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凯的话让林姨无话可说,林叔的确收下这笔钱之后才出的意外。
说是意外,其实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的。

林姨很后悔当时因为太震惊,又有点贪心,这才会把存折留下,要是早早把存折退掉,她家老头是不是就能好好活着?

她眼圈一红,又想到林叔可能根本就不能拒绝。

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哪里有拒绝的余地?

把存折给她,又哄着林姨回娘家,就是林叔唯一能做的,怎么也没连累上她。

所以林姨一直很内疚,当时要是留下,他们这对夫妻不能同日生,起码能同日死,也不会再有遗憾了。

留下的人总是更难过,林姨每次想起林叔都会忍不住泪如雨下。

看见林姨伤心,秦凯摇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张仲把首饰盒带了回来,外表破破烂烂的,秦凯看着有点失望,难道他们想的方向错了?

石老夫人把这首饰盒送给林姨,只是一个巧合?

秦凯打开首饰盒反复看了一遍,指头在每一面敲了敲,忽然手上的动作一顿:“这一面是空心的,应该有夹层。”

他找来刀子一点点隔开首饰盒,尤其在那面空心的,更加小心翼翼。

首饰盒被拆开后,空心的那一面被撬开,里面果然藏着东西,是一个发黄的信封,已经很多年了,因为潮湿,信封上还有霉点。

秦凯接过张仲递来的透明手套戴上,这才小心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薄薄的照片。

照片发黄,因为潮湿有点脱落,不过能够清楚看到一对男女倚窗拥抱在一起。

两人没有看镜头,这应该是谁偷拍下来的照片。

上面的男女,女的是原林,男的是石腾。

姿势亲昵,想说只是一般的朋友关系就难了。

石老夫人还是留了一手,却没给林姨提示,不然早就发现这张照片了。

秦凯把照片收好,递给一旁的张仲,让他拿去重新扫描,然后找局里的人还愿照片重新洗一张出来:“看来原林跟石腾真的在一起过,石腾那时候还是有夫之妇。”

原林后来去过石家,会不会发现石腾居然是有妇之夫,受不了打击才自杀的?

只是他仔细问了林姨,让她回忆当初原林去石家的时间。虽然具体时间林姨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是那一年石老夫人还在,直到原林自杀,这中间起码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原林该早就察觉到石腾是有家室的,怎么之后突然就自杀了?

秦凯百思不得其解,还是亲自先送欧阳奕和章心湄回去了。

等车子停在公寓楼下,张景却突然打电话过来:“老大,我刚查了档案,石老夫人在2月的时候从阳台摔下来,之前就有点疯疯癫癫的,当年有说是自杀,也有说是失足,最后石老夫人的许家觉得自杀的名声不好,死亡原因就改为失足。”

他不但查档案,还把档案上记录的一个老警察给找了出来打电话询问。

老警察刚开始支支吾吾的,后来张景再三保证不会泄露,又觉得这事不是什么秘密,这才说了出来。

“许家?石老夫人姓许?”秦凯忽然想到林姨刚才提起的许飞,会不会是石老夫人娘家的?

如果是的话,这事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秦凯跟欧阳奕和章心湄道别后就赶去档案室,张景翻查了许家的资料,还真是找到一个叫许飞的人,甚至连照片都翻出来了。

是个梳着汉奸头的年轻男人,衣着是80年代的摇滚风,相当非主流。

秦凯皱眉说:“就没现在的照片吗,这张挺辣眼睛的。”

张景摇头:“没了,这是他生前的照片。”

“生前?人已经死了,什么时候?”秦凯难得找到线索,没想到许飞居然死了。

所以说有谁用一个已死之人的名义打钱给林叔?

以前的户籍有不清晰的地方,毕竟没有联网,人去世了,家人没特地到局里撤销户籍,户籍就在的。

这人的身份证,银行卡都能继续用。

但谁都不能说就是许家人拿着许飞的身份证办了银行卡打钱,说不定是有人盗走了许飞的身份证又转卖给别人。

这就麻烦了,这么久之前的事,要追查出许飞的身份证到底在谁手里,又是哪个打钱给林叔,简直是扑朔迷离。

秦凯抓了抓头,当机立断:“查一查许家的电话,然后打过去,这样……”

张景听得目瞪口呆,犹豫说:“老大,这不是骗人吗?”

