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请讲!”韩溯其实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却是始终找不到一个妥当的办法,三千流民,并不是小数,而更关键的是,在其他人的眼中,他只是一个衙内,有势而无权,像钱象祖这样的大员,对韩侂胄或许会有忌惮,但是对他韩溯,估计也就是虚伪的应付一下也就罢了!更何况理在他那边呢?
所以无论站在哪个角度,这件事情都很难做到,但是,苏师旦却笑着说简单。

看着眼前一脸期待的韩溯,苏师旦自己也觉得有些得意,笑道:“其实这件事,不需要别的助力,启源你自己就能完成!”

“我自己?”韩溯是真的有些傻了,这可以么?

“正是,说起来这个机会还是你自己向师帅争取到的呢!启源,你忘了么?当时讨论的时候,除了实验国债的发行有无问题,你不是还提出条件么?

“条件!?”韩溯心里隐约捕捉到了什么。“叔叔的意思是?”他突然眼前一亮,终于明白了苏师旦的计策是什么。

“师帅不是许了你练兵么?还让你自己选兵员,你就直接征调这三千流民入伍不就一切解决了!由流民变成兵户,尽管尚不是很如意,但是比起成为奴役,这又要好得多了,只不过,原来的禁军变成了流民军,辛幼安恐怕得要恨死你!哈哈!”苏师旦出了这个点子,他自己也很爽,不但帮韩溯解决了问题,还给辛弃疾下了一贴眼药。这可是一箭双雕啊!

不过韩溯却没有他想得那么多,这的确是个好办法,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至于辛弃疾是否满意,他倒管不了那么多了!

就在苏师旦给韩溯出谋划策的第二天,皇帝的任命就到了,韩溯授大理评事,知钱塘县。辛弃疾授昭武校尉,兼钱塘练兵使,在钱塘县就近练兵!成立新军曰:北狩军,练成后编入三衙。

在韩溯的要求下,辛弃疾“痛心疾首”地从临安府领出了拘禁的三千流民,这三千流民经过帅选之后总计获得精壮士卒600人!其他的家眷编入军户,就在军队附近屯田。接着又在禁军中选拔强悍者共计3000人!地方厢军中选出精锐1200人,共计4800人的北狩军,终于在庆元五年的夏秋之际,在很少人关注的情况下建立了!南宋政府的练兵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奈何每一次练兵都是轰轰烈烈开始,草草地结束,结果呢,兵还是一样的兵,将还是一样的将。开禧之后,南宋的中央禁军,实际上空具一个名号,战斗力就连地方军都不如。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就很能说明这一点,蒙古人在攻陷临安之后,南宋小朝廷在地方武装的支撑下,直到公元1279年,陆秀夫抱着小皇帝赵昺在崖山跳海而亡,蒙古才真正意义上的完成了对中国的统一!

所以,就算有辛弃疾这样的老将主持,朝野上下对于这次练兵,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想法,辛弃疾再厉害,一个人又能改变什么?终究不过是和光同尘的结局。更有一些人,已经开始打起来小算盘:扳倒朱熹之后,韩侂胄权势通天,正面对抗是不太明智的了,但是从一些边角的事情给他下点眼药也好啊!

不说别的,单是韩溯的任命,当日御史台就有好几张奏折呈入,弹劾韩侂胄以权谋私,并认为韩溯不经过科举便委以一县之任,是开了恶例,要求皇帝收回成命。但是这些奏章全部都被赵扩否定,连同弹劾的官员,也都被斥责,其中几个强硬之辈甚至因此被削为民。

临安府府衙内。

“真是岂有此理!竟然任用此纨绔之徒出知钱塘!官家难道真个糊涂了么?同叔,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再这样下去,我看我大宋江山,迟早要断送在姓韩的手里!”钱象祖满脸的激愤,大声嚷嚷着发泄心中的不满。

“伯同休急,此事,依某看来,倒事件好事。说不好是个机会!”史弥远眼中精光乱闪,悠悠地道。

“哦?同叔莫非有什么妙策?”钱象祖知道眼前这个新任的礼部侍郎,实非寻常人物,上一回西湖学案,全赖他自己才能保全,还官加一级,听他这么说,便压下了怒火,虚心问道。

史弥远捋了捋颌下的短须,不紧不慢地道:“妙策谈不上,无非四个字:静观其变。”

“这叫什么妙策,难不成自家就什么都不做,任那小兔崽子乱搞?这如何对得住官家对我等的提拔之恩?”钱象祖一脸的不豫。

史弥远却不在意,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地样子道:“某听闻,这次韩杰夫将自己那假子外放知钱塘,其目的倒不是为他谋出身,而是要进行一项革新,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内容,但是纵观我大宋,不管哪一个时期,改革又何曾成功过?就连王荆公这等大才,也都失败了,他韩溯只是十四岁黄口小子,伯同觉得可能成功否?”

钱象祖道:“成不成功,于我们又有何干?”

“于我固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对于伯同而言,这可是个机会,他知钱塘事,不正好是在你的管辖范围内么?”史弥远阴阴一笑道。

钱象祖眼睛一亮,恨恨地道:“同叔你不说,自家差点就忘了!嘿嘿,既然在某治下,他休想做成任何事!”

“不不,伯同,你不仅仅不能这么做,相反的,你要积极的促进这件事情!他韩小衙内要什么,你就给什么!”史弥远摇摇头道。

“哦?”钱象祖有些惊讶,但是他知道史弥远是不会无的放矢的,思忖了一会,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呵呵笑道:“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与之。”

史弥远和他对视一眼,两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黄口小儿,此番必入吾彀中矣!”钱象祖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心中大为畅快:“同叔足智多谋,每次到访,都能解吾疑难,走走走,今日临江楼孙大家演出,自家已经订好了雅间。不若一起前往?”

史弥远听了似乎也很是激动:“孙大家?就是号称‘江南独秀,琴曲一家’孙月茹孙娘子?听说就连官家都曾动心想要将她传唤入宫表演,后来被朱夫子所劝才未成行!据说她的表演可不是单单有钱就能看得到的啊!须得是什么劳什子的知音雅客方能入席,伯同真好本事!”

钱象祖脸上略带得色,哈哈一笑道:“却算不了什么!倒是听说同叔瑶琴造诣颇高,若能有幸得孙娘子青睐,倒也是一段佳话!”

史弥远摇摇头:“老了,老了,伯同休要开某家玩笑,若是年轻十岁,定当争做这孙娘子的入幕之宾!如今只好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钱象祖哈哈大笑:“且慢说这些,待得见了面,说不好便能年轻十岁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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