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绍吉回到家中,连卧室的灯也没开,就脱下外衣,到浴室里冲了个凉澡,等他出来时,四叶草已经睡了一觉,刚刚醒过来,“你回来了?”
“嗯。”安绍吉用干浴巾擦着头发,一时间也没法躺下睡觉,他就坐在阳台上,抽根烟儿。

四叶草也睡不着了,“今晚打牌了?”她穿着拖鞋,走到阳台,然后又躺在摇椅上晃悠着。

“嗯。要不要,我去拿条毛巾被,给你盖一下?”

“不用了,陪你说说话吧,看你成天忙乎的。”

“是啊,成天都要应酬,今晚是和蒋所长他们。对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在牌桌上,遇到了我们的亲家了。”安绍吉说着,还有点儿像孩子似的兴奋。

“啥?亲家,什么意思?”四叶草担心了,安然度完假期,又出去读书了,女儿连男朋友都没有,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亲家呢?

“你的干女儿卓越啊,就是安然说的,那个小张的父亲,张明生啊。”

“哦,是这个。”四叶草舒口气,“你还当场就给人家认了亲?”

“聊着聊着,就对上号了,能不认么?还是安然给咱们引得路哦。”

“安然不是说,小张父亲人特好?”

“是这样的,说着说着,你猜怎么呢?他啊,曾经和卓越父亲在一起共事多年,他说,他俩是老对手,你说有意思么?”

“他特好?那怎么还会有对手。干嘛要树敌呢?不好理解了,这。”

“这还没什么呢,后来啊,他还说了,要查一查卓越父亲的死因,看看是不是因为某种利益关系引发的,这问题就严重了。”

“就凭他单枪匹马的,年纪一大把的,还能查案?笑掉大牙了!人家公安都要挂起来的悬案,他能解决?说大话了吧!”四叶草越想越好笑,笑得摇椅吱吱作响,像是摇椅和她一起笑起来似的。

安绍吉一把拉住摇椅,“你可别笑哦,等下摇椅笑断了会摔下来哦!我跟你说的是正经的哩。张明生和老占头共事的时候,老张是一把手,老占头是副职,可能暗里斗不过老占头,就出走离开了。”

“正职搞不过副职?那到底,是正压邪,还是邪压正啊?现在人家都不在了,还要查什么?是想看,人家老占头的笑话啰?还是让死者安息吧,宽容为好!”

“这就是你一外人,不懂得里面的问题,太片面了。不是还有一嫌疑人么?”

“真的有?开始说有三个么?二女一男?”

“最后确定为一人,还是暂定的男xìng嫌疑人。”

“那老张就去调查这名男xìng疑犯?怎么查,赤手空拳?就凭一个快退休的老人?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了!”

“告诉你,不过不要随便乱说,这个疑犯与老张共事十年,与老占头共事十几年呢,三人都在一个锅里熬了多年,熟不熟?肯定是滚瓜烂熟了!也许,人家老张,真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呀!”

“嗻嗻,全部都混搅在一起了?听上去,就是天方夜谭了?”

“那都是因为人口稠密闹得,碰撞引起摩擦,冒出火花,指不定啥时就燃烧,就是这么个理了。”安绍吉说着,打了个哈欠,他是困了,忙乎了一天。

这下,四叶草的思路,拐个弯了,也对啊,老张知根知底,只要思路对头,不可能也会变成可能了?她想,哪天见识一下,这位神探——张明生的风采?

“好了,我们去睡觉吧,太晚了。”安绍吉的头发已经被凉爽的微风吹干了。他实在困了,眼皮有点儿睁不开了

四叶草躺在床上,东想西想,老占头,张明生,还是那位男xìng疑犯?这几个模糊的人影。走马灯似地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晃得她眼花缭乱,晃了好久,不知什么时候,她慢慢地睡着了

次rì,yīn天,海风却不大,偶尔有一点儿毛毛细雨,四叶草醒过来的时候,安绍吉已经出门办事去了。

这是一个舒适的卧室,灰白sè的光线从百叶窗里泻进来,洒到床边,刚好那里搁着一张厚厚的山羊皮毛一体的地毯,双脚要是踩在上面是很柔软的。

四叶草睁开眼睛,身子却一动不动的,空调开着,她依旧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听着楼下水池里传来汩汩的声响,那是从一米多高的造型雕塑——海马的嘴里喷出的水流声,水池里立着二只卷曲着长尾巴的海马。

来到这里的客人,有时会发问呢;可惜了,二只海马为什么不做成一般大小,显得一种对称的美感呢?

