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司大刚突然来了,紧张的说道:“大人,城里近几日常有陌生人出没,总在大牢周围转悠,卑职觉得,多半是冲着牢里的囚犯来的。”
吕柘说道:“这些人可是从海上来的?”虽然心情不好,但脑子还算清醒,想起吴三省那日给自己说的话,想不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司大刚愣了愣神,说道:“卑职这就去查明。”

吕柘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饭桶’,说道:“你现在就去加强大牢里的防备,莫要让人钻了空子,将牢里的囚犯劫了去。”想了想又说道:“吴都头的伤好了吧!你让他带二十名兵士,日夜在衙门周围守卫,以防有人声东击西。”这些其实都是前些日子想好的,算是找个借口将吴三省安排到自己身边。

司大刚答应着去了,吕柘却得意不起来,这样的安排虽然保证了自己的安全,但海盗都打上门来了,总是这样被动的挨打怎么行,只是眼下却也没有什么好的主意,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加强防卫再说吧!

夜里好不容易睡下,突然听见四周一片喊杀声,举目四望,只见周围都是燃烧着的熊熊大火,十几个面目狰狞的恶汉从火光中冲出,手中拿着大刀,长枪,怒吼着向自己扑来,而自己的身边却连一个护卫都没有,只是惊恐的站在原地,腿软的动也动不了。那些恶汉挥舞着兵刃冲过来,兵刃的血迹甩溅的四下里都是,一柄大刀对着自己的脑袋直砍而下。

吕柘惊叫着从床上坐起,一颗心砰砰的乱跳,手心里全是汗水。大口的喘着气,文倩顾不上点亮烛火,摸着黑跑过来,紧紧的抱住吕柘,说道:“少爷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吕柘傻傻的点着头,梦中的惊恐还没有褪去。

门外有人说道:“出了什么事,大人要紧吗?”原来是吴三省在门外守候。

文倩说道:“不要紧,只是做了个恶梦。”

吴三省说道:“小人就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吕柘稍稍心安,文倩紧紧的抱着他躺下,文倩安慰着说道:“少爷不要怕,不过是个梦,醒了就好了。”吕柘却再也睡不着,影视剧里梁山好汉劫法场的情形不停的在脑海中播放着,官军不是被砍死就是被吓跑,至于那些官老爷的下场更是……。吕柘不安的想着,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从文倩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披了一件衣服往外走。

文倩问道:“少爷要干什么去?”

吕柘说道:“我睡不着,出去走一走,你先水吧!”

吴三省提着一柄朴刀站在院子里,看见吕柘走了出来,说道:“大人怎么出来了。”

吕柘隐藏起脸上的惊恐与不安,在下属面前,他要尽量保持平静,深吸一口气,平缓的说道:“没什么,屋子里热的很,睡不着,出来走走。”

七月流火,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好在县衙靠近山脚,山里的凉气吹下来,驱散白天的酷热。远处有几个兵士提着刀四处巡视着,吕柘在石墩上坐了,心情渐渐的平静下来,说道:“司县尉说这几日城里时常有陌生人出入,都头可曾察觉,这些人到永嘉来,是想干什么?”

吴三省说道:“小人这几日也发现城里有些陌生人,看样子不像是善良之辈,小人觉得,多半是冲着牢里的囚犯来的。”

吕柘说道:“倘若如此,都头觉得应该怎么办?”

吴三省想了一会,说道:“倘若海盗人多,只怕难保万全,不如将那两个匪徒押解到温州大牢里去,想来海盗不敢轻举妄动。”

吕柘摇摇头,倘若这样做,那不等于是说自己害怕了吗?不行,绝对不能这样做,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吴三省犹豫半天,说道:“那也只能是加强防备了。”

吕柘失望的叹息着,吴三省连字都不认识,又能有什么高明的见解,自己这么期盼的向他询问,看来是黔驴技穷了,郁闷的看着夜空,只觉得彷徨无助没有依靠,吴三省默默的站在一边,他是个粗人,喜欢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却不会给人宽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鸡叫打破县城的寂静,东方的天际隐隐出现一抹鱼肚白,天就要亮了。吕柘苦恼的站起来,仍旧是一筹莫展无计可施。整个县城从熟睡中苏醒过来,不时的传来鸡叫声和犬吠声,偶尔还有小孩的啼哭声,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夜空的繁星渐渐隐去,天越来越亮了,远处的群山显现出清晰的轮廓,在山的那一边,就是浩瀚无边的大海,海盗的盘踞之地。

