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杨辉开车带着童一舟、孟箫和林伊到了彝人古镇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吃饭时间。来到杨辉早订好了古镇河边上的一家特sè餐馆,杨辉解释说,现在因为去大理、丽江自驾游很热,很多人路过楚雄时候,也会顺路游玩,这样楚雄县打造了彝人古镇。在童一舟看来,新的古镇其实也就是一种文化怀古的新建休闲点。只不过是以历史和古文化以及民俗文化的名义建立起的新的旅游休闲点。
午餐很丰盛,杨辉本来要了一瓶酒,但童一舟说下午想去博物馆,晚上再喝酒。林伊也附和童一舟的话,杨辉也就答应中午不喝酒了。特sè菜除了彝族传统坨坨肉外,还有花椒鸡、酸辣鱼等。童一舟担心林伊吃不惯辣味和麻辣味的菜,没有想到林伊还非常喜欢。因为没有喝酒,四人很快吃完饭,杨辉便带童一舟等三人到自己开的‘雅韵茶舍’喝茶。

杨辉的茶舍在古镇边的河边上,环境很优雅。茶舍中陈列了大量的民族工艺美术品和所谓的‘古玩’。

“我这里主要是开茶舍,顺便卖一些工艺品。之所以也放一些古玩,其实是想收一点老东西。”杨辉说。

童一舟注意到杨辉茶舍周边还很有几家古玩店。便问:“这里的古玩店开了很久吗?”

“这个古镇都是新修的,这些店都是后来搬进来的吧。童老师有兴趣,我带你去看看。不过,也许你要失望的,他们没有啥好东西。”杨辉说。

童一舟浏览着杨辉茶舍中陈列的所谓‘古玩’工艺品,发现大多数都是现在仿制的,也有极少数是清代、民国的东西。

“杨老师,古玩我不懂,你这里最好的东西是啥呀?”孟箫问。

“小孟,这方面童老师是专家呀,你问他吧。”杨辉说。

“童哥,这里最好的东西是啥?”孟箫好奇地问。

“杨老师是喜欢收藏的人,又不是专门做古玩生意的。自己觉得好的东西应该不会卖,不在这里吧?”童一舟说。

“一舟兄说得太对了,喜欢收藏的人根本不会开古玩店。因为就知道收藏,不会卖出的。我爱人常说我,茶舍经营和卖工艺品赚的钱,都用来买古玩了。买来的古玩又不买,所以,常出现经营赤字。”杨辉说。

“是呀,我认识真正喜欢收藏的人还真不会做古玩卖买,他们都是只买不卖。以收藏养收藏的说法好象有点不太靠谱。”童一舟说。

“杨老师应该把你收藏的好东西给我们看看吧?”孟箫说。

“其实我那些东西童老师都知道,大多数让童老师看过照片的。”杨辉说。

“我们想看一看呀!”林伊笑道。

“你们参观博物馆回来吧。我收的东西都在楼上柜子里面,等会我去把那些东西翻出来吧。有些是我爷爷收的,他下午会过来,他早知道童老师,说晚上一起吃饭聊聊。”杨辉笑道。

下午一点半,童一舟开着杨辉的车带孟箫和林伊去了楚雄州博物馆。楚雄州博物馆应该算一个综合博物馆,既有历史,也有古生物、生物和民族文化遗产陈列。童一舟觉得博物馆很有意思,中国的综合博物馆毕竟太少了。但他知道,这里南诏、大理的古代陈列品基本没有,也许林伊会非常失望。没有想到林伊对民族服饰和民族饰品还是很有兴趣。

孟箫一直惦记的是希望能在杨辉那里能看到很好的东西。记得韩滢的助手告诉过他,他们期望能收到的是民族艺术和古代艺术的珍品。价格对一个大美术馆来说,是没有问题的。今后如果能从杨辉这里买一些好东西,再卖给韩滢的香港古美术馆,中间应该有一笔可观的利润可赚取。

孟箫记得韩滢一直说喜欢和童一舟在一起,是因为童一舟专门研究古代工艺美术品。也许自己这次和童一舟在一起,能接触到古代工艺美术的jīng品,这样也许可以和韩滢投资的美术馆做无本生意了。所以,从在彝人古镇吃饭开始,孟箫用手机拍下童一舟活动的照片传给韩滢。韩滢回复虽然比较简单,但孟箫感觉她对童一舟现在的活动还是感兴趣的。孟箫推测:一种可能是韩滢对童一舟旧情未了;还有一种可能是韩滢对童一舟寻找南诏和大理历史文化和相关艺术品感兴趣。

