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阑珊,满天繁星点点,吕柘躺在草地上,两只小獒犬在他身上不停的翻来滚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细封真美气呼呼的走了回来,连吕柘理都不理就进了帐篷,吕柘问道:“怎么了?天师给你说什么了?”
细封真美气呼呼的说道:“没什么,睡觉!”

吕柘呆呆在坐在帐篷外,他知道天师一定对细封真美说了什么,改变了她要和自己一起去临安的想法,或许她认为这是自己的意思,因此才会生气。吕柘想进去安慰一下细封真美,但又担心会造成意外的结果,抬头仰望夜空,不知该如何是好。

山下的院子里突然窜起一团火苗,接着又有几团火苗窜起,霎时便汇成一片咆哮的火海,映的夜空一片通红,火光中,谢惠扶着天师慢慢的走上来,曾柔和阿珂也跑出来,惊慌的喊道:“不好了,不好了,下面的院子失火了。”

天师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扶着我回去吧!”

吕柘静静的看着,他知道这把火一定是天师放的,为了让密室里的宝藏不被人发现,他狠心的烧毁了院子,也狠心的把姜丝和葱花她们烧死在里面了。

第二天天亮,细封真美将两只小獒犬装在竹筐里背在身上,又带了些肉干,看着有些发愣的吕柘,瞪着眼睛说道:“你不是要回去吗?还愣着干什么?”

吕柘也没什么行李,提了把刀带上防身。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咱们这就走吧!”他的确有些意外,昨天晚上细封真美的表现。让他以为天师已经说服了她,想不到今天她仍然要和自己走,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带着她回临安。

两人沿着吕柘来时的路返回,细封真美像是在和谁赌气,路上一句话也不说,山路崎岖,走了七八日,眼前豁然开朗,只见群山环抱中出现一块盆地,一条河水从盆地中穿过。河流南岸。一座城池巍然耸立。城池之外,农田村舍相连,一直延申到远处的群山脚下。

吕柘说道:“这是什么地方?”

细封真美说道:“这是兴元府。老流氓说从这里坐船可以直达临安。”

来到河边,两人雇了一艘船只,细封真美站在岸边,将背在身上的獒犬交给吕柘,说道:“这两只獒犬你带上,别把它们饿瘦了。”

吕柘一愣,说道:“怎么,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细封真美说道:“老流氓说,我是因为一时冲动才要跟你走的,他怕我将来后悔。让我在山里多陪他一年,如果一年后我还想要去找你,他就不在拦我了。”

天师的话虽然是说给细封真美的,但吕柘觉的,这话也是说给自己的,天师看出了自己的犹豫,因此给了自己一年的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年之内,或者是一年之后,如果自己……,吕柘突然有种担心,觉的今天之后,自己再也见不到细封真美了,说道:“你知道吗?我现在还是朝廷中戴罪的官员,又私自脱离了看管的地方,也许这次回去会被关押起来,或者是发配到别的地方去,你今天不跟我走,也许以后就找不到我了。”

细封真美说道:“没事,只要我在心上,我就能找到你。”坚决的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船夫撑动竹篙,船只顺水而下,渐渐的将兴元府抛在身后,吕柘矗立船头,看着渐渐远去的农田村舍以及城郭,心里渐渐的一片平静。

船只驶入山中,船夫突然说道:“客官,前面有险滩,你可要站稳了。”用力撑动竹篙,躲避着河水中的礁石,暗流,吕柘退后几步,抓住船舱上的竹棚,只觉的船身来回摆动,有几次险些被暗流冲的横了过去,倒也真有几分惊险。

过了一会,船只驶出险滩,船夫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说道:“多亏天师保佑,这一趟又平安穿过险滩了。”

吕柘说道:“你见过天师吗?”

船夫说道:“那我可没有见过,不过我小时候见过天师显圣,就在兴元府的城门外,一阵大雨过后,城头上突然飘过一片五彩云朵,云朵下有一个人影,身高足有十丈,从河水上飘然而过。还有人在山中见过天师显圣,据说是化作一只青鸟,飞升而去。”

吕柘说道:“或许是变戏法的演给你们看呢?”

