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怒发冲冠,面若冰霜,双目圆睁,大喝道:“吾自束发以来,受学于恩师卢子干、郑康成门下,为儒家传人。<-.读书习经,终日不辍!方始粗通圣人之微言大义。同郡甘琪,昔年与吾父为同僚,遂以女许我为妻。而今先父早去,甘琪悔婚,便是对友不义!欲一女许多家,乃是无信!家母与叔过府问讯,却言语辱之,实为不仁!刘备家贫,甘家故意刁难,索要巨金为聘,甘琪敢称廉吏?哈哈哈哈哈!甘琪,你这不仁不义无信无廉耻之人!刘备深为耻之!又岂会娶你甘家之女?“
刘备这扯着嗓子一通喊,周围早先就在向刘家族人打听八卦的人哪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一个个纷纷向着甘家指指diǎndiǎn,看向刘备却满是赞赏和同情。便有人先喊了一声:”刘家xiǎo郎,説得好!“于是众人纷纷喝起彩来。

甘瑜只觉一股血从心底直冲脑门。好恶毒的手段,刘家子这是想坏我甘家之基业呀!若是甘家坐实了这些罪名,兄长还有什么脸面为官?甘家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甘瑜再看向刘备,便不由大怒,之前还想好言抚慰几句的想法早丢之于脑后,甘瑜恶狠狠的叱道:”刘备,休得胡言乱语!否则某便不客气了!“

刘备仰天大笑,嘶声道:”你还敢不客气?刘某为人子为人侄,你甘家却以言语辱我娘亲叔父,我刘备凛凛男儿,七尺之躯,岂肯受此之辱焉?刘某还没对你甘家不客气呢,你竟还敢言语咆哮,威胁于我?“

甘瑜被刘备声势所慑,不由色厉内荏的道:”你想干什么?“

刘备道:”我想干什么?我想干什么?十一郎,还愣着干什么?与我打将进去!“便倒拖了条棍棒,与刘恪并肩往台阶上闯将进去。

刘恭见了,发声喊,把手一挥,率了众族人乱棍齐挥。一时间,台阶上的甘家奴仆哭爹喊娘,喊声震天。

刘备从不担心把甘家人打了会有什么后果。汉时倡导以孝治天下。刘备今天没有上门就打,而是在门口把自己和甘家的恩怨讲得一清二楚,别的不説,你言语辱我娘亲和叔父了,我这个子侄辈今天就是上门来报复的。怎么啦?刘备牢牢占据了大义的名份,众围观的也説不出刘备的什么不是来。

况且刘备这还不算太过份的。还有个更凶的,同是幽州人,隔壁渔阳郡的阳球阳方正,xiǎo的时候有郡吏辱其母,他纠集几十人把郡吏以及郡吏全家都给杀了。他屁事没有不説,反而因此名震全郡,立马就被举荐为孝廉。如今是高官得做,骏马得骑。此时风气就是这样,你以大义名份杀人灭族,很多人还会説你杀得好。

刘备来时早就与刘恭等人商量好了,动起手来,尽量不要打击头部闹出人命,也要约束族人不要惊到内宅。他只是想来出口恶气而已,不想闹出人命,不是他怕把事情闹大,而是他毕竟受后世价值观熏陶过,对生命的看重比这里的人高多了。

甘家奴仆无数,但怎敌得过刘家人?刘恭乃是涿郡地面做没本钱买卖的带头大哥,一身艺业自不消説,刘备刘恪兄弟也是受过刘恭真传的,其余刘家族人,都是往日里以悍勇闻名的。这一通好打,不一会儿,甘家从主人甘瑜到奴仆,全被打翻于地。

刘备寻到甘瑜,一脚踩住甘瑜胸口,甘瑜见刘备满身杀气腾腾,不由大惊,呼道:“有话好説,休伤吾命!”

刘备温和的一笑,在甘瑜眼中却显得格外狰狞:“放心,甘家叔父,我乃儒家子弟,受圣人之学,岂能不教而诛?”

甘瑜心想,这下xiǎo命是保住了,今日吃了亏,等兄长回来,再找你这xiǎo畜生算账。心下方松一口气,却听砰砰两声,而后双腿剧痛传来,知道双腿被刘备给打折了。

甘瑜冷汗透背,强忍钻心的疼痛,双目怨恨的看着刘备道:“好!好!好!今日之赐,甘某记下了!”

刘备哈哈一笑,道:“甘二叔记住了,我才放心!”甘家已经完了,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他才不会把这等人放在心上呢。

刘备看看甘府前院已经被砸了个稀巴烂,满地狼藉,满意的diǎndiǎn头,心想可以打完收工了。便止住族人,出了甘府,便欲投官。

此事至此,已经闹得满城皆知,官府已派了人来。刘备没有走出多远,便见涿令、丞以及县尉三人在前率了县兵而来。刘备便立于道侧,见诸官近,便下拜曰:“诸公,甘氏辱我母,至今家母仍卧床不起,xiǎo子不孝,今特来报仇。如今仇怨已了,愿任诸公处置,此事xiǎo子一人所为,望莫牵

连我族人。”

刘恪一听哪里肯干,忙跳出来喊道:“涿令,要抓抓我,莫抓我五哥!”