“童哥,这位杨老师收藏有好东西吗?”孟箫悄悄问童一舟。

“以前他常传一些图片给我,我不知道是不是都是他收的。图片中有些应该不是他的,是他朋友的吧。他的确收得有一些好东西,但不太多吧。搞收藏的人,很多在乎自己感受,不在乎东西的好坏。就象曹丕所说的那样‘家有弊帚,享之千金’。对他们来说,收藏应该只是一个jīng神寄托吧。”童一舟说。

“特别好的东西有没有?”孟箫好奇地问。

“特别好?啥意思?”童一舟问。

“我的意思就是很值钱的东西有没有?”孟箫问。

“我没有做买卖,实在不清楚。也许杨老师比我清楚吧。”童一舟说。

“童哥谦虚了,你应该比我这样的外行清楚吧。”孟箫说。

“我只是对一些大拍卖公司拍出真东西的价格有点印象,知道的价格可能和国内有些出入。”童一舟解释说。

“是吗?”孟箫感觉古玩这一行外面看起来好象很简单,真正要进入其中,其实还很难。

从楚雄州博物馆出来后,童一舟开车载孟箫和林伊回到杨辉的茶社。杨辉的爷爷也到了茶舍,他看起来有七十多岁,属于jīng神面貌特好的老人。

杨辉带着大家上楼看自己的收藏,杨爷爷和童一舟交谈起来。

“童老师,我一直喜欢文史,以前在巍山当过历史老师。上世纪八十年代借调到大理文化馆搞过民间文学的调查,那时候常跑大理、巍山周边的地方,也就是在田野的时候,喜欢上了收藏。杨辉那时候正好小学生,我经常给他讲听到的历史故事,这就影响到了他。”杨爷爷说。

“我和杨辉再网上交流的时候,我知道他是数学老师,但是对文史非常了解,原来都是爷爷的影响呀!”童一舟说。

杨辉开始给林伊和孟箫介绍起自己的收藏,和每一个收藏爱好者一样,讲起自己收藏品,杨辉显得非常投入。看到林伊和孟箫的一脸茫然,童一舟觉得因为杨辉的收藏主要是滇文化的玉石器,还有就是明清时代的一些杂件。林伊可能并不了解南诏、大理前后的历史,听起滇王朝和云南明清历史,就比较陌生。

“杨老师,你这里有南诏和大理时代的东西吗?”林伊问。

“南诏和大理时代东西现存很少。作为佛教的妙香国度,无论贫民百姓还是贵族、皇帝,都是火葬。所以,南诏、大理能传下来的就只有寺院里面的青铜佛像了。”杨辉解释说。

“杨老师你收有那时候的佛像吗?”孟箫问。

“佛像一般传在寺院吧,文献说铸造很多,真正传下来并不多。”杨辉解释说。

“青铜像能传到现在也不容易,破四旧时候,那些都被当破铜烂铁了。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有些废品收购站都有毁坏的铜像。那时候,大家还没有多少文物保护的知识,可惜了!”杨爷爷说。

孟箫拿出手机一面拍着杨辉的收藏品,一面问:“杨老师,你这里最好的东西是啥?”

“应该是这串滇文化的玉饰品吧。”杨辉说着,从盒子里面拿出一件串饰。

童一舟和杨辉相似就是从这件串饰开始的。当时杨辉在网上查到童一舟研究中国西南地区工艺美术的论文后,给童一舟发邮件咨询。童一舟认定它应该是滇文化的作品,这让杨辉非常高兴,因为这是他花了很多钱买赝品上当后,自己收到的最好藏品。

在童一舟看来,杨辉的收藏品中还有一些比较好的东西,但这串饰品他之所以喜欢,也许还包涵有他自己对收藏的特别感情。

“这个值多少钱呀?”孟箫好奇问。

“这个对我来说,就是无价之宝。”杨辉说。

“童老师这次来云南是想了解南诏、大理历史文化的?”杨爷爷问。

“是呀,我以前其实是做汉以前中国西南工艺在美术研究的。接触过南诏、大理历史文化,了解不多。我和林伊在四川省博物馆认识,当时我再给学生讲阿嵯耶观音。她论文正好要写这个,问了我几个问题。我自己也对南诏、大理历史文化感兴趣,所以假期到这边来看看。没有想到又遇见了她,所以一起过来了。”童一舟说。

