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明月听到关山用激动的口吻说出‘夫妻哨所’的构想时,她气怒攻心,颤抖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胸口像是堵着一块石头,压得她呼吸困难,两眼发花。

她用尽全力挣脱出关山的怀抱,脚步踉跄地退开几步,激动地拍打着急速起伏的胸口,质问关山:“你有没有想过我?在你自私的做着决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到底算什么?恋人?爱人?还是未来的妻子?这些统统都不是,在你的眼里,我恐怕就是你打发寂寞时光的工具!”

“不是这样的,明月,你别这么说……”关山又急又疼地想要辩解,上前想去拉她的手,却被明月躲瘟疫一样躲开。

她眉目冰冷地扫了他一眼,语气同样冰冷地说:“你不用解释了,因为行动就是最好的答案。你的心里除了部队和身上的军装,根本没有我!没有任何人!哦,好像也不对,你的心里肯定没有我,但或许会有别人的位置,那也说不定。”

关山听得一头雾水,尤其明月最后几句话,愣是把他急出了一身冷汗。

“你说啥呢,除了你,我的心里怎么可能还会有别人?明月,你别吓我,你说的啥意思,我没听懂……”

明月撇唇冷笑,又退了几步,眼神受伤地从口中吐出三个字,“柯双双。”

柯双双?

关山整个人都愣住了。

柯双双怎么了?

他们根本不熟好不好,顶多也就见了不到十面,连话也没多说过,明月怎么会误会他们?

看到关山沉吟不语,明月的心就像是被针刺了之后又被灌满了辣椒水,刺激得她几乎要失控大吼。

可她生来不是那种耍泼撒赖的女人,她做不到这种时候,还像个拈酸吃醋的俗气女人一样,同情敌争个高下。

她刻在骨子里的骄傲和自尊,决不允许她做出那种自毁身价的举动。

所以,她神情倔强地用袖子擦去脸上的眼泪,冷冷瞥向他说:“你和柯老师的谈话我听到了。也正是从你们的交谈的内容里,我已经看出来你不想退伍,不想跟我回城。而且,你对她的态度也很特别,你甚至愿意和她讨论你未来的计划和安排,却不肯向我,向你口中深爱着的恋人,说一句,哪怕是一个关于这方面的字。关山,你说你,让我怎么想?我不是傻子,我有耳朵可以听,有眼睛可以看,有手可以去感知和触摸,我看得出来,你对她是不一样的。”

连延迟退伍这么重要的决定都只告诉柯双双却不肯告诉她,那她还有什么理由,相信他依旧是那个沉稳如山,用情专一,永不会说谎的男人。

关山紧蹙眉头,回忆着和柯双双相处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

想到一些细节他的确处理的不好,不够明朗,他不禁心慌胸闷,焦急辩解说:“你误会了,我和她一点也不熟悉,而且我没有做过任何逾越礼数界限的事情,我和她交谈,是她经常会问我一些无法回答的问题,碍于情面,我每次都尽量多说一些。可是明月,你要相信我,我对她根本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只是把她当成老师,你们学校的老师而已,再无其他多余的想法。不信,我们可以去找柯老师求证,看我有没有说一句谎话。”

明月别开脸,眼睛通红地说:“可你还是选择最后一个告诉我,不是吗?”

关山愣住。

他没和任何人说起过他要延迟退伍的事,包括靳卫星也不知道,怎么到了明月这里就变成最后一个了?

还有,到底是谁告诉明月,他要延迟退伍的?

“不管你信不信,在你之前,我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延迟退伍这件事。我原本打算慢慢做你的思想工作,等做通了,再告诉你不迟。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但有就有,没有就是没有,我不怕和那个告诉你的人当面对质。”关山神色坦荡地解释说。

不是?

那柯双双怎么敢对靳卫星撒谎?

她就不怕关山去找她吗?

还是说,她已经强大到能够看穿关山的情绪变化和心理活动,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做,所以,才会理直气壮地向靳卫星撒谎。

细极思恐,一想到柯双双总是黏在关山身上的暧昧眼神,还有她提起关山时柯双双眼睛里的亮光,她就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柯双双太可怕了。

难道她并非如同情窦初开的女子那样对军人出身的关山盲目崇拜,而是,而是对他情根深种,熟悉至极……

不然的话,她如何能如此精准的揣摩出关山的心思,甚至不怕关山追究她的过失。

对关山没有十足的把握,没有深刻的了解,她怎敢有如此强大的自信。

明月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心乱。

明月伸出手臂,阻止他靠近,“你别跟来,我想自己走一走。”

说完,她神情落寞地转过身,步履缓慢地向黑暗的山道走去。

关山目光痛楚地盯着她的背影,等了几秒钟,他悄悄地跟了上去。

明月没有回学校,而是绕道登上了断崖。

坐在那棵挺拔如初的青松树下,她环着双膝,眼神迷惘地望着山下的村落,思考着人生里一个又一个难解的谜题。

不远处,关山立在树丛里,眼神痛楚地凝望着明月单薄的背影。

她一定是又急又怒地跑出来,连件厚实的外套也没穿,初冬的寒夜,山顶的温度低的惊人,她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羊毛衫,此刻早就被寒风吹透了。

可她却纹丝不动,静静地坐在那里,像尊活化石一样,任由刺骨的山风吹起她的长发。

今夜,高岗的夜空没有月亮,只有几颗寒星冲破乌云的遮盖,闪着几点寒光。

关山心疼如绞,几次想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把她护在怀里,帮她抵御山顶的冷风,可是每次抬脚的同时,耳边都会响起一个巨大的声音,不住地提醒他,“别去打扰她,别去扰乱她的心绪。”

他的内心激烈交战,矛盾到了极点。

他该怎么做?

怎么做才是对的?

是抛下信仰和责任毅然退伍,随她回城,还是坚守着军人的使命,守住这平凡却又不平凡的岗位。

他的心里没有答案。

内心在这两种极端中煎熬,徘徊,不住的迟疑,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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