刘恭一呲牙,这两混账东西,便撩衣拜道:“涿令,此二儿郎,一为我子,一为我侄,今日行事鲁莽、言语无状,乃我之过也。望涿令怜他二人年幼无知,今日可囚我,莫为难他二人!”

刘备回首道:“叔父!”

刘恪带着哭腔喊道:“阿爹!”

这时便有xiǎo吏在涿令等人耳边説明情况。涿令等人一边听一边diǎn头。此时情况又变,众刘氏族人忽地齐刷刷拜伏于地,齐道:“今日之事,皆全在我等,涿令可罪我等,恳请涿令莫为难五郎和十一郎!”

刘备这时心里已经感动得哗啦啦的了。他出门便欲投官,便是想主动自首,他占据大义打了人,然后还主动自首,人家下意识的就会认为刘备占理,是弱势方,是个好孩子,然后再让叔父刘恭到县城中搅起舆论以援之。这样的话就算涿县的官员再与甘家有旧,也不敢为难他。搞不好就当场无罪释放不予追究了。

谁知道刘恪这个二愣子就这样跳了出来,接着叔父脑袋一热也跳了出来,然后就地上跪伏了一片。情况完全脱离了刘备的想象。但家族的温情也让他激动。不过如此也好,法不责众,刘备就不信涿令有勇气把刘家人全抓起来。全抓起来你关哪?搞不好民间的游侠义士脑袋一冲动,给你来场民变就完了。刘备可是非常的相信此时官员的政治智慧的。

果然,涿令面色变幻,长吟不语。他也觉得这事棘手了。其实涿令可以依阳球故事,当众夸赞刘备一番,再骂甘家一顿,如此事情解决了,他还能落得个好名声。关键是一是他与甘琪相熟,故旧家中被打个稀烂,他这个父母官不闻不问实在是説不过去。二是他这个官儿做得实在是太悲催了。涿县是涿郡的郡治,这城中,他还有上级在呢,郡太守这个二千石的高官就不説了,郡丞、郡尉理论上都是他的上级。他要是这样处理了,上官不高兴怎么办?他不是怕上级,而是同处一城中,他怕麻烦,当官的,麻烦越少越好。(后世的京城市委书记一定没有其他直辖市的市委书记爽,政治地位虽然一样,但架不住京城的头上大佬太多,实在不如其他的各在一方当土皇帝,哈哈。)

其时,涿令和县尉都已经换人,只有陈县丞依然是故人。陈县丞与简雍之父相识,当年刘备折了花二的面子,也算是间接给当时和张县尉争权的陈县丞出了口气。于是陈县丞便道:“王兄,此子少年既有孝行,而后师从卢子干,郑康成,有格物新论,颇为知名。此次乃甘令理屈,观之者众,莫可奈何。王兄今日若将此子投之于大狱,只怕难堵众人悠悠之口,不若请太守来处理,如何?”

陈县丞也不安好心,给王县令挖了个坑。一个xiǎoxiǎo的群体事件你都处理不好还要惊动太守,太守能对你有什么好印象?只怕你的治政能力在他心中要打个折扣吧?唉,县令轮流做,何时到我家啊?这狗屁县丞一坐就是xiǎo十年,也该轮到我了吧?陈县丞满腹怨气的想道。

王县令一时间哪里想得到平时极为相得的陈县丞心里那么阴暗。他第一次掌一县之印做父母官,实在是缺乏经验,现在被跪了一地的刘家人所迫,众目睽睽之下正不知如何是好,陈县丞这个提议简直让他喜出望外。对呀,自己有些进退失据,不知道该抓该放,不如请太守前来处置。于是便唤来xiǎo吏去相请太守,这麻烦可算扔出去了。王县令看着陈县丞一脸的感激,陈兄对我真好!

县尉就在一边看热闹,县令和县丞在这,轮不到他发号施令。反正他们説抓,他就抓,説放,他拍拍屁股就走。

不一会,太守车驾便来了。侍者扶太守出车中,刘备便见一个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便是刘备!”

刘备抬头看去,却见一个老者站在自己跟前不远处,满面笑容的看着自己。刘备施了一礼,便道:“xiǎo子刘备,见过使君!”

太守便把笑容一收,威势凛凛,喝道:“xiǎo儿辈好胆,汝可知罪?”

刘备神色坦然不为所动:“我只恨甘琪不在家中尔!”言下之意甘琪若在家中便要连他也一块揍了。

太守见刘备目光清澈如水,神色自若,应答自如,不禁暗暗diǎn头,此子将来必为伟器。至如如何处理,太守心中早有定论,百善孝为先,説破天去,官司打到御前,也与刘备无干。

ps:感谢江湖过客,,,,,兄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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