“大理、巍山有很多南诏和大理的古迹,但是留下来的文物并不多。”杨爷爷说。

“爷爷,我知道,很多古迹还都是明清时代修建出来的。我只是想去那边看看,也许是想让内心实地感受一下吧,这种心态和收藏一样。”童一舟说。

“爷爷,楚雄这边没有南诏、大理时代的遗物吗?”林伊问。

“有是有,但是不多。你们不是去了博物馆吗?博物馆的收藏就能说明问题。南诏、大理的文化中心毕竟是在大理。”爷爷笑道。

看完杨辉的收藏,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因为杨辉的茶舍旁边不远就有餐厅,杨辉告诉童一舟,他已经让服务员就在茶舍里面准备好了一桌晚餐。菜品都是旁边餐厅做的,因为茶舍清净一些,喝酒聊天也方便。

大家坐下来后,一边吃饭喝酒,一面聊了起来。

杨爷爷问林伊:“小林姑娘,你是童老师的学生吗?”

“也算是吧。”林伊回答。

“爷爷,小林是香港大学的研究生。”杨辉说。

“香港大学也研究我们南诏、大理历史文化?”杨爷爷心目中,香港貌似很远。

“杨爷爷,是我个人喜欢吧。我在美国的美术馆里面见到过阿嵯耶观音,很喜欢,想做关于他的论文。”林伊解释说。

“国外很少有人知道阿嵯耶观音吧?”杨爷爷说。

“是呀。美国只有少数学者了解。十多年前,美国的海伦·查平博士写过一篇《云南观音像》,介绍美国收藏的阿嵯耶观音,一般人才知道有阿嵯耶观音。”林伊说。

“爷爷以前也闹个笑话。三十年前,爷爷做民间传说收集的时候,去过很多地方收集古代的相关传说故事。那时候,爷爷不知道有阿嵯耶观音。在感通寺,听到有南诏苍山四库的传说······。”

“南诏苍山四库的传说?”林伊问。

童一舟见林伊明显对苍山四库传说不太清楚,便解释说:“明代文人有关于南诏世隆皇帝曾在苍山修建国家仓库贮藏宝藏的记录,传说世隆皇帝杀死了所有藏宝者。后来的大长和国以及大理国都想找出世隆皇帝的仓库,但都没有找到。”

“这个记录可靠吗?”林伊问。

“不知道,历史和口传文学的关系很微妙。有的口传文学属于文学创作,不是真实历史,但有的口传文学属于隐藏在文学故事背后所发生的真实事实。这些是很难分辨的。”童一舟解释。

“是呀,我以前收集民间传说的时候,一度相信传说里面,历史真实藏在背后。后来听多了,发现很多属于杜撰故事,张冠李戴的情况很多,借用历史有名人物改编的也有。”杨爷爷感叹说。

“关于这南诏四库,是真实历史吗?”林伊问杨爷爷。

“这个我不知道,等会儿童老师给你解说吧。但我清楚的记得,在我年轻时候,我到感通寺采访一个年老居士传说故事的时候。当时他告诉我,寺院传下的传说里面,说南诏世隆皇帝在苍山藏有宝藏,但宝藏的秘密只有世隆皇帝和阿嵯耶知道。那时候,我第一次听说阿嵯耶,我以为阿嵯耶是一个人,还以为他是南诏的将军。”杨爷爷说。

“那爷爷是不是觉得找到这个所谓将军的资料就能找到苍山南诏宝藏了?”林伊问。

“是呀!我当时开始找南诏历史人物文献资料,才发现原来是世隆皇帝时候有了阿嵯耶观音崇拜,而世隆皇帝的儿子隆舜帝还改国号为‘嵯耶’,阿嵯耶是南诏国家王家的信奉。”杨爷爷说。

