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道经》共分上下两册,钟道临只拿到了上册《无极篇》,别说其中的内容,就连开篇一百九十二个字都让他觉得晦涩难懂,入赘云雾,至今领悟到的不过是十之一二,这种全靠悟xìng才能参透的智慧典籍在钟道临心中一直觉得跟武道法术是没有什么关联的,但穆图铸剑而来的一席话却让他有了新的认识。
心生于物死于物而机在目,瞽者善听,聋者善视,往往人的感官在失去某个器官后反而会让另外一个与之相关联的器官得到数倍增强,盲人失去了视觉却换来了敏锐的听觉,耳朵聋了的人视觉往往数倍于常人,钟道临当初之所以被叶孤一招生擒,原因正是他太相信自己的剑招法术而忽略了感应周遭事物的灵觉,或者说两者之间顾此失彼而不能尽全功。

悟透这层含义的钟道临嘴角慢慢浮上了一层淡淡的微笑又逐渐消退,诸般相顿成无相,脑中不存一志,不执一念,任其浑浑噩噩,只凭心灵深处的灵觉来探察体内经脉跟气穴的运行法门,双眉正中的松果腺在他六识封闭而灵觉展开的同时苏醒了过来,急速分泌出道道清凉的气流,一瞬间沿着正奇双络达至全身气穴,周身的感觉霎那不复存在,钟道临的“眼”中只剩下了河流湖泊般纵横交错的体内世界。

钟道临首次这么直观的目睹到泥丸跟丹田上下两个气海的运行过程,从上而下的寒气就像是条条江河汇集成海般的聚拢到下丹田的气海,丹田气海内的气流不停旋转运动的同时一道道暖热的气流又重新回到泥丸气海,就这么的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也就是《无道经》所载“气随穴走,虚极守静,善建不拔,善抱不脱!”的意境。

当钟道临试着用意念将寒气向全身那些尚未打通的经脉冲击的时候,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先是被打破平静的泥丸寒流气海迅速枯竭,仿佛一瞬间被抽了个干干净净,而被寒流冲击的那些经脉也迅速收缩变窄,不但没有冲开而且被完全堵塞,钟道临顿时全身寒气直冒,如坠冰窟。

此消彼长,下丹田气海流出的热气一眨眼的功夫占据了原本寒气聚成的泥丸气海,温热的气流急剧升温,刹那变成了来回乱窜的灼热气浪,钟道临万没想到稍一动念就让自己陷入了走火入魔的境界,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可想要在控制这股上下乱窜的热浪却来不及了。

陷入了痛苦挣扎的钟道临眼看自己就要经脉爆裂而亡却偏偏无法将狂暴的热气停住,而且血液跟皮肤不住加温,越来越烫,他的整个身体有如坐在炼丹炉内一般,腾腾白烟不断从他皮肤毛孔升起,浑身赤红如血。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见到钟道临的样子恐怕会以为见到了鬼,这时候的他仿佛就是坐在云雾中的一尊香炉,通体皆赤,脑袋冒烟,股股白烟不断从白兽皮衣服下朝外钻,可他别说是脱衣服了,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欠奉。

就在钟道临暗暗苦笑自忖必死的时候,脑中忽然映出了《无道经》内一小段一直未能参透的经文“yīn藏于阳,阳隐于yīn,孤阳不生,独yīn不长,地宁神灵,谷得以盈”,这说得不正是自己目前所遇到的情况么?

万物皆生两极,yīn阳往复方能不穷于天地,yīn中含阳,阳中藏yīn,就好像拳头瞬间发力的阳刚之气外露的同时恰恰造成了别处的yīn虚一样,顿悟此句含义的钟道临欣喜若狂,执空念贯穿于全身脉络,灵觉霎那延伸至体内狂暴热浪的最深处。

先是感到炙热如火,接着一股冰寒的气息从热流的中心点一瞬间蔓延到了全身,寒热气流会师一处,不但两个气海急剧扩大,充盈着真气凝成的“水滴”,而且再也没有什么寒热之分,变成了一股火中藏寒的气流,连那些堵塞的经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一冲破,脉络扩展了一倍有余。

现在的钟道临只要意念一起,全身经脉内的真气几乎同时就能反应过来,再也不用刻意的运功聚气然后发功,换句话说,一旦遇到双方拼斗的情况,只要他钟道临灵觉不失,所有的招数都能在起念的瞬间完成,速度和威力增加的何止一倍。

刚一睁开双目的钟道临就看到了对面穆图那含有迷茫,狐疑,惊骇跟震撼的眼神,穆图一动不动的呆立在床边,睁大眼睛望着他的额头不住喃喃低语道:“怪了…怪了…!”

