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将军府的后院内,一名仆从打扮的男子和一名侍女打扮的女子正悄悄地瞧着前堂的酒席。
“我说你的药行不行啊,怎么动静还那么大?”女子有些着急地问道。

男子轻笑一声,“你怀疑我呢,还是怀疑师父?”

女子白了他一眼,“你自己学艺不精,别怪师父!”

男子无奈的摇摇头,“马上就见效啦!”

果真不见多久,堂中的袁氏亲将均昏倒在地,而袁桢早就趴在案几上,昏昏欲睡。男子从后面走进堂中,打开一个小瓶盖,把小瓶在高炽鼻前轻轻晃了一下,不过一小会,高炽便清醒过来。

他起身看了看昏睡在侧的袁桢,随即吩咐藏好的将士把袁氏亲将均绑了起来,然后带至将军府的黑室里。高炽也不忘拿回江州刺史的帅印,同时也把袁桢身上的印信和兵符等物件搜查出来。

处理好将军府内情况后,他便吩咐田子耕和尉迟浑拿着袁桢的印信去城内袁氏亲兵驻扎处看好军队。而自己则带着袁氏的兵符前往城外的凌恒大军营寨。

与此同时,另两支军队也悄悄地包围了驻守寻阳城外的袁氏军队。

高炽一路上一直在想,如何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半洲的泰初他不用担心,泰初本不愿意起兵内战,但是凌恒就不一样了,凌恒是袁桢的亲信,一直深受袁桢的信任,要说服他谈何容易。

他摸了摸腰口,拿出了里面的锦囊,京中一共传来的三个锦囊,第一个便是“抛砖引玉”,第二个便是“擒贼擒王”,而眼前这个是最后一个锦囊。

他缓缓打开锦囊,拿出里面的绢布,飘逸的字迹再次出现在眼前,“随机应变!”

他读毕,苦笑一声,仅这几字足以想象主人随意的模样,她耍起赖来还真别有一番情味。

既然她这么信任自己,那一定不能让她失望!

不过他突然注意到了绢布反面也有字,“攻心为上”四字赫然在上。

他随即一笑,对于凌恒那样真性情的男子,只能开门见山,用真情去感动他的赤子之心。

此时,换下戎装的凌恒正在帐内查看江州的地图,他正盯着豫章的位置细看。

这时他的副将掀起帷帐,疾步进来,“将军,大事不妙,西南方向出现可疑人马,而北边的江上也看到一艘艘战船停在渡口,我已着斥候前去打探。”

凌恒转过身,瞳孔一缩,西南方向?不正是豫章方向吗?难道颜石虔带兵来了?

因天晚夜凉,侍卫给他披了一件披风,“走,随我出去看看!”他一袭青衫阔步而出,从容不迫。

他走出主帐,走至营寨前端,向四周的茫茫夜色一望,果真看到一些稀稀疏疏的光点,似是夜行的火把。他再朝寻阳城方向看去,发现城门上侍卫林立,而城门下也人影潮动。

他心下一惊,看来敌人想在他们最疲惫的时刻出击,不过凌恒就是凌恒,当年他随着袁桢抵抗大燕南下,一人带领七千兵士独守武胜关,最后成功抵挡住大燕三万大兵的进攻。他也因而一战成名,成为大桓西北边境最负盛名的青年将军。

他随即下令整顿兵马,准备迎战。

正当他准备回营换装时,他发现一人一骑傲然立在营寨门口,白衫随风而动,如遗世独立,清绝凛然。

高炽!

他嘴角嘲笑一声,真的是低估他了。

“开门,让他进来!”他也高声吩咐道,声音飘散在夜空中,回荡在营寨里!

高炽见寨门打开,夹紧马背,一跃而过。

随后他轻提衣裳,巡步走上营寨,走至凌恒身边。两人相视良久。

凌恒嘴角上扬,带一丝怒意地说道:“高将军,你能解释一下这四周的星火之光吗?”

高炽轻笑一声,指着远方的光火道:“凌将军,西南方向正是颜将军豫章的两万郡兵,南边是徐亮将军的一万兵马,而江边的几十艘战船正是新蔡郡的水兵。”

“原来高将军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正等我们往里面钻呢!”凌恒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不敢,不敢,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高炽依旧浅笑谦和。但这种谦逊看在凌恒眼里却是一丝挑衅。

“那高将军只身前来,就不怕本将军把你给绑了,然后逼退众兵吗?”凌恒眼睛微眯,

“恐怕高某人微言轻,不足以让颜大人和新蔡的江岸舟江大人退兵哪!”他意态轻松至极。

凌恒闻言有一丝苦笑,颜石虔也好,江岸州也罢,谁都不会在乎高炽的性命,自己确实没有必要这么做,但也不能容他如此嚣张。

“哦?本将军现在处于四战之局,可是唯恐天下不乱!”凌恒也嘴角轻笑。

“如将军愿为天下苍生计,高炽随时可奉上这条命!”他眼神坚定地看着凌恒,试图抓住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凌恒看着他真挚又严肃的神情,有一丝撼动,不过他随即一笑,“天下苍生?高将军此话何解?”

