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心里想的话一口气全部说出口,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我紧张地大口呼吸着,勇敢地盯着宁松涛。
宁松涛的眉头越蹙越深,他应该没料到我会这样说,眼神中似乎有一瞬挣扎。可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道,“你愿意这样认为我不管,你怎么想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怎么想,我不想要个软肋,你明白吗?”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我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宁松涛毫不掩饰地嫌弃让我一时语塞。

在宁松涛的逼视下,我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又被逼到角落,我在心里不断鼓励自己,不要怕,他是故意想吓退你。

我狠狠心,咬牙道,“我是宁老夫人请的保姆,我也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收了工钱,就要照顾好你,这是我的工作。”

我知道自己这理由有多可笑,有多牵强,但是我只是需要一个理由,哪怕再卑微,也能让我留在他身边的理由。

宁松涛的眉拧成了一个疙瘩,“唐小麦,你是不是不知好歹?”

“我不知。”我狠狠的反驳回去,“我只知道要对对我好的人好!”

宁松涛瞪着我,喘着粗气,“别让我看见你,我头疼!”他挥挥手。

我笑了,这次我打败了他,他妥协了。我转身准备出去,又回头问了一句,“晚餐喝鸡汤好不好?我以前做过的,你喝了三碗的那种。”

“滚!”宁松涛侧过脸去不看我。

我丝毫不受他坏心情的影响,开开心心地把窗户关起来。通风时间已经够长了,我得小心别让他感冒了。关好窗户,又倒了一杯不凉不热的水放在他床边,我才下楼去厨房做饭。

进了厨房,宁家的下人都用一种十分诧异的目光看我,似乎不理解为什么我一个新来的小保姆就可以直接得到照顾少爷的殊荣。

那些不善的眼神我都收下了,我不怕。再恶毒的眼神甚至咒骂,我都经受过,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我要小心伺候宁松涛,不能被别人揪到错处,我暗暗下定决心。到冰箱里又寻找了一番,敲定了晚上的菜单,便将食材一样样取出来,又列好清单请张姐过目。

张姐看我的眼神透着好奇,我倒是十分恭敬,她也揪不到错处,签了字后便一直像看贼一样盯着我。

我并无暇理会她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一心只想着怎么照顾宁松涛,什么样的食品对他更有营养。

我跟张姐要了一个空白本子,把所有已经做过的菜在本上记下来,又从网上查了很多有利于病人恢复的菜谱抄下来,准备不忙的时候先练习着做几次,自己尝过味道,没有问题了再做给宁松涛吃。

还有宋医生留下来的那些药物,我也都一一查过了,把每种药的服用时间,服用方法一一记录下来,又用闹钟记好时间,生怕自己忘了。

根据那个药品,上网查了宁松涛的病情。我的心也跟着越揪越紧。

肋骨插进肺里,那该有多凶险,如果当时抢救不及时,或者出血量再大一些,宁松涛就会被自己的血呛死。就算是现在他保住了命,血胸气胸的危险也没有完全消除,还需要再经过手术。

而他脊柱受损的情况,更让我担忧。因为他可能永远站不起来了!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会疼到哆嗦。不断涌现出车祸那一幕,他紧紧搂着我。他的骨头撞击到坚硬的车体上,那种彭彭的闷响声,一直回荡在我胸口,撞得我心口生疼。

就是那时候吧,他的肋骨已经断了,却还是没松开我。如果他先把自己的安全带系上,躺在床上的人应该是我吧。

如果,我没有无理取闹,我们都不会遭遇那场车祸吧?!

懊悔几乎要将我吞噬,我该怎么办,我只能祈求宁松涛不要赶我走,让我照顾他。虽然这并不能偿清我犯的错,也不能让我心安,但是我只想让他舒服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

我几乎是哭着把晚饭做好的,端进宁松涛房间的时候,我的眼睛还红通通的。我不敢让他看见,极力低着头。

我把他扶起来,拉过床上的小桌板,将饭菜摆放好,盛了一碗鸡汤,放在唇边轻轻吹凉,才递到他唇边,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哭了?”宁松涛问我,“受不了就早点离开,在这里受点欺负,受点委曲都是难免的!”

他几乎是在兴灾乐祸,我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的,其实以为我在他家受了委曲心疼我,想让我知难而退。我的眼圈又红了,转过身去想悄悄擦一把眼泪。

宁松涛就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唐小麦,你别给我犯倔!”

我甩开他的手,倔强的吹着鸡汤,然后递到他嘴边,“喝汤!”

他一把打开我手里的勺子,然后盯着我,将桌上的饭菜一盘一盘翻到地上,就那样一脸挑衅的看着我。

我深深吸了口气,依旧满脸平静,转身迅速的将残渣收好,下楼重新取了干净碗筷,又重新盛了一份摆到他面前。

宁松涛再一次抬起手,我笑道,“喜欢摔你就摔吧,我还会去做的。”

“唐小麦,你滚行不行,算我求你,滚出我家,我不想看见你,你影响我夫妻关系了,我有老婆,你能别跟狗皮膏药一样吗?”宁松涛极尽恶毒之能事,将我骂我一文不值。

我心里再憋再闷,也不哭,只是微笑着看着他,然后把汤递到他嘴边,“口干了吧,喝口汤吧!”

宁松涛真的怒了,双手大力一挥,将所有的饭菜再次全翻到地上。

我连忙拿过一边的毛巾,擦干净飞溅到他身上的汁液,又捧起他的手,反复查看有没有烫到,宁松涛愤怒的把我推开。

我身形一个不稳,向后趔些了两步,被脚下的饭碗绊倒,我想用手撑住,手心却被一个碎玻璃扎了进去。

嗞,我刚想痛呼,又怕被宁松涛听见,连忙捂住嘴,冷汗从额头冒出来,我勉强笑了一下,“我没事,没摔着。”

宁松涛无言地看着我,似乎没了力气。

我连忙蹲下身子,把垃圾收拾好。回到厨房,按照刚刚的菜单,又重新做了一顿。折腾完的时候已经快八点钟了。

“少爷还没吃饭?”张姐皱着眉头问我。

“嗯,有点闹脾气,不过,没事的,我已经重新做了。”我连忙回答。

张姐看着我,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柔和,“你倒是个有耐心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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