屋里还有些乱,你别笑我不收拾。”

“诺诺一听说你要来找她,就换了房子。”梁枫按下电梯,回头对易学佳说,“之前那房子的租金还有两个月,她也不要了。”

“可以转租啊。”易学佳心疼地揉一揉胸口,一手抱着周礼诺的胳膊撒娇,“拿什么还你?我的爱人。”

周礼诺一本正经地说:“肉体吧。”

易学佳直起腰,一挑眉道:“今晚就给你,不,现在就给你。”

周礼诺嫌弃地看她一眼,“你负责家务。”

“啊?”易学佳哀嚎,“那你还是睡我吧,求你了。”

三人走进电梯,梁枫好笑地看着易学佳说,“她逗你的,诺诺请了阿姨,一周来三次,轮不上你做家务。”

易学佳连连点头,笑眯眯地用脸颊在周礼诺肩上蹭,“那你只能睡我了。”

“睡你是我吃亏吧?”周礼诺推开她的脸说,“你负责洗碗就行了。”

易学佳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

来到顶层,这栋楼是一梯四户的结构,四扇门离得很远,中间长条形的共享小厅便有五十平米那么大,安保系统也做得不错,头顶有监控器和烟雾感应器,地面和墙面都用的防火材料。

周礼诺走到门前,取出房卡说,“卡是两张一套,待会儿我给你一张,平时忘了带卡的话,就用密码。”说罢,她边在九宫盘的密码锁上按下按钮边说,“你的生日在前,我的在后,中间加上66……”

梁枫叉着腰,很认真地凝视着周礼诺问:“如果我出一份租金,可以加上我的生日吗?”

周礼诺没搭理他,“哔”的一声响,门开了,她走进去摸一下墙壁,打开客厅的顶灯。

这是一间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加一个露天阳台的房子,面积有一百二十多平米,是周礼诺经过许多对比才租下来的,客厅非常敞亮,和开放式厨房连接在一起,便显得更大了,在日光最亮的时候,阳光会穿过一整面墙大的落地窗投射在米白色的地面上,在视觉上又将空间拉得更大,周礼诺认为睡觉的地方能摆下一张桌就行,但是生活和工作用的区域必须尽可能的大。

“好大啊!”易学佳兴奋地蹿进来,一只手无意识地抚摸过银色的金属灶台,眼睛看着灰色的L型布艺沙发和浅灰色的格纹地毯啧啧感叹,“真好看的房子。”她转身对周礼诺道,“到底是仙女住的地方。”

客厅里的摆设不多,一张沙发,一个电视柜和六十寸彩电,以及一套足够六人用餐的实木餐桌和椅子,这就是全部了,于是这将近四米层高的空间,因为没有杂物,便看起来很像一个空落落的白色洞穴,每个人说话的声音在这其中格外清晰。

易学佳搓着手,学起杨过的台词来逗周礼诺,“姑姑,我们的一日三餐该不会是,蜂蜜吧?”

周礼诺笑眯眯地接腔:“怎么?和姑姑在一起还需要吃饭?住在古墓里不开心吗?”

“开心开心。”易学佳蹦到周礼诺身边,以单手搂着她说,“就是和你一辈子住在这活死人墓里,我也是天下最开心的人。”

梁枫将易学佳的行李箱贴墙放在玄关,颇有些得意地叉着腰说:“好看吧?我们重新找人刷了墙,厨房做了一些翻新,家具是诺诺亲自挑的。”

“好!”易学佳比出大拇指,字正腔圆地说,“果然是仙女的品位。”

“走。”周礼诺拉着易学佳的手说,“去看你的卧室。”

梁枫没有跟着她们,而是打开了电视,脱下外套,在沙发上坐下来,抬手将被塑形的头发胡乱揉了揉,最后揉成了大背头,还是觉得有束缚感,便脱掉了高领毛衣,最后上身只剩下一件圆领T恤,他才终于感觉松了一口气。

当易学佳经过仅仅放着床和衣柜的次卧时,她理所当然地以为这间是给自己的,正要朝里走呢,结果周礼诺拉着她朝过道里的大主卧走去,这间房连接着一个封闭小阳台,两者之间没有阻隔是通透的,所以比起一般卧室的面积要大许多,中央位置的双人大床与衣柜之间的距离也相当宽敞。

屋里还有一半的空间空落落的,周礼诺便站在其中对易学佳指着四周说,“你可以在这里摆你的工作桌,在那里放你的画具。”

“啊……这么大的房子给我住?”易学佳对这房间的喜欢之情溢于言表,但她也真心实意地感到不应该,所以眉头紧皱地说,“不好吧?我觉得不好。”

“你不喜欢吗?”周礼诺松开易学佳的手,似有些威胁地盯着她。

“喜欢啊,喜欢得不行了。”易学佳双手握在一起,忐忑地提问,“但是,嘿嘿,这个房子的租金是多少?既然我住大的,让我也多负担一些吧。”

周礼诺双头端在胸前,露出危险的笑容说:“嗯,说实话,你负担不起。”

易学佳立即“呜哇”一声假哭,抱住周礼诺说,“求求你,让我睡阳台行么?我不需要这么大的卧室。”

“行了行了。”周礼诺“噗嗤”一声笑出来,以猫妈舔小猫的态度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说,“不需要你负担,等你找到工作以后再说吧。”

易学佳委屈巴巴地说:“说实话,就算我找到工作,估计我也负担不起。”

“这个我也知道。”周礼诺点点头,“所以你只要拿出工资的三分之一来就行了。”

“这样不好吧?”易学佳双手交叉捂住胸口,“我们现在的关系还没走到那一步吧?”