钟道临见穆图这副样子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也没发现长出来角一类的东西,愕然道:“穆大哥,你怎么了?”

直到听见钟道临开口说话,穆图才醒过了神,先是闻声吓了一跳,紧接着才用手指着钟道临大呼小叫道:“自己看看你的头发,他nǎinǎi的,刚才你小子额头上居然出现了星图!”

钟道临还没听完穆图嚷嚷就赶紧抓起自己的头发拽到眼前,这一看也是目瞪口呆,惊疑不定下抓起另外一边的头发一看还是相同,不知道何时自己的头发居然变成了紫sè,虽然当初从鼻烟壶出来时头发也浮上了一层淡紫sè,可绝没有像现在这样全变成了紫sè,这到底怎么回事?

连钟道临自己也闹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不知道穆图的惊骇神sè并不是因他的头发变sè而来,而是方才钟道临行功时不停在他双眉正中旋转盘旋的那个金黄sè星图印记,直到钟道临收功才渐渐消没不见。

被自己头发忽然变紫而惊呆了的钟道临并没有注意到穆图说的额头出现星图,还在想着使自己头发变sè的原因,正在他越想越糊涂的时候,耳边响起了穆图的大吼:“别发呆了,你没忘了今天要去黑风寨送货吧?快给老子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不然来不及了!”

钟道临闻声收回思绪,抬头大讶道:“怎么改时间了,不是八rì后才交货么?”

穆图两眼一翻,气的横鼻子竖眼,指着钟道临咆哮道:“你小子盘腿一坐就是他nǎinǎi的七天,我让人来送衣服的时候就说看到你一动不动的鸟样,老子都来了十八趟了,回回见你不是全身发白就是一片通红,怎么叫都没反应,快点给我起来,今天第九个太阳下去前一定要把货送到黑风寨,不然老子的招牌就砸了!”

说罢又是一阵跳脚大骂,吐沫星子乱溅。

钟道临扭头一看,果然发现床头放好了一身灰sè棉衣,暗道自己不过是觉得一眨眼的功夫,难道真的已经过了八天,为什么自己没有饿的感觉呢?

他虽然心里迷惑不解但也不敢在穆图虎视眈眈下仍自盘腿端坐,尴尬的跳下石床冲穆图作揖道:“烦劳大哥挂肚,呵呵,小弟让穆哥费心了,那颗龙牙穆大哥还满意吧?嘿嘿!”

钟道临还是经不过穆图的软磨硬泡把大白牙交了给他,借此机会正好旧事重提也好让暴怒中的穆图能念到自己的好处平静下来。

穆图听到“龙牙”脸sè就是一绿,挥拳大吼道:“老子还开膛破肚呢,少他妈的跟我啰嗦,快点,你那狗屎牙是假的,什么他nǎinǎi的龙牙,狗屎,老子没敲两下就裂啦!”

“是是是!”

钟道临见穆图脸sè不善,赶忙连声答应,心想我早就跟你说那玩意不是龙牙谁叫你这老头偏不信,笑嘻嘻的一溜烟纵身从房内冲出,一边还传声过来道:“穆大哥,洗澡的地方在哪?”

“跳井里淹死你个王八蛋干脆!”

穆图被钟道临鬼魅般的身法惊的呆了一呆,自言自语一声才接着朝外喊道:“那间有烟囱的小屋子就是,门要是锁了你就从烟囱里往下跳吧,澡盆正好能接着你个臭小子!”

“砰!”的一声大响从门外传来,估计找不到钥匙的钟道临怕穆图真让他跳烟囱,干脆一脚把门给踹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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