船夫说道:“客官是外地人吧!难怪你没见过天师的法力,早些年天师常在这里显圣,我们村里有个老婆婆,他儿子得了病家里没钱治,老婆婆就跪在村头求天师,你猜怎么着,第二天城里的郎中就来给他儿子把病看好了,还分文不收,说是奉了天师的法旨。哎!只可惜这些年天师好像不管我们了。”

吕柘知道天师已经很多年不来这里变魔术骗人了,而这船夫不过三十来岁,不过是道听途说了一些关于天师的故事,有心打消他对天师的迷信,说道:“你说了这么多,可是没有一个人见过天师,依我看呀!这个天师根本就不存在。”

船夫眉头一皱,说道:“客官说话当心些,不要触怒了天师降下灾祸来,我虽然没见过天师,但我姐夫的大舅哥的二姑奶的孙子就见过天师,我听我姐说,天师神通广大,只要一挥手,就可以……。”

吕柘说道:“你姐见过天师吗?这些事情他是听谁说的?”

船夫说道:“没有,她是听我姐夫说的。”

吕柘听的只想笑,不用问,他姐夫一定是听他大舅哥说的,他大舅哥又是听他二姑奶说的,至于他二姑奶,想来年龄也不会小,万一是个耳背又口齿不清的老太太,哎!这些人实在是可笑,说道:“你听我说,你能平安的通过险滩,那是因为你撑船的手艺好,不是因为有天师保佑,不信咱们退回去在试试,你把竹篙扔了,看天师能不能保佑你通过险滩。”

船夫眼睛一瞪,不客气的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讲道理,好端端的净说些疯话。”

吕柘叹息一声转过头去,船夫年纪虽然不大,但对天师的信仰却十分虔诚,要想劝说他绝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做到的,难怪天师说可以在兴元府给自己召集数万兵马,好在自己就要离开了,再也不会给这些人带来灾祸了。

船只在山水之间穿行,不几日就来到襄阳城外,吕柘结算了船钱,让船夫回去,买了一些香烛纸钱沿着唐河逆流而上。当初他押着粮草投奔皇甫斌军前效力,结果害的燕红、吴三省死在乱军之中,如今已时隔三年。

站在唐县城外,吕柘却怎么也找不到当初埋葬燕红的地方,找了一个当地的百姓询问,原来去年唐河涨水,将周围的农田尽数淹没,洪水退后,河道变迁,原来的河道已经被开辟成农田,要想找到燕红的葬身之处已不可能。

吕柘寻了一处高地将香烛纸钱烧掉,默默祈祷一番,吴三省带着镣铐,一身血污的样子还记忆犹新,尤其是他瞪着眼睛的那一句质问:“我没拿,我没罪,凭什么这样对我。”可是燕红的样子却已经淡忘了,好几张漂亮的面孔在他脑子里飘荡,但他却分不清哪一个是燕红的。但这也让吕柘更加的清楚了,他并不是喜欢燕红这个人,他只是喜欢燕红那张漂亮的脸,相比起文倩,燕红就像是一朵可以让人随意采摘的花,即使没有自己的出现,她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因为她不能掌握自己。

回到襄阳,从新雇了船只取道鄂州,在沿长江水道经运河抵达临安。临安城中繁华依旧,吕柘无心浏览,匆匆来到自家门前,离家两年,门上的漆又剥落了许多,轻轻敲击门环,里面传来老侯的声音:“谁呀!”门被打开半扇,老侯歪着脑袋看了一眼,立刻愣住了,吕柘微笑着说道:“是我,我回来了!”

走进大门,吴妈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着站在门口的吕柘,惊叫一声跑过来,拉着吕柘的手说道:“少爷,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我到衙门里去了好多遍,可就是打听不到你的下落。”说话时,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吕柘说道:“都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这是他第一次真诚的对吴妈说话,只可惜吴妈已经顾不上听了,拉着吕柘的手就往池塘边走,一边走一边喊:“夫人,夫人,少爷回来了!”池塘边的柳树下,夫人正陪着如意玩耍,听到吴妈的声音,竟然呆住了。

吕柘看着夫人消瘦的面容,眼角处深深的皱纹,还有两鬓斑白的发丝,心中又是一阵难过,夫人不过才四十多岁,却已经如此的显老了,说道:“娘,我回来了。”

夫人喜极而泣,却强忍住泪水,说道:“好,好,回来就好。”

如意蹲在池塘边,拿着柳条在池塘的水面上蘸着玩,可是突然看见家里出现一个陌生人,不由的有些害怕,躲在夫人的身后,不敢看吕柘。夫人拉着如意的手,将她推到前面,指着吕柘说道:“如意乖,快些叫爹。”如意却吓的直往后面躲。

吕柘说道:“不要紧,让我多陪陪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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