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义坊,吏部侍郎裴行俭在长安地府邸。
裴行俭为人低调,行事非常有原则。因为诸多的顾忌,平时他极少接待来访者。

裴行俭师承或将苏定方,苏定方是李靖兵法的衣钵传人,药师系兵法传人谋略都非常出众,裴行俭也是如此。在安西任都护的时候,他用自己的卓著军事才能,平定了多场叛乱。又因其行事光明磊落,西域诸部慕名来降。回朝后,他任吏部侍郎,并检校右卫大将军。

以侍郎身份主持吏部事务后,系统了制定了吏部选拔人才的制度,并向朝廷举荐了不少人。

还有一点,裴行俭以善于相人而著称,时人称其“通阴阳历术”,许多人想得其评价和推荐。

裴行俭回京任职的时候,他的府前曾一度车水马龙,但大部求见的人都被拒之门外。裴行俭吩咐下人,私下来拜访的,谁都不见。

渐渐地,许多人不敢来了。来了也是不被接待,甚至门房直接回绝,不帮你通报,许多人不愿意受到这样的冷遇,即使有事也不来找了。

时间久了,裴府门前就车马稀疏,除了裴行俭一些关系好的朋友外,其他人都不敢来拜访。

马前冷落车马稀,对于这样的情况,裴府中的人,已经习以为常了。

裴行俭也非常享受这样的清静时光,他在府中的时候,基本不会被打扰。

今日裴行俭处完事后,也早早地回府休息。一些没处理完的事,他也顺便带回府处理。但就在他处理完事,拿起一本书准备好好看一下的时候,却有下人来禀报,说有一位拜访者在府门口等着。

裴行俭有点不悦,沉着脸喝道:“我不是吩咐过了?除非朝中有重要事传,不然什么人都不见。告诉来人,不见!”

“是,老爷!”那名下人冷汗直冒地应了声,屁颠颠跑了出去。

但只过了一会发,那名下人又战战兢兢地回来了,他在门外小声地说道:“老爷,那人不肯走,他说你一定会见他的,他让小的交给你一封信。”

“哦?!”裴行俭愣了一下,旋即吩咐道:“把信拿进来。”

“是,老爷!”下人推门进来来,很恭敬地把一封信递给裴行俭,然后垂手低头站在一边,等候吩咐。裴行俭接过下人转递的那封信,打开来看。

看了几行后,裴行俭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开来。一直留神观察裴行俭神情变化的下人,也稍稍松了口气,看来门外那个求见的年青人,与自家老爷关系还真的不一般,人家没对他撒谎。

裴行俭看完了信后,将信放下怔了一会,终于下了决定,对候着的那名下人道:“将他领进来吧,直接带到书房来!”

“是,老爷!”下人应了声后,马上飞跑着去传了。

来求见裴行俭的自然就是李晨。

来到裴府的时候,门房的傲慢让他挺吃惊,好说歹说,对方同意进去通报。但第一次通报,裴行俭直接回复不见。李晨并不气馁,他将王方翼所写的信交给了门房,告诉门房,裴行俭看到这封信,肯定会见他的。

门房看李晨的气度不凡,待人处于也不卑不亢,终于答应再去禀报一次。

还真的没意外,裴行俭看了王方翼的信后,就答应见他了。

李晨跟着领路的那名下人进到裴府中后,也留神察看裴府的情况。

他发现,裴府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繁华,可以说一切都很简单,只有不我的几幢楼,房子也显得挺老旧,甚至李晨所住那园子,也比裴行俭这府邸好上很多。

一路走来的时候,李晨也随口问领路的那名下人一些事,但那下人却不愿意回答任何问题,只是低着头走路。李晨讨了个没趣,也只得闭了嘴。

走到书房门口,下人在书房门外禀报了声后,里面响起声音,让李晨进去。

李晨谢了那名领路的下人后,也就推门进去。

“在下李晨,见过裴侍郎!”李晨向裴行俭行了礼。行礼间,他也留神注意裴行俭的形象。

裴行俭长的挺英俊帅气,样子与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很儒雅的样子,不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武将,脸上有一些沧桑感,看不出实际的年龄。

时节已经是十一月底的隆冬,天气很冷,裴行俭的书房内生着火炉。在受了李晨的礼后,裴行俭起了身,还了一礼后,笑呵呵地示意李晨在火炉边坐下:“李公子,坐下说话吧。”

李晨答应了声后,也就在裴行俭的对面坐了下来。“在下冒昧来访,打扰了裴侍郎的清静,还请裴侍郎莫见怪。”

