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接着道:“来的是郑府里的林大管事,我惹不起啊!”
原来是他!难怪如此牛皮哄哄,竟然一人独霸七仙。这可真是冤家路窄,跑来喝花酒竟然又遇上了。

李三思和李四明还好,冯县令和赵县丞却脸色铁青,在他二人看来,郑府的威势再大,你林管事也就是一个奴才而已,自己堂堂官身,却要看一个不入流的下人的威风,叫人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但是,这事情坏也就坏在冯、赵二人都是官身上。他二人若是出面显露身份,自然能将那林管事撵走。但两位朝廷命官和一个奴才在妓院里抢姑娘、争粉头儿,这件事传扬出去成何体统?这口气是咽不下也得咽。冯县令阴沉着脸一摆手,让老鸨带着“七仙女”走了。

吃了这么一个闷亏,众人顿时意兴索然,再没什么兴味寻欢作乐,喝了几杯闷酒后,就打算结帐走人。李三思方才一直低头思索,这时忽然抬头问道:“听说那林大管事是个惧内的货色,畏妻如虎,不知是不是?”

赵县丞脸露鄙夷之色,轻蔑地道:“是有这么回事。那姓林的奴才本是郑府里的一个门房。他老婆原是郑家老爷的通房丫头。那郑夫人泼辣凶悍,容她不下。郑老爷就将她嫁给那姓林的奴才。因着他老婆在床上伺候得郑老爷舒坦,那姓林的才做上了郑府里的大管事。

他那老婆出身下贱,别的不会,将那郑夫人的悍妒到是学了十足十,那姓林的又怎能不畏妻如虎?揪耳朵跪板子那是经常的事,合县里的人都知道。也因为这个,那林管事就不敢纳妾,这才会偷着空闲就跑窑子里寻快活。哼,这么猴急地想以一以敌七,这分明是晚上罚跪得太多,没地儿泄火儿。”

他心里窝着火儿,说出的话就有些粗鄙不堪,让霍小玉听着直皱眉头,俏脸生红。她在妓院呆了两三年,这地方什么下流话都有人说,但她每次听在耳中仍然是一样的会红脸。

李三思露出一丝狡诈的笑意,道:“咱们等等再走,待会能有一场好戏看。”转头问霍小玉:“这儿有纸笔没有?”

霍小玉点头,就在这房间的桌子上给他磨墨铺纸。青楼妓院为方便爱附庸风雅赋诗题句的嫖客,文房四宝都是备得齐的,这包间里就有,到也不必劳烦外寻。

当李三思在鸣玉院的二楼雅间里磨墨挥毫之时,老鸨引着“七仙女”去往二楼里的另一个雅间,里面坐着郑伯爵府的林管事和他的一名跟班,已经等得是十分之不耐烦了。

“七仙女”尚还没到,林管事的另一名跟班王火明却捂着肿起老高的腮帮子进了屋,将自己挨了李三思的打的事对林管事诉了苦。

林管事皱眉道:“这李师爷跑这种地方来自然也是为了消遣取乐的,又不是特意耍威风和你为难,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打你?今日我去县衙为你讨你哥哥的家产时见过他,他对我似乎还挺客气,也是他主张将你哥的遗产断归给你,按理应该是一个识趣的人。他没来由打你一巴掌做什么?多半是你什么事惹着他了。”

王火明苦着脸,纳闷地道:“没有啊。林爷,我好好的去惹他做什么?”

想了一想,他竟然当真想起什么来,若有所悟地道:“林爷,小人懂了,是我的错!这事的确是我不上道儿,不懂规矩,这事的确是怪我自己。我该给李爷送点银子才对……”

林管事听着有点奇怪,正要问他,老鸨便领着“七仙女”进来了。

王火明和另外一名跟班识趣地退了出去。林管事被众位仙女环绕,饮酒调笑,搂搂抱抱,上下其手,渐入佳境。当他在温柔乡中寻欢作乐正是入巷之际,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嚷的吵闹声。

王火明冲了进来,慌慌张张地道:“林爷,夫人找来了!”

林管事吓得腾地一下跳了起来,披起衣服直奔向下楼。才下到楼梯口,就被自家的母老虎给堵住了。林夫人怒眼圆睁,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抄起一把大扫把一个劲儿劈头盖脸地往林管事身上招呼,她带来的一干娘子军也没闲着,动手将鸣玉院里的桌椅板凳等物砸了个稀把烂。老鸨瘫坐在地上呼天喊地的,却也没人理会她。

林管事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儿挨着老婆的打骂,却也不敢还半句嘴,既是因为他老婆本来泼辣蛮横,更是因为他老婆原是郑伯爵的通房丫头,自己要仰仗于她。

他一边抱着头躲闪告饶,一边在恨恨地思索:“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向母老虎通风报信,给我下这个烂药?”

他自然而然地想到,这人会不会是李师爷?毕竟今晚王火明看见他也在这里,出现得有点巧。但转念一想,自己和这人无怨无仇,他平百无故地干这么一档子事害自己做什么?更重要的是,自己和他不熟,他就算要下自己的烂药,如何会下得这样准?又更怎么会知道自己也在这里?

想来想去,他觉得这事多半是一位自己的老仇人干的。毕竟自己在萧山县里横行已久,明里暗里得罪的人不少。

其实,林管事起初并没有猜错,给他下这个烂药的人正是李三思。

原来,早在老鸨领着七仙女出了房间之后,等霍小玉铺好纸后,李三思便提起狼毫饱染浓墨,以“悬腕”的上等手法在纸上一挥而就:老婆,我被鸣玉院给扣住了,快来赎我。‘

李三思写毛笔字也就只会个姿势而已,这些字就如同十几个找不着北的乌龟爬在纸上,难看得要命。冯县令起初还以为李三思早前自承字体难看只是谦词,这时却不禁哑然失笑。就连霍小玉瞧见,也是一把捂住了嘴。

按冯县令的意思,用这般难看的字体模仿林管事的笔迹给他老婆通风报信,断然行不通。在他一个读书人看来,哪里会有人写字写得这样差?

但是李三思却自有道理,摇头道:“不是我存心要献丑,而是这李报信的字条,非由我来写不可!”

“为什么就非你不可?”冯县令和赵县丞异口同声的问道。就连李四明和霍小玉两人也都注目于他,好奇地等他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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