“行了你,别跟我闹了。”周礼诺忽然伸手轻轻拽着易学佳的衣袖,正经地说,“是我叫你来的,本来你自己生活得好好的,其实我只是想你了,随口说说,我没想到,在广州的那一切,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孤零零跑过来找我……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什么也不用操心。”

一直故意点头哈腰哄着周礼诺的易学佳于是站直了,温柔地凝视着周礼诺说:“不是你叫我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的,不是今天也是明天,反正我会来找你的。”

易学佳怎么能一点儿都没变呢?周礼诺看着她的眼睛想,这么多年了,眉眼还是这么干净,在这漫天尘埃的俗世里一尘不染,不懂房价,不识好车,不贪享受,不被牵绊,像个身无一物却又偏要浪迹天涯的少年,傻的那种。

等周礼诺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又钻进易学佳怀里了。

易学佳抱着周礼诺傻笑:“你好爱抱抱哦。”

周礼诺辩驳道:“是你发射了想我抱抱你的电波。”

此时已是黄昏,屋里的窗帘没有拉开,易学佳身上的气息像是大金毛的肚子,能听见五脏六腑在活动的细微声音,还能摸到轻轻起伏的皮毛温暖,室内是恬静的蛋黄色,周礼诺闭上眼,像是睡在巨大游轮的豪华客舱里,好安静好安稳,以后应该不会再有风浪了。

晚饭时间,梁枫和易学佳联手奉献了他们的厨艺,周礼诺原本也想插手帮忙,但是在她一连串的追问诸如“掰开来洗?我这没洗干净吗?”“切丝?我这不是丝吗?”“要放水吗?还是先放油呢?”等等的这些基本问题之后,出于居家安全和人身安全的双重考虑,他们请她不要再碰任何东西,老实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就行了。

平日里吃素为主的周礼诺为了迎接易学佳的到来,在冰箱里塞满了肉,所以他们才得以做出这样一桌菜:油爆大虾,芥蓝炒香肠,炝炒包菜肉丝,泡菜肥牛汤,全都有肉,哪怕是热腾腾的白米饭里也放了切段的广式香肠来增加肉香。

“等一等,哎,你筷子碗摆好先——”易学佳边指使梁枫,边转身去拿相机,“这么漂亮,五颜六色的,得来一张。”

她端起相机给一桌菜拍了照,然后又将镜头对准梁枫和周礼诺,但是他们立即慌张地抬手挡着脸。

“躲什么呀躲?尤其是你。”易学佳丧气地放下相机,对梁枫抱怨,“你的工作不就是被人拍吗?”

“不一样。”梁枫垂下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反复说,“不一样的。”

“好好,一起总可以吧?跟我也这么害羞,没必要吧。”易学佳用三脚架固定相机,使用远程遥控坐到两人的中间,一手搂一个,边喊着“北京第一顿!庆祝我们北京重聚!耶!”边按下连拍快门。

吃饭的时候,梁枫问:“所以你现在是做摄影师吗?”

“不算职业,拍着玩。”易学佳大口吃着饭,咽下去后才继续回答,“我大部分时候就拍拍风景。”

周礼诺埋怨地说:“所以你的朋友圈里都看不见你自己,全是风景和别人的照片。”

易学佳傻笑,“偶尔也接一下人像客片,赚点儿小钱,在广州那边生活,多少钱都能过日子。”

周礼诺见到她喜欢吃虾,便把盛着虾的碟子用指尖往她身前拨了拨。

梁枫知道易学佳爱吃肉,周礼诺爱吃青菜,他想尽可能都让给她俩吃,所以舀了几勺子泡菜汤拌着饭吃,他继续问,“在这边准备干什么工作?”

“摄影相关的,我想正经当个摄影师。”易学佳注意到了梁枫的小动作,她瞪他,“你别光吃饭啊,吃肉,这么顾着我好像我是客人似的。”

“你是这里的主人。”周礼诺打断她说。

“嗯嗯,我是第二主人。”易学佳咧嘴一笑,“你是大主人。”

“快春节了,现在这个时间不好找工作。”梁枫问,“你俩,不打算回家看看吗?”

周礼诺低头看着碗里几乎没动的白米饭,果断地说:“我不回去。”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回去啊……”易学佳放下碗,“你们谁和裕琛还有柯鸩飞有联系吗?”见到他俩陷入沉默,她继续说,“我也没有,但是我知道何子萱就在北京。”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