“李公子客气,某只不过喜欢清静,因此吩咐下去,不接待来访者,冷待了李公子,还请见谅!”裴行俭说话间,闪着精光的眼睛一直盯着李晨看。

李晨并没被裴行俭审视的目光压迫,很坦然地坐着,从容地回裴行俭的话:“裴侍郎,在下在肃州时候,与王刺史结识,一见如故。王刺史嘱我到长安的时候,一定要来拜访一下你。今日也不知道裴侍郎是否有空,冒昧来访了。”

“某也接到仲翔的信,他在信中称赞了你一番,希望我能向朝廷举荐你!”裴行俭从案前拿出一封信,放到身前,笑着对李晨说道:“仲翔识人自有其人一套,他认为出色的人,定是很不错。呵呵,某在朝中也听说了你的事,你凭一已之力,解救了突骑施使团,还在肃州的竞武大赛上,表现非常优秀。难怪仲翔会如此大力举荐,不只写信给我,还亲自向朝廷写举荐信。只是某想不明白,你为何不入肃州军中,或者跟随仲翔去安西?”

“仲翔”是王方翼的字,在裴行俭面前,王方翼是晚辈了,与李晨说起来的时候,就以字相称。

“在下到长安还有一些事要办,恩师去逝前,也一再叮嘱让我来长安,所以就谢绝了王刺史的好意,直接来长安了!”李晨说着,话题一转,说起了去鄯州的事,“在下来长安的路上,还折道去了鄯州。”

“哦?!”裴行俭眉头挑了挑,眼神变得更加锐利,“说说你到鄯州的事。”

“我与两位同伴,在快到鄯州的时候,遭遇到了一队吐蕃侦骑,发生了冲突,我们运气不错,杀死了十四名吐蕃人,将一名吐蕃百户擒获。那名吐蕃百户是禄东赞之子悉多于的亲信,据其招供,吐蕃正在准备年后的战事,也就是说,年后,吐蕃人将会举大军与我青海镇军作战。”

这事,李晨觉得裴行俭应该知道,毕竟这件事已经禀报给刘仁轨,刘仁轨没有理由不将这样的大事上报朝廷。

但裴行俭的反应却让他很意外,却见裴行俭皱着眉头问道:“此事当真?为何时没见鄯州的呈报?”

裴行俭的话让李晨大吃一惊,“裴侍郎,此事工部刘尚书知晓,已经上报刘相公,刘相公没将此事上奏朝廷吗?”

裴行俭并没回答,只是皱着眉头着李晨,稍一会才道:“李公子,你与我说说这次你到鄯州的所有事吧!”

李晨答应了声后,也将他这次到鄯州的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求见刘仁轨遭冷落的事也说了出来。说完了,再问道:“裴侍郎,刘相公是不是真的要求朝廷改派李中书令去青海领军?”

裴行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是的,刘相公以身体有恙为由,推举李相公去鄯州领军。”

看裴行俭一副凝重的样子,李晨心里打了个突突,想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道:“裴侍郎,外面都在传,刘相公和李中书令有隙,刘相公上禀之事,比被李中书令扣压,或者故意刁难,是否有此事?如今刘相公这样做,是不是报复,公报私仇?”

李晨说的这么直接,吓了裴行俭一大跳,他瞪着李晨看了一会后,才缓声说道:“李公子,此事非同小可,你千万不可胡言。”

“是,多谢裴侍郎提醒!”李晨赶紧道谢。

他发现,说了刚才这么一大通话后,他和裴行俭之间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

人与人相处有时候就这么奇怪,一些人初次见面马上就会熟稔,而一些人交往了很多次,却还似陌生人一样,甚至对方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楚。正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与王方翼、刘审礼、黑齿常之及面前的裴行俭交往时候,李晨都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人是他喜欢交往的人,还是有会说中的“主角光环”,这些历史人物对他这个穿越人另眼相看。

裴行俭并没马上说什么,而是陷入沉思中。

他在去年的时候,曾到青海领军,那时候大战一触即发一般,但后来战争却神奇般地没有了,双方军队各自后撤。现在的裴行俭知道,那是因为吐蕃赞普死了的缘故。

现在吐蕃人又有动作,那说明吐蕃国内局势已经稳定下来,吐蕃人图谋再攻青海。

这近两年的时间内,我大唐军队没有大的动作,没有趁机攻打吐蕃人,确实是错失了机会。

现在,情况好像很槽糕,李晨刚才所讲的情况,还有朝中发生的事,让他有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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