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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赫达尼在裴知抵达的第三天爆发了一场大战,三方激烈开火交战,大半个国家都沦为战场。裴知和司空教授顿时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萧晨他们都快急疯了。陈正霆动用了所有人脉关系,除夕那天终于传回来一个准确消息:裴知平安。

家庭群立刻发起了语音群聊,尚在病榻上的陈正霆声如洪钟:"晨晨?晨晨在吗?晨晨你听到吗?"

"听到听到!"萧晨捧着手机狂点头,"裴知平安!我听到啦外公!"

"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回来?"正在家中准备年夜饭的陈教授急切地问。

裴知前两天已经通过中间人跟司空教授见过一面了,只要谈判继续这么顺利,这几天就能凯旋!陈正霆说着说着就哽咽了,开始恨声恨气地说反话:"回来以后,两个人我都要给他们上家法!"

萧晨哈哈哈地笑,故作轻松的调皮语气说:"外公,我支持您!到时候我在旁边给您端茶倒水递棍子!"

"好!"陈正霆满意地说,"晨晨,晚上年夜饭,你早点回来啊!我这就准备出院了,洗洗澡换上新衣服,我给你们都备了大红包,今年裴知的那份也给你!"

"耶!那我抓紧干完活!"

"大嫂!"司空良在群里大喊,"你今年是不是也得给我包红包啊?"

"啊风好大,信号不好……外公晚上见哦!"萧晨欢快地按掉了语音群聊。

雀跃的笑容几乎是在同一秒钟、像被一个开关按掉了似的消失了。萧晨呆着脸站在门口大树下,眼神茫然地看着天空飘落的雪。

裴知平安,她在心里神经质地默念了许多遍,看吧、就知道他不会有事!熬过这个年,他很快就会回来了。等他回来,她一定不听他的什么"二人世界享受两三年",她必须尽快要一个孩子,她和裴知的孩子。

现在这日子,她的全世界系于他一身,这一刻如果传回来他的不幸消息、下一刻萧晨毫不犹豫就会随他去,这太令人无助绝望了,有个孩子的话还能有一分盼头。

"哎!"路焉知在三号工棚久等不见萧晨回去,走出来找她,隔着场心大片的雪,他站在工棚屋檐下喊萧晨:"你的四叶草出样了。"

萧晨定了定心神,踏雪走回三号工棚里。

最近雕漆大师团在这里筹备第一次巡展的作品花样,她本来是不参加的,但是一路独行侠的路焉知居然主动向她发来了邀请,萧晨闲着也是胡思乱想,不如给他出出主意打打下手,自己也跟在团队里见识见识。

路焉知今天用萧晨的图出了一块四叶草花样的漆板,四叶草不是传统雕漆中常见的花样,萧晨在画的时候刻意将笔锋放得雍容,令她没想到的是路焉知的雕刻功力,如果说她想象中的图是满分、画出来的样打了折扣只有九十,那么路焉知雕刻之后效果竟然达到了一百二十分。

萧晨对他佩服地五体投地:"你的锦纹刀,用得比老平山更好!"

正趴在桌上欣赏着漆板的老平山:(╯‵□′)╯︵┻━┻

路焉知笑着拱手,"萧大师,抬举我了!"

萧晨盯着漆板看了一刻钟有余,有些犹豫但又跃跃欲试地对他说:"这样的锦纹刀用法,如果尝试抛弃明暗远近的概念会是怎么样的?"

路焉知沉默想了想,眼睛都亮了!他格外惊喜地看了萧晨一眼,"整个叶面,可能会有丝线织就的效果?"

"试试看?!"萧晨亦是双目发亮,雀跃地请战:"让我来试一试行吗?"

路焉知很痛快地让了位,收起自己的刀包给她腾地方,他看看走上前兴奋地撸袖子的萧晨:"听说你最近有点烦心事,可我看你工作状态很好。"

萧晨笑笑,说:"做雕漆的时候,心里容不下别的。"

他收刀包的手慢了一拍,萧晨看过去,觉得他表情也不太对了。"怎么了吗?"她问。

"我太太也曾经说过这句话--前妻。"路焉知抬起眼,激烈爱过就像是有火燃烧过,时隔多年他这样对陌生女孩提起,眼里仍然有一堆冒着火星的灰烬。"你知道G市的焉知漆艺吗?有机会去的话,你可以去见见她,她是那里的首席。她应该会和你投缘的,她这人,看不上普通人,只喜欢你这样有顶级天赋的好苗子。"

他的语气……萧晨片刻失神,这显然是还爱着前妻嘛!依然相爱也能离婚的吗?

由此想到她和裴知,萧晨回过神来又想叹气,只要这次裴知能平安回来,他们那么好,没有别的坎坷了,只求他平平安安回到她身边。

大概是思念太过耗神,年夜饭时又得彩衣娱亲,萧晨觉得胃里顶的难受,勉强喝了外公亲手给她盛的一碗鸽子汤,回到家里却全都吐了出来。

"哎呀二毛……"她虚弱地从卫生间晃出来,抱起敢过来守护她的二毛,无力地跌进床上被子里,"我好像感冒了耶二毛……"

二毛:"汪!"

"你说臭裴知啊?"萧晨痛苦呻吟一声,"是啊……他还不回来!电话也没有……"

难受死了,萧晨将流着眼泪的脸埋进被子里,这个除夕本来是跟他一起过的第一个,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很难受地躺在这里。

手机就在这时响起了铃声,萧晨似有预感,几乎是同一秒钟,她兔子似的从床上弹起来!把二毛吓得嗷嗷叫啊!

"裴知?!"她飞快接通那显示未知号码的来电,想也不想地大喊!

"哎?你接的这么快啊!等一下,"电话那头的裴知,轻声地倒计时,数到"一"之后,他声音雀跃地说:"新年快乐,老婆!"

"……"萧晨幸福又心酸地落下眼泪,"新年快乐!"她差点就能顺着脱口而出、对他说"我爱你"。这句从未出口的话,对萧晨来说很难启齿,这次裴知临行之前她反复暗自努力,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此刻也是,远在万里之外的他身处战场,多日以来好不容易的一次通话,她很清楚这一定是他付出很大努力、冒险给她的新年礼物。"裴知,"她声音热切地喃喃,"我……"

"我明天应该能接到爸爸!"信号开始不好了,断断续续的,裴知可能已经听不清楚她的话,他一再重复着他要传达的内容:"很快回来……我很好!你照顾好自己……萧晨……萧晨!我爱你!"

萧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倒在了床上,电话已经挂断很久了,屏幕暗了下去,她的眼泪像淌了一辈子那样没有停过,二毛卧在她脑袋旁边、很不安地用狗头蹭她。

小腹的疼痛感觉越来越强烈了,萧晨开始察觉这不是普通的不舒服,可这时候人已经痛得没了力气、弓着腰蜷缩着,巨大的恐惧感弥漫上来,她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真切的死亡临近的感觉,人在这个瞬间最为真实,哪些是平日里抓着不放、其实一文不值的,哪些是心中心心念念此刻最为后悔的,在这个瞬间全部清晰地浮现上来。

"裴知……"萧晨绝望地喃喃,她咬着牙关撑起手指最后的力道、将手机拿起来点开。裴知不可能来,她流着眼泪、清醒地知道,今晚哪怕是她真的死了、僵硬,裴知也不可能赶到她身边了。

视线模糊,手机的震动却还能感觉到,萧晨的手指乱划一气,突然隐约地听到手机里有熟悉的声音在大喊她的名字!

"……小病……"

疼晕过去之前,萧晨最后的意识竟然是懊恼--失言了!说好了他再也不是她的小病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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