“将军为国戍僵多年,功勋显著,在竟陵也有很高的声望,如今为袁氏一门私计断送大好前程不说,还背上不忠不孝的罪名,那将军此举又是为何?”高炽反问。

凌恒闻言转身看向寻阳城的方向,高炽所问正是他心中所痛,袁桢许他高官厚禄却许不了他天下安澜。

高炽继续说道:“我想,如凌将军这样的英雄,定是想为国捐躯沙场,而不是折损在这内耗里吧!”

凌恒微微叹了一口气,纵使马革裹尸还也死得有价值,死得被后人仰望,而如今却因大桓内乱,困在这寻阳城,确实心有不甘!

“还是,凌将军决定与这些大桓的子弟决一死战呢!”高炽走近凌恒,正视他,语气带些戏谑。

凌恒转过身子,回视他,“那高将军觉得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当然!眼下袁桢带兵南下,襄阳兵力空虚,定遭来大燕的觊觎,而将军是国之栋梁,只要将军归顺朝廷,圣上一定会赦免将军之罪,让将军回到你最熟悉的战场,戴罪立功。”高炽声音激昂,言辞恳切。

凌恒看了看四周愈来愈近的火光,心知自己的军队已然处于包围之中。

沉默了半晌,“袁将军呢?”凌恒问道。

“除了士兵之外,校尉以上全部被抓了起来,他们如今应该还在沉睡之中。”高炽淡然回道。

凌恒颇感无奈,“没想到高将军步步为营,诱敌深入,然后各个击破,此计甚妙啊!”他发自内心的叹服。

“不敢当,既然朝廷委我重任,必然要忠君之事。”高炽谦逊道。

“将军只身前来,就不怕凌恒扣押你吗?”凌恒对于他的胆魄非常佩服。

“倘若是别人,高某断然不敢如此大意,但是将军之名威震四方,炽深知将军为人磊落,义胆肝照,有一片赤子胸怀,炽一直引以为知己,希望能与将军相交!”高炽坦然道,不带一丝造作。

“哈哈!高将军才是谋智双全,恒佩服得紧。”随即作揖一拜,“凌某便随将军处置吧!”说完洒脱一笑。

高炽闻言脸色一霁,双手扶住他,“炽愿与将军一道为平定中原而效力!”

“好!”凌恒笑道,收复中原一直是凌恒心中最大的抱负。

两人扺掌而誓,相视而笑。

第二日,高炽边让凌恒安顿好袁氏在寻阳的所有兵马,边会见远道而来的豫章太守颜石虔和新蔡太守江岸州,以及江州众将。

“多谢两位大人相助!”高炽拱手相谢。

“高大人好谋略,真是将相之才!”江岸州躬身佩服道。

“大人谬赞,高某愧不敢当!”高炽也笑道。

颜石虔倒是微微一笑,这高炽恐怕大有来头,他之所以会带兵来江州,乃是收到了京中八皇子的密信,嘱咐他一定配合高炽的调度。如今江州危局已解,他也应该回豫章了。

“高大人不战而屈人之兵,真是令颜某佩服!”颜石虔也称赞道。

高炽向颜石虔作揖行礼,虽然他身为江州刺史,但是在年龄上他比颜石虔晚了一辈,这次多亏他赶来,才能有如此震慑力,“颜大人不辞劳苦,高某心中感激,只是还得辛苦颜大人连夜赶回豫章,袁桢之子袁韬控有长沙郡,难保他不想取道豫章,来江州与他父亲会合。”

颜石虔点点头,“颜某正有此打算!”

“粮草已为大人准备好!”高炽说道。

颜石虔推辞道:“多谢将军美意,我豫章粮仓粮食丰足,倒是江州如今兵马甚多,应该紧缺粮食,倘若将军需要,回道豫章后,我会安排人送来十万担粮食,以供寻阳用度!”

高炽闻言面露惊喜,“如此高某便再谢大人了,过些时候,裴大人的平西兵马应该会经过江州,而大人的粮草正好可供平西大军食用。”高炽对于颜石虔的慷慨很是感激。

江岸州出声问道:“请问将军,如今这袁桢和寻阳城的军队该如何处理呢?”

“袁桢以及他的亲信将领都等待裴大人处理吧,至于寻阳城的兵马,稍作整顿,便要前往荆州,另外,竟陵那边兵力不足,为防大燕乘机犯边,凌恒将军将会带领一部分兵马回到竟陵。”高炽解释道。

颜石虔闻言沉思了一会,说道:“高将军不可不防着些袁氏的兵马,以防放虎归山哪!”

高炽一笑,“颜大人所虑极是,这些兵马中会有一半江州的士兵,所以大人放心,再者我也相信凌将军的胸怀和气度。”

“不过,这袁楷已经到了夏口,他要是得到消息便会水流而下,恐怕江州依旧还有危险。”江岸州担忧道。

“我已经封锁江州的一切消息,而往夏口送信的人,送到的也是我想让袁楷知道的消息。”高炽嘴角轻扬,带着一抹深意的微笑。有倚云阁在,这些事情都不用担心。就算袁楷知道了真实消息,那也是很多天以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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