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缓缓升起,红彤彤的挂在骑兵身后的天空上,就像是一个大柿饼,细封麻衣突然喊道:“不好,他们是要等到太阳发出光的时候,背对着太阳发动攻击。”
太阳已经升的很高,要不了多久就会发出光芒,安定邦的手下迎着太阳站立,如果太阳发出了光,一定会被晃的睁不开眼睛,本来就没有武装的人更加难以抵抗骑兵的进攻。

安定邦将吕柘护在自己身后,小声说道:“教主,待会一定要跟紧了我。”话声落下时,红色的太阳开始变成金黄色,万道金光迎面射来,獒犬军团开始缓缓发动攻击,那些獒犬也吠叫起来,伴随着马蹄的踩踏声,让人心惊胆颤。

两百名骑兵奔驰而来,突然分成三队,左右两队以骑兵为主,用弓箭向队列中射击,中间的一对以獒犬为主,用刺眼的阳光做掩护,扑向队列,整个队列顿时慌乱起来,没有盾牌防护的汉子纷纷躲避着箭雨,密集的阵型立刻出现混乱,二百只獒犬吠叫着扑上来,撕咬着缺乏刀枪的汉子,这些獒犬堪比饿狼,一旦咬住了就绝不松口,直到撕扯下一块肉来。

安定邦知道失败已经不可挽回,将自己的刀交给吕柘,小声说道:“情况紧急,属下在前面抵挡一阵,教主可尽快脱逃。”扭过头,板起一脸的威严,挥舞着拳头大声喊道:“慌什么,我们有上天的护佑,敌人的刀剑根本就不可能伤害我们,兄弟们,我们为上天而死的时刻到了。”冲上去,抓住一只已经扑在人身上的敖犬的后腿,怒吼声中,将那獒犬提起,像是提了一件武器一样四处摔打。

两侧的骑兵摆出锋矢阵型,直冲入队列,将原本就已经混乱的队列冲击的四零八落。但一些勇敢的人仍旧没有放弃抵抗,有的抱着獒犬滚到在地上,互相撕咬,有的抱着冲入队列的马蹄,任凭马上的骑兵用刀乱砍,就是不松开手。

一个骑兵冲过来,马鞍前还挂着一颗人头,人头显然已被砍下多时,上面的血迹早已干涸,细封麻衣突然大喊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疯了一般的扑上去,也不顾那骑兵的刀砍,将他拦腰抱住拖下马背。

吕柘这才看清马鞍前的人头是细封吉仁,这才知道他是被党项人杀死,冲上去一刀将那骑兵杀死,但更多的骑兵冲杀进来,刀光闪耀,鲜血四溅,一千多名护卫天师的精锐,已经伤亡过半,剩下的人也只是勉力支撑,至于安定邦,早已不见了身影。

梅守玉突然大喊道:“快逃命呀!快逃命呀!”混乱中第一个跑出了队列。一声呐喊,顿时瓦解了残存的抵抗意志,幸存的人开始放弃抵抗,纷纷逃跑,党项人的骑兵四散开了,像是收麦子一样将落单的人杀死。

吕柘随着溃败的人群没命的跑着,耳边到处都是獒犬的吠叫声和马蹄声,吕柘也不敢回头,只想尽快离开这溃败的战场,身边不时有人倒下,惨叫声接连想起。

一个骑兵高举着马刀从斜后方冲来过来,吕柘感觉到身后的杀气,骑兵不比獒犬,一刀下来就是致命伤,这时已经没有的退路,只好回身应战,骑兵冲动的近前,高举的刀正要落下,吕柘忽然改变方向,迎着他撞了上去,反被战马撞得飞了出去。

醒来时,战斗已经结束,空旷的野地里,到处都是死人,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血腥味,吸引成群的鹰鹫和野狗前来觅食,看见吕柘站起来,竟有些畏惧,好在到处都是食物,他们也不来纠缠吕柘。

党项人的獒犬骑兵不知道会不会回来,吕柘不敢久留,扔下满地的尸体仓皇离开,夜里,四周到处都是野兽的叫声,吕柘也不敢停,只希望离的越远越好。

一天一夜的逃命,终于进入黄土高原的沟壑区,这里没有枝叶的树林虽然不能掩藏他的踪迹,但有崎岖不平的地形做保护,党项人的骑兵已经不会追来了。吕柘喘息着靠在一棵树下,他实在是疲惫极了,初春的野外,根本就找不到可以食用的东西,一天一夜没命的奔逃,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而吕柘却连一口水都找不到。

远处的灌木丛里传出几声‘沙沙’的轻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走动,吕柘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灰色的动物静静的躲在灌木丛边,充满饥饿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狼,一只独行的狼,狼并不急着扑上来,静静的等待着吕柘耗尽体力。