秦凯没好气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说:“什么骗人,这是三十六计。”

“三十六计,哪个?”

听了张景的发问,秦凯也不确定了:“……无中生有?”

三十六计里好像真有这个,张景只好老老实实去查了许家的电话,然后打了过去:“是这样的,林女士在家里找到亡夫的存折,里面有许飞先生打过来的两百万。林女士担心许飞先生转账失误才把这笔巨款打过来,特地来报警,想要把这钱还回去。”

没说几句,他很快就挂断电话,对秦凯说:“老大,许家明早就让人到局里来领钱,说是许飞的弟弟。”

秦凯笑笑,不用说这笔钱肯定是许家瞒着其他人偷偷用许飞的账户打出来的。原本还以为棘手得很,现在有人愿意主动上门来,他十分乐意奉陪。

至于卡里是二十万还是二百万,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二天一早,对方谨慎地在公安局前面徘徊了一会才进来。

在前台报了名字,张景亲自出来接他进去。

是个四十岁的中年人,看着应该过得不太如意。身上穿的西装应该不超过两百块,衬衫皱巴巴的,身材臃肿,尤其挺着一个大肚腩。

衣服紧绷,张景看着真怕衬衫撑不住爆掉:“是许灵先生吧?”

“是我,”许灵的眼睛不大,看人的时候还要眯起,就像一条缝一样:“昨晚你们提起的那笔钱,不知道我要怎么才能领回去?”

“不急,我们这边也要先确认许先生的身份,相关资料有带过来吗?”

“有的,”许灵听了张景的话,把许飞的资料放进一个袋子里递了过去:“里面是我哥的身份证,户口薄,还有银行卡什么的。”

张景接过袋子看了看,确实是许飞的东西,不经意地问:“家里都有什么人,只有你们两兄弟吗?父母呢?”

“父母在大哥去世没多久也没了,我一个人到南方来打工,也很久没回来。这次是因为许家的老宅要拆迁,我才赶回来的,不然你们打电话也找不着人。”许灵估计是因为拆迁能领一笔钱,现在又在这里有个意外之财,所以回答得还相当详细,生怕张景不满意。

“这边挺好的,怎么突然跑去南方工作?”张景觉得古怪,又问了一句。

许灵却突然变得谨慎,含糊地答:“都说南方遍地黄金,我就想着过去能不能发财。”

张景笑笑,看来许灵去了南方也没发财,混得一般,不然也不会出来都得借别人的西装来装点门面了:“原来是这样,许飞先生这些资料是一直都放在老宅,还是有其他人帮忙保管?”

许灵听他没继续刨根问底,偷偷松了口气,摇头说:“东西都放在家里,也就叔叔婶婶偶尔帮忙去打扫一下,应该没人碰过。”

“这笔钱是几年前打过来的,问题是当时许飞先生应该去世很久了,如果不是本人打的钱,可能还需要你拿出证明,究竟是谁打的。”

张景这话让许灵愣住了,诧异地问:“还要我拿出证明?可是我怎么知道谁打的钱,毕竟我一直都在南边……”

说到这里,许灵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突然变了,转身就走:“那么麻烦,我就不领这笔钱了。”

见他面色有异,张景直接抓住许灵的胳膊把人扯回来,嘴角弯弯:“既然进来了,怎么能不坐下来慢慢喝杯茶才走?”

“你做什么,无故把人拘留,我……我要告你们!”许灵吓得拼命挣扎,可惜抓着他的那只手把自己牢牢的,根本挣脱不了,他顿时慌了。

“我们怀疑许家买凶杀人,这笔钱就是佐证。如果你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么对不住,许先生就得在这里住下了。什么时候愿意说,什么时候才能走。”张景把人扯进里面的办公室,秦凯站在桌前,手里正玩着一把折叠刀。

一下开,一下关,配上他阴测测的眼神,许灵刚进来就腿软了,嚷嚷:“我招,我什么都招,别打我。”

谁要打他了?

秦凯看了张景一眼,不就让他诈一诈,怎么把人吓成这样?

张景耸耸肩,许灵就是个胆小鬼,他还没怎么吓唬,人都快吓尿了,真是没什么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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