四叶草当然不好说,那是安绍吉的主意,他还是有点儿大男子思想,说什么,现实生活中就是这样的;高的是男的,矮一些是女的。

一般来客都只看到,那不过是二只海马,其实那是三口之家。高的那只海马,肚子里有个育儿袋,袋里还有一只很小的,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因为她的长嘴巴与大海马的长尾巴联成一体了,所以,不注意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她又开始做着妙不可言的白rì梦,因此迟迟不愿起床,反正今天,也见不到阳光的。

算起来吧,女儿安然出国念书,又走了有二个多月了。安然在家的时候,淘气闹腾得不得了,她一会儿忙于教‘黑哥’唱英文歌儿,黑哥学的五音不全,只会‘咕噜咕嚕’在那儿自个怪叫着。一会儿又给‘榴梿’梳什么小辩儿,这狗儿才不愿意找罪受呢,不断吠叫抗挣着,整个院子充满着古灵jīng怪般的活力,这些喧闹的气氛,已经跟随安然走了。

现在四处显得安静而寂寞了,只听得见楼下林嫂打扫院子,发出‘唏唏唰唰’的声音,挺单调的。这使她十分想念女儿了,过了一会儿,四叶草从自己的女儿,又想到了安然的好朋友——卓越,现在自己成了卓越的干妈了。以后,自己还得多关心一下,这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女孩儿,虽然,卓越已经扯了结婚证书,而且就要结婚了。

自己和卓越保持着电话联系,大约每个星期打一、二通电话,送安然走的时候,她又见到了卓越,看上去,瘦了不少,自然是丧父切肤之痛、不思茶饭的原因。

自己没有到过卓越的家,连她父亲的葬礼也没参加,因为,卓越说,姑妈和她,都不愿意通告别人,大概是死因不明的缘故。等到四叶草一家人,知道这消息时,已经事过几天了。

家里有丧事,不便与他人来往,这是本地的风俗习惯,卓越坚持要遵守这个规矩,这种局面恐怕得维持三个月以上。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与卓越相互往来了,四叶草这么盘算着rì子。

自己在此地,并没有太多的亲戚朋友可以来往,况且,自己也不太喜好毫无意思的应酬交往。与卓越往来,既是女儿安然的意思,也带有自己一些的意愿,所以这门亲,也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形成了

起床之后,随便吃了些东西,之后,四叶草就到海里游泳,花了一个多小时,这已经是一种习惯了,虽然眼下已是秋天了,当然到了深秋季节就不行了。

回家时,路过隔壁的院子的门口,谁会住在里面呢?四叶草每次经过‘临海苑’的时候,心里都在暗自思量着,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她干脆走了进去,坐在石砌的台阶上,望着下面的大海波涛

这里太优美了,却荒废了许久。不久之后,它,会不会变成一家度假小旅馆,一所酒吧,或是一个party会所?现在岛上那些旧别墅、大宅院的命运,很多就是这样的。

岛上旧别墅的价格,不断上涨攀升。眼下,就是最不起眼的小别墅,都是价值价值不菲。谁都想买下它们。有的人却不想用来自己住,也许有的宅子会被推倒,整个地产重建新房。虽然这里的房子高度,是受到严格限制的,但想到这,四叶草还是会为那些旧别墅,感到一点儿悲哀。

在四叶草眼里,这栋房子——临海苑,还是一栋很不错的房子,但是,像这样的房子不仅需要有人收拾料理,更需要有人住在里面啊。它需要孩子和一些活奔乱跳的小动物,花匠呀什么的,一桌的饭菜以及冬天里熊熊燃烧的炉火。

当里面只是住着一个退了休的老人时,它确实就成了一座令人伤感的房子了。四叶草有时,会冒出这样古怪的念头。大抵是因为两年前,老房东和她聊天的情景,至今在她脑海里,还是挥之不去的缘故吧。

可别小看了一栋小楼,这里面还蕴藏着一连串的问题呢!

这个老房子不宜养老?如果它不是鬼屋,就一定是受贿之物?……

还有一连串的问题呢,不过,对四叶草来说,就目前,都还是未知数,哪怕是其中之一,也没见着影儿?

不过,好像有些希望了,林嫂昨天说,看到有几个人到这里,仔细察看了一番。这次兴许是真的主人,要来居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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