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思想好主意后,就出了吴家,到附近的集市上买了两只活鸡和一把小刀,用大布口袋装着两只鸡回到牛棚。李三思在心里估算好该洒多少血以及该洒成什么形状才合适后,在布袋里取出一只鸡,一刀割了脖子。从系着那头牛的地方开始,一边往床铺那边快走,一边往地上洒鸡血。
杀完一只鸡,觉得似乎不够,于是又杀了一只,补着往地上洒了一些。这样一来,从系牛的地方到染血的床铺之间,就有了一路的喷射状的血迹。

看看这鸡血洒得挺像那么回事,血迹的形状也还挺像样儿。李三思觉得算不上十分理想,但糊弄一下从来不知道“血迹喷射实验室”为何物的古人还是没有问题的。他满意的拍了拍手,将那两只舍“鸡”救人、光荣献身的公鸡装回布袋。接着,又将床铺上染血的棉被撕出一道一尺来长的布条来。

办完这些事情后,李三思走到那头正悠闲的大嚼干草的肥硕黄牛跟前,伸手轻抚着它的脊背,和颜悦色地轻声哄着它道:“肥黄,呃,不,老黄,为了救你主人的性命,也为了你以后能接着大嚼草料,我要小小得罪你一下。你可不能踢我……”

他一只手揪住那肥牛的一只耳朵,另一只手用小刀在牛耳朵根儿上轻轻斜划出几道凌乱的伤口。

挨刀的时候,肥牛没有叫唤也没有踢人,却十分调皮地撒出一泡热气腾腾的牛尿,吓得李三思连连躲闪。这肥牛,也太调皮了!

对这杀人现场进行深加工完毕后,李三思出了吴家,依原样将院门锁好,又把两只死鸡连同布袋扔到一个茅坑里,然后将钥匙交还给本村的地保,漫不经心的在他面前道:“这周氏肯定是要杀头的了,她又没子嗣,家产按律就要充公。我在她屋子里转了圈,可也没现什么值钱的东西。唉,她是肯定杀头的了!”

地保赔着笑,连说:“那是,那是。我不会告诉别人李爷您来过。”心里却想:“捞钱也不是你这么捞的吧?那也太猴急了些。”

李三思双目电射过去,冷冷地道:“吴家是着你在看管,这是你的职责所在。出了差错,冯大人的大板子打的是你,你告不告诉别人,与我有什么相干?”

地保听出了这话的深意,心里格登一突,吓得忙道:“是,是。小人一定尽心守责。”

李三思回到县衙,又去县牢里探望周氏。他屏去牢子,将自己想出的为她脱罪的主意对她说了,要她按自己的吩咐办。

周氏盈盈下拜,双目含泪道:“李先生的恩情,我这辈子要是报答不了,下一辈子做牛做马也一定会报答。”

李三思连忙搀起她,忙道:“你这样跪我,又掉眼泪,让人瞧见岂不是害我?我也不是贪图你的报答。我就是这脾气,路见不平就要铲。前一世我可是拿过政府颁发的‘见义勇为奖’的啦。”

听他这么一说,周氏也就不敢再跪拜了,不停地用衣袖擦着感激的泪水,

李三思却想,这毕竟是女牢,不便久留,于是凑近前去,低声在周氏耳边教她在过堂的时候该怎样应对。教完之后,又让她复述一遍。令他感到惊讶地是,这周氏记性甚好,悟性又佳,只一遍就记住了,复述得是一字不差。

李三思放了心,告辞出了县牢,回到县衙后堂里冯县令给他安排的客房里,又叫来一名相熟的衙役,吩咐道:“冯大人午睡过后要提审周氏过堂时,你来叫我一声,我要去听审。”

这衙役姓曾,叫曾大宝。与其他惯于在衙门里混事捞钱的公差相比,曾大宝为人比较有正义感,不昧着良心收钱,脑子也比较活泛,办事也干练,所以李三思挺喜欢他。

曾大宝应了后。李三思倒头就睡,他这么折腾了半日,是真的有些累了。

当李三思两进县牢,冒然探望女犯王周氏之时,冯县令设在县牢里的耳目已向他报知了这个消息,并请示该如何处理。这件惨案的酿成,冯县令觉得自己也不无过失,既然李三思要怜香惜玉掺和这事,不如就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他叹了一口气,道:“也罢。又是一个寡妇!”

