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绍吉万般无奈地说,“你的安妈妈啊,许多想法很离奇,做什么事情,都像是一阵风似地,刮过去是东风,吹过来,又变成了西风。哈哈!原先,离开单位刚回家那阵子,特别热衷于买包就是手袋。没几年,又专注于到处拍摄什么的,就咱们这个岛上的各个角落,恐怕都被她拍个遍了。最近,她又对这里的老房子上心了。”想起妻子的行为,他心里总是有些不爽呢。
“岛上有几百栋像我们这样的老房子呢。她都感兴趣么?”建红接过话题,自己心里也开始纳闷起来,这不是没事找事么,老房子、鬼故事?

虽说,建红实实在在是个无神论者,可也怪了,来到这岛上之后,前后也就几个月吧,对于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还有点儿动心了,起码是将信将疑的了。只是,一切东西,总要眼见为实嘛,自己至今也没有见到什么鬼东西,除了那次碟片和野猫的事件。不过,真要看到什么,那可不就惨了?

“她啊,只是关注那些,没有人居住的房子,说是每栋荒废、破旧的老房子,里面都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她的心事,就浪费在这些,没有多少意义的事儿上了。”安绍吉只能耸耸肩,深表遗憾。

“安然来信,叫我有时间的话,多和安妈妈呆在一起,我还想啊,是不是让安妈妈和我一起,到哪儿上个班什么的,你说好不好?”卓越小心翼翼地说着,同时,还看了看安绍吉的脸sè。

眼下,卓越已经基本决定,到小王介绍的那个小公司上班了,那是父亲曾经呆过十几年的老单位,里面还有二十几个老同事。也许,其中有人与父亲的交情还不错,父亲会把什么心思告诉这个人?

卓越心底涌起一种强烈的愿望:祈望有这么一个人存在!那样的话,父亲想要告诉自己,却没来得及说的东西,也许自己就能知道了?父亲要告诉自己的,究竟什么东西呢?

但是,卓越还是有所顾忌,虽说,经济学博士很吃香,在国内能够横行千里。可自己要去的,毕竟是一个专业技术的行业,总得具备相关的专业知识,才好开展工作的啊。而安妈妈,恰好就是这样一个专业人士,要是能说服安妈妈一起前往,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你这想法,是不错的,可依我看,她未必愿意去!zì yóu散漫惯了,奔五的人了,再去上班受人管制,恐怕,她干不了。”安绍吉想也没想,立刻就回答了。

“她说过,不愿意再去上班吗?”卓越有点儿紧张地问着。

“她说过,上班?去受剥削压迫?自我贬值?为谁活着?她的歪理,可是一套又一套的,整一个无zhèng fǔ主义者!”安绍吉叹着气。

“她这么说呢,按理儿也没错。可当初,她要谋个一官半职的,现在不就可以,去剥削别人呢?”建红说着,心里多少有些得意了。自己现在,在集团公司,也算是个重要的角sè了。虽然已过了退休的年纪,照样还在那儿,担任着要职。即使四年后正式退休了,在一段时间内,还是照旧拥有那点儿股份的分红。说是一点儿股份,要知道集团公司的一点儿股份,可够普通一个人过上大半辈子呢?就这样,难道还不够自豪呀!

“她本来在原单位,也是可以轻松地搞个一官半职的。不论怎么样,她有知识,有专业,也有经验。至于口才、沟通、协调等等各方面能力,一点也不差。领导中意她,找她谈了半天,可她说啥,也不愿意啊。私下却悄悄地跟我说,中层是个二流子什么的,最终选择了自动下岗。”说到底,安绍吉只有哭笑不得的份儿了,“人啊,也就怪了,她越离谱吧,我反而欣赏那劲儿。你们大家说说,天下事儿,怪不怪?”

“安老板呀,所以说,我们男人活得很辛苦哦,在外面要打拼世界,在家还要伺候夫人!”张明生拍了拍安绍吉的肩,同病相怜地说着。

建红一听,拍了一下自己的巴掌,差点儿就跳了起来,只是碍着安绍吉的面,她不好喜怒形于sè,“啊,你说话可要凭良心哦,从我16岁插队,和你在一起,咱们相识至今,整整40年啦。做夫妻也有30多年了。你说说,几十年来,究竟是谁伺候谁呀?”建红话说得尖锐,脸上却是喜上眉梢。不容置疑,回首40年的感情,无论喜怒哀乐,还是甜酸苦辣,伺候这丈夫还是值得!

张明生哑口无言,脸上却也是笑逐颜开的,不用说,大家都知道是谁伺候谁了。

“安爸爸,你在家里要干活吗?”张良成所关心的,却只是家务活由谁来干的问题。因为,他从小到大都不需要过问家务活,结婚几个月了,他尝到这家务活是啥滋味了,为此,有点儿头疼了。

还好,明年出国进修,可以放松一下自己。自己是轻松了,可卓越怎么办?要是父母能来常驻就好了,彼此之间有个照应,自己在外也就放心了。

“干活?我们只有俩人在家,也没有多少家务活要做的,再说,还有几个工人帮忙打点家务活,打扫院子什么呀,浇浇花修剪枝叶的。”安绍吉倒没什么后顾之忧。

“有钟点工么?他们住在哪儿,方便的话,也捎带给我们干点儿活?”张良成想到这法子不错,至少能够解决一下,自己的燃眉之急。

“那方便的很,他们有的就住在我们那儿呢,回头我给他们打个招呼,说一下。应该是没问题的,如今多挣钱,无论对谁,都是一桩好事啊。”安绍吉一口答应了。

“那安妈妈一个人在家,呆得习惯不?”卓越又问。

“在旁人看来,她应该是很无聊的吧。但我觉得,还好啦!我看她,一年到头,似乎比我还忙,进进出出的,看东看西的,去这去那的。从没听到,她说过‘无聊’之类的话。”安绍吉回答。

这下,建红怎么也想不通了:成天不上班,呆在家里,不用干什么家务事,怎么还会进进出出的,忙个不停?“啊,那安妈妈可真的是个有意思的人儿呐。当初不干中层,又怎么能升到上层呢?坐失良机,坐失良机啊,真可惜哦!”