“楚雄这里好象还没有发现过阿嵯耶观音吧?”杨辉问他爷爷。

“我在这里这么多年,的确没有听说过。好象大姚文物管理所藏有一件,但我没有见过。”爷爷回答。

“巍山和大理我好象听说过有个人私藏,不过有的私藏者也是不愿意拿出来给外人看的。”杨辉说。

“为什么?”林伊问。

“各种复杂的原因吧。”杨辉回答。

童一舟知道,在中国,以前文物收藏和私自买卖都是禁止的。按照国家法律,地下东西都归国家所有。但上世纪八十年代商品经济社会形成以来,私挖的地下文物增多。随着古玩市场的繁荣,盗挖地下文物和偷窃地面文物以及伪造文物大量在古玩市场上出现,文物交易成了灰sè地带。很多人收藏的文物来源都成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这些恐怕不是简单几句话能给一个美国上大学的台湾女孩解释清楚的。

“林姑娘真心想看南诏、大理时代的佛像?”杨爷爷问。

“是呀,我来云南不仅仅想看阿嵯耶观音,对那个时代的造像都有兴趣。”林伊说。

“你去大理博物馆能看到很多,不过你不能上手。我好朋友收藏有一件,我去问问他,让他带来让童老师和你看看吧。这样,你可以用手摸一下,感受一下。这和在博物馆参观是不同的。”杨爷爷说着,起身对童一舟和杨辉说:“你们慢慢喝酒,我年龄大了,吃不了太多,也喝不了酒了。我去你李爷爷那里,让他取那尊佛像来给童老师看看吧。”

“好吧。”杨辉说。

望着杨爷爷的背影,杨辉感叹说:“老爷子一说起历史、文物,jīng神就特别好。”

“杨辉兄,你爷爷今年多大呀?”童一舟问。

“八十多了。”杨辉说。

“jīng神真好。记得有朋友说,收藏就象吸毒,吸食jīng神鸦片,老年人做一点还是有好处吧?起码jīng神会很好。”童一舟说。

“一舟兄,收藏对老年人来说,有点jīng神依托固然好,但是迷进去就麻烦了。我爷爷从年轻时代开始就一直乱买他认为好的东西。最后,家里堆满了各个时代仿制的、只能叫仿制古代工艺美术品的东西,可他一直觉得那些就是他的宝贝。后来,我带他到一个仿制作坊看了之后,他终于想通了,把他的所谓收藏都全部交我处理了,这些就成了我这里的工艺品的主要货源。”杨辉笑道。

“杨老师,你爷爷不会抱一个佛像赝品给我们看吧。”林伊担心问。

“应该不会。李叔信佛,那尊佛像是他很早请到家里的。我小时候就见过,不象是后作的东西。”杨辉说。

“那佛像值多少钱呀?”孟箫问。

“市场上的佛像拍卖价格很混乱,估价和拍卖价相差很大。所以,我也说不清楚。”杨辉说。

“信佛的人收藏佛像一般是jīng神寄托,不会拍卖吧?”童一舟对市场的了解其实不多,他只是记忆力比较好,能记住国内外公开拍卖的jīng品的价格。在他的记忆中,宗教圣物的拍卖一般价格都比较高。因为收藏者除了文化的因素外,宗教的情感在收藏上也占有很大比重。

“林姑娘毕业后会不会去古艺术拍卖公司呀?”孟箫问林伊。

“我有师兄和师姐去了拍卖公司。说实话,我现在还没有想好进社会要做啥工作。”林伊说。

“进拍卖公司不好吗?你以后也可以自己搞点收藏拍卖,大概当今社会,只有你们这个行业能快速致富了。”孟箫对林伊说。

“哪有那样容易呀!”杨辉笑了。

“杨老师,我刚才一直想问,你那串饰品现在值多少钱?”孟箫问。

“现在市面来说应该值10万元吧。”杨辉说。

“当时你收的时候多少钱呀?”孟箫问。

“三年前收的时候是散乱的,三千多收的。”杨辉说。

“暴利呀!还说做这个不赚钱?”孟箫感慨说。

“小孟,那不是天天都能碰到的。也许你一生中就有这么一次机会,或者一次机会都没有。”童一舟笑道。

“童哥,我真羡慕你。你有专业知识,机会就多。对我们这样不懂的外行,当然就没有机会。难怪韩姐会喜欢你,可惜你去做学术,不去做市场买卖,要不早发了。”孟箫说。

“做古艺术品的买卖哪象你说的那样容易,我还真没有那能力。”童一舟说。

“童老师,韩姐是谁?”林伊笑问。

“我以前一个师妹,我们谈过恋爱。”童一舟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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