吕柘知道,筋疲力尽的自己在崎岖的山路上根本就不可能逃脱狼的跟踪,只能是白白的耗费力气,身边也没有护卫自己的手下,甚至连刀都丢了,但要想活命,就必须搏斗,恐惧在他心里像火苗一样跳动了一下,随即熄灭,吕柘突然有了一种**城中的感觉,那时候他也面临这样的困境,生死系于一线,无关理想,唯有奋力一搏。

吕柘半闭着眼睛静静的坐着,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狼等了很久,在灌木从中动了一下,发出‘沙沙’的响声,吕柘知道它这是在试探自己,相比起那些高大健壮的凶恶勇猛的獒犬,这些身躯瘦小的狼更加的狡猾,更加的难以对付。

狼似乎觉得机会来了,从灌木从旁边走出来,又停下来看了看,突然一扭头,向另一侧走去,吕柘一动不动,在如此近的距离,狼随时可能发动迅速而致命的攻击。

果然,狼走到吕柘的斜上方,突然张开的嘴巴向他的脖颈咬来,吕柘连忙闪避,狼没有咬住它的脖子,却咬在他的肩膀上。吕柘也不管疼,伸出双臂将狼死死的抱在怀中,后背用力在树上一挺,将狼压在地上,用头顶住狼的下颌,一口咬在狼的脖子上。

虽然没有狼的尖牙,但求生的力量却是惊人的,狼在吕柘的身下使劲的挣扎,但那里挣脱的开,吕柘什么也不管,只是用力的撕咬,嘴边突然触到一丝血腥的液体,狼的皮毛虽厚,但仍旧被他咬烂,鲜血流了出来,吕柘拼命的吮吸着,将狼的血液喝入腹中,原来狼的血液是那样的美味,

狼感觉到了末日的来临,疯狂的挣扎着,锋利的爪子在吕柘身上乱刨着,将他的衣服抓烂,但吕柘就是不松手,终于,狼停止了挣扎,不在动了。

肚子里有了东西,吕柘感觉身上的力气似乎也恢复了许多,身上被狼抓烂的地方还在流血,肩膀上被狼咬了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疼,只好先抓把土敷在上面,希望能够止血,抬头看了看太阳,继续往南走,吕柘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往南走,天师就住在南边的群山中,可是吕柘不想去见他,但却知道,只有往南走,才能走到安全的地方。

深夜寒冷无比,被狼撕烂的衣服无法抵抗严寒,被狼咬烂,抓烂的地方还有些发痒,但更多的还是饥饿。

跌跌撞撞的向前走,有时看见在山坡上觅食的野鸡,鲜艳的羽毛格外显眼,可是要想抓住美餐一顿却是难于登天,只好寻找路边的青草当野菜吃,这些青草的味道各不相同,有青涩的,也有苦涩的,还有酸兮兮的。

走着走着,一股便意突然袭来,来不及脱裤子,粪便已经喷溅出来,身上也开始一阵阵的发冷,即使被太阳照着也感觉不到一点暖和,肚子疼的难受,连腰都直不起来,吕柘咬着牙硬往前走,只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身上越来越难受,力量也几乎耗尽了,甚至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突然脚下一绊,吕柘顺着山坡滚了下去。脑袋也不知道被撞了多少下,疼的什么也不愿意想,只想一动不动的躺着,费力的睁开眼睛,四下里一片漆黑,天空中隐约有几点暗淡的星光,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吕柘叹口气,算了,就这么躺着吧,好歹舒服些!

恍惚间,如意的面容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小嘴巴嘟囔着什么,像是在和他说话,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她稚嫩的声音。吕柘挣扎的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她,但如意却顽皮的总是躲开,让他抓不到。

燕红临死前的模样也突然出现了,她脸上带着笑,虚弱的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在空中无力的比划,吕柘一直不明白她想说什么,现在明白了,燕红一定是看见了如意。

现在还不能死,吕柘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燕红已经死了,如果自己也死了,如意就会成为没有爹娘的孩子,不行,不行,觉不能让如意成为没爹没娘的孤儿。

暗淡的星光下,远处有一点微弱的光亮依稀可见,光亮虽然微弱,却充满了温暖,吕柘爬起来,他已经没有力气行走,只能在地上爬行,地上散落的枯枝和灌木不断的撕破他的衣服,划伤他手臂,脸颊,吕柘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是努力的,机械的,笨拙的向着那微弱的光亮爬去。

光亮离他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清楚那是窗户里透出的烛光,窗户边上似乎还有人影在晃动,吕柘爬过用树枝做成的院门,又爬到屋子的门前,门板上有许多长短不一的缝隙,从缝隙中透出更多的光来。

屋子里面传出一男一女的说话声,声音是那样的清晰,仿佛就在耳边一样,门缝里透出的光亮照在他的身上,感觉是那样的温暖。‘到了,到了。’吕柘不停的激励着自己,努力的伸出手去,只要敲开这扇门,就能够从死亡的阴影里挣脱出来,重新获得强劲而有力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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