这时,门子又来通报,说郑伯爵府的林管事遣人送来了一张贴子。冯县令打开一看,贴子廖廖写了几句,大意是说,王火旺并其堂弟王火明都在郑府效力,恳请县尊大人秉公审断王火旺被杀一案。

冯县令看了,冷笑一声,将这张禀贴顺手扔在一边,一个奴仆之辈的管家也来向我这朝廷命官、两榜进士下贴子,当真没大没小!

他传下吩咐道:“准备提王周氏过堂!”

随后,冯县令换上官服,准备去往大堂,途中却绕了一下,转到官舍里去寻李三思。

李三思此时刚刚醒来。他这一睡,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时已是经日头西挂,阳光透过窗格斜射进来,房中暖意溶溶。他懒洋洋地伸了个舒服的懒腰,歪着嘴,眯着眼,打着哈欠吟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官衙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好诗,好诗!”冯县令恰在此时走进房中,一边拍掌,一边笑道,“古有诸葛武候,今有歪嘴卧龙。”

李三思哈哈一笑,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我是歪嘴懒龙还差不多。”

冯县令敛住笑容,正色道:“懒龙那也是人中之龙。李先生,你风度潇洒、气量恢宏,智识机变更是无人能及。‘人中之龙’这四个字你当得起。”李三思料事洞明,他是真心佩服,说这话是七分当真,三分笑谑。

李三思却害怕让冯县令由这些话又牵扯到自己的来历上,就打了个哈哈,转过话头儿问道:“冯大人应该是午睡才醒,怎么没去审案,反到有闲情过来探望我?”

冯县令微微一笑,大意深意地看着李三思道:“我正要升堂审问周氏杀夫一案,知道你一定想旁听这件案子,所以特来请你。这件案子,郑伯爵府的林管事可是送了贴子来的,不论如何处置,给人落下话柄就不大妥当。”

李三思听出了这话的意思,看来,这郑伯爵府果然插了一把手。他脸上不动声色,笑道:“这个自然,冯大人按照证据办案,谁又能多说一句闲话,又能有什么话柄能落在他人之手?”

两人当即并肩前往县衙大堂。冯县令入座后,传令升堂。李三思就站在冯县令旁边听审。

这周氏杀夫一案,因为是以妻杀夫比较罕见,案发后不到一天,这县里就哄传遍了。县衙大堂外面聚集了不少听审的百姓,未开审之前,众百姓嘴上就闲不住地相互议论,几乎人人都在说道:“这王周氏是免不了一死的了,杀头是一定的了!可惜了这么一水灵的漂亮小媳妇!”

有个别老成懂律条的百姓撇嘴纠正道:“咄!什么杀头?不懂装懂!妻为地,夫为天,这妻杀夫,是以下犯上,按律罪当凌迟,那是要一刀一刀零碎割的!”

众人听得心中悚然,脑子里顿时浮现一个漂亮少妇袒衣露出全身的水灵灵的白嫩身段,被刽子手一刀一刀割碎的景像,都觉得十分惋惜可怜,却又忍不住生出几分邪恶的期待。

除了众百姓外,另有一个死者王火旺的一个堂弟王火明作为亲眷代表前来听审。李三思环顾听审的人群,并没有发现郑伯爵府的人到场,想来大约是他们觉得这个案子十分笃定,根本就不必出面施压。

冯县令传令升堂,两班衙役齐声呐出“威——武”之声助威。公堂内外顿时肃然安静下来。

冯县令一拍惊堂木:“犯妇周氏,你是如何要杀死你丈夫吴六的,从实招来!”

周氏第一次上公堂,见这了个阵势,不禁有点神色惊惶,在看到李三思投来的鼓励眼神后,她定下心神,哭喊着道:“冤枉啊!青天大老爷!我并没有杀死我丈夫啊!”

周氏这么一喊冤,围观的众人不由得微微耸动,脸上都露出讶异的神色。这案子众人也都曾听闻过一个大概,心里都想:不是传言周氏杀夫之后对邻居大叫“我杀人了”么?如今怎么就说没杀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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