一道灵光在吕柘的脑海中闪现,一个大胆的念头跳了出来,他妈的,你们来永嘉寻老子的晦气,老子就到海上去端了你们的老巢。一瞬间,思路突然开阔起来,海盗要来永嘉劫囚牢,巢穴必然空虚,他曾经听魏斌说过,沿海的那些适宜居住的岛屿都被朝廷纳入了管辖范围,海盗所能盘踞的地方,只能是那些不适宜居住的海岛,既然是不适宜居住,首要的一点就是没有淡水,纵然可以从别的渠道获得,但海盗的人数必然不会太多。

吕柘在心里盘算着,这个大胆的念头渐渐的变成了一个计划,并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完善,摸了摸身上的金牌,咬着牙,坚定的说道:“吴都头,你去将黄县丞和司县尉叫来,本老爷有话要说。”吴三省答应一声,转声去了。

不多时,黄秋令和司大刚来了,见吕柘端坐在签押房正中的椅子上,一脸的肃杀之色,眉头紧锁,目光犀利如刀,好不威严,不由的浑身一颤,躬身行了礼,恭敬的站在下首,连坐也不敢坐。

吕柘说道:“曹靖勾结海盗,袭扰过往商船,如今被咱们拿住了,你们说该怎么办?”眼睛一瞥,也不等他们回答,冷哼一声,说道:“要我说,拉出去一刀砍了,关在牢里白养着,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他妈的!敢劫老子的货,老子也不是好欺负的。”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吕柘这是唱的哪一出,黄秋令小心的说道:“大人,人命可是大事,按照朝廷的制度,勾决人犯须先经过本州通判大人审讯,然后报刑部核准,方可行刑,大人现在就要砍了他,似乎有些不妥。”

吕柘不耐烦的摆摆手,蛮横的说道:“好了,这些事情你们不用管,三天后行刑,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两人看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只怕会惹恼了他。他是皇后娘娘的弟弟,或许这样的事对他而言真的不算什么!想到这一点,黄秋令说道:“既然大人心意已决,卑职自当鼎力相助。”

吕柘说道:“好,你即刻起草告示张贴于城门,告知城中百姓,三日后午时行刑。”又对司大刚说道:“县尉大人立即召集兵士,行刑之时或有海盗作乱,你可将城中兵士分成四队,一队加强城门值守,一队加强大牢警戒,另外两队由你和卫都头率领,日夜在城中巡查,遇有可疑人员,严加盘查,以防不测。”

司大刚的眉头立刻拧在了一处,城里有陌生人出现,并且似乎是冲着牢里的囚徒来的,这消息还是他报告吕柘的,现在吕柘却将最凶险的任务交给了他,城里兵士的战斗力如何他在清楚不过,担心的说道:“大人,那些海盗彪悍异常,卑职担心倘若有人作乱,恐怕难以抵挡,是否请大人到温州大营请些救兵来!”

提起温州大营,吕柘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说道:“海盗劫牢,无非是趁乱下手,你手下有两百名兵士,难道还不够吗?”

虽然并不想触怒吕柘,但事关个人安危,司大刚也顾不得许多,战战兢兢的说道:“大人,本县虽然有三百名兵士,但这些人老弱病残的居多,能出战的还不及一半。”

吕柘勃然大怒,气呼呼的说道:“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朝廷每月发放兵饷之时,你为什么不说这些,这时候才说,分明是临阵怯敌?”

临阵怯敌可是个大罪过,司大刚急了,说道:“大人息怒,这些事情各县都如此,就是朝廷的饷银也时有拖欠,兵士老迈,不堪战阵,卑职也没法子呀!”

黄秋令说道:“大人息怒,司县尉说的也是实情,不如让各乡的蓍长,带着本乡的壮勇,弓手进城,虽然这些乡兵散漫,但事急从权,也是一个办法,望大人三思。”

吕柘想着,那些海盗都是亡命之徒,个个凶悍无比,纵然不能以一当十,但对付三两个应该不成问题,必须要保证数量上绝对的优势才行,冷着脸说道:“也只好这样了,你们两个商量一下,尽快的调些青壮的乡兵进城。”

司大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感激的看着黄秋令,若是没有他,自己今日这一关只怕是不好过。吕柘摆摆手,戏演到这里就行了,说道:“诸位请回吧!尽快将这些事情做好。”司大刚和黄秋令苦笑着对视一眼,心里都想着,这个县尊大人,真是难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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