建红想想自己这一生:十六岁当知青插队,风里来雨里去的,虽说与明生在一起,再苦再累心也甜,那时,毕竟年轻,天真浪漫。但后来年纪一大,不是千方百计就想着要回城?回城了,又得想方设法进了贸易公司。

三十年前,这贸易公司刚刚成立是在郊外――荒山野地里。在简陋的搭盖工棚里办公......当时,虽说是搞贸易,那条件简直与农村信用合作社差不多。只有十来个人,自己只是一个打字员,白天上班,晚上还到学校学习财会。

自己是是创业者,也算元老级的人物了。现在集团公司的老总,就是当年十来人中的一个,也是现在整个总公司唯一的、多年的老同事了。其他人,有的退休,有的升到省里当官了,有的出国当了大老板,有的却已经故去了......唉,岁月无情,人生就一回,谁不想风风光光的过一辈子呢?哪见过像安妈妈那样的活法呢,简直是个莫名其妙?

想到这里,建红又说开了,“现在社会上,老喜欢区分什么上流下流的,特别是你们房地产推销广告的,依我看,那就是一个媚俗加恶俗!”说到这里,她似乎把矛头直指张明生。

“你可别这么看我,我好害怕,我又不是什么大鳄?大家对房地产同仇敌忾,我能理解,可惜我又代表不了,是不是?嘿嘿。”张明生又开始烟雾袅绕了。

这么一说,建红也就不好指责什么了,她又侃侃而谈,“眼下,现存的,我们这上下两代人,哪一个,不是从“公”字坑里蹦出来?既然都是一个妈生的,至于谁看不起谁?过了两代人,再去谈上下流,还勉强说得过去。是不是?既然如此,我就看不出,现在,所谓上流的,到底上流在什么地方,我看是连言行举止都搞不清呢,还上什么流啊?嘻嘻!”

安绍吉带着微笑,点点头,连连称是,“如今啊,不论兜里钱多钱少,大家的胚,八成还是差不离呢,还不都是从那“公”字坑里蹦哒出来的!所以,有钱也没啥傲人的,没钱的呢,也不必觉得低人一等!不过,再过下几代人,那情景可就大不一样呢!但那,也就不是,我们可以cāo心的事了,哈哈!”

“是啊,就是这个理儿!照我说嘛:现在只有两类人,一类是具有主动权的人,就是专门去管人的。还有一类呢,就是专门被人管的。除此而外,没有什么其它的,乱七八糟的称呼的!是不是这样?安先生。”建红用征求意见的口气,询问安绍吉,顺便还灵巧地加上一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谁说不是呢?一点儿也没错。看来,你还是个痛快爽朗的人,我也是这么个看法!可安然她妈,她就是那么个不明事理的人,她就认准了一个理;既不要去管人,也不要被人管!看看,我就实在没有办法了,随她便吧,爱干嘛就干嘛去。”安绍吉说着,摊开双手,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要不,安爸爸,你回去后问问安妈妈,愿意再出去工作吗?用不着被人管的工作。”卓越在一旁,犹豫了半天,小心翼翼地又问了这么一句。

安绍吉点点头,表示同意,不过他有点疑惑,“如今还会有,不去管人,也不被人管的工作?别是异想天开了吧?”话说到这里,安绍吉看看时间不早了,就告辞了,“差不多时间了,那我就回去了。”他看到张明生他们要跟出来,就摆摆手,“我走两步路就到家,你们都别送啦。”

一家人还是跟着安绍吉出来,走到了院子里。

“怎么,你年纪轻轻的,就有这能耐?要不给你爸爸,也找个这样的活,不用去管人,也不会被人管?这不会是痴人说梦吧?”建红和卓越走在最后边,她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试探地说了一句,心里想,这也太不靠谱吧?就卓越那年轻劲儿,还有这等,捞世界的本钱?

到了门口,她和儿子就停了下来,她招招手,对安绍吉说,“有空常来往啊!”然后目送着安绍吉走出去。

卓越没再说什么,她跟着张明生,又多走了几步。

安绍吉回头对张明生说,“闲暇之余,不妨到我的会所里,活动活动。那里可以健身,也可以下棋,泡泡温泉也不错,我给你特惠价。要是你个人晚间找我泡茶,我就全免了,当然只要我有空闲,哈哈。”

“谢谢你的关照,我不能去影响你的生意哦,要去的话,我买年卡,有时,还可以请请我那班老同学。他们多数生活比较困难,所以就是很想见面,也不敢开口,我知道他们的心思。以后有时间,我争取多和他们在一起,续续旧情,人生难得知已啊,可惜,他们大都混得很不如意,唉!”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