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谈史
() 中午，童一舟和林伊从餐厅出来后，直接坐出租车来到了昆明东郊鸣凤山下，这里是昆明的金殿风景名胜区。
金殿是道教名胜景区，这里的相关史迹有一部分和明末吴三桂有关。吴三桂镇云南时，为了反清和自己做皇帝造舆论，在这里以自己为原型造了一尊真武大帝像。
当童一舟和林伊登上鸣凤山时，发现这里展示陈列的很多都是在讲述着吴三桂和陈圆圆的故事。从摹刻的《圆圆曲》到展示的传说吴三桂使用过的大刀，这很容易让人回忆道明末清初的血雨腥风岁月。
两人看完景区的各种陈列，已经很累了，便坐在金殿外的茶室中休息。
林伊说：“以前读历史，知道有秦淮八艳，其中陈圆圆最为漂亮；还有明末四公子的故事。但是感觉很远。现在坐在这里，感觉他们离我们很近！”
童一舟笑了说：“传说陈圆圆最后成了女道士，在这里修行。看来你是感觉到了陈圆圆在你身后，体会到了她的气息！”
“童老师，你别吓我。我不怕鬼魂的。不过，我想问你一个有趣的话题。”林伊说。
“问吧！”
“说实话，秦淮八艳我只知道陈圆圆、柳如是、李香君还有董小宛的传奇故事。虽然了解她们的故事都是在文学作品中，我想问你的是，她们四人你喜欢谁？”林伊问。
“你是说文学作品中的人物还是历史史实中的人物呀？”童一舟问。
“当然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呀！历史中的人物到底怎样？我们很难知道的。”林伊说。
“林伊，对我们这样学历史的来说，文学作品中的形象和历史真实也许是交叉的吧。”童一舟认真地说。
“好吧！不管文学作品还是历史真实，谈谈你喜欢哪个吧？”
童一舟想了一下，说：“论风情和容貌，应该是陈圆圆和柳如是最迷人。不过我这人也许不太自信，怕找这样的女人会有压力。李香君不仅仅漂亮，xìng格豪爽，应该是适合当朋友。还是董小宛不仅仅温柔娴淑，还能烹茶煮饭，有生活情趣。我想，作为男人都会选择董小宛吧。”
“童老师偷换概念了。应该是你喜欢董小宛吧，不要强加在所有男人身上。”林伊笑道。
“也许吧。”童一舟感觉到了林伊的聪慧。
“童老师以前的女朋友是这样的类型吗？”林伊问。
“以前？以前我还是谈过几个女朋友的，你说的哪一个？”童一舟问。
“总有刻骨铭心的那位吧？”林伊笑道。
“算了，说这个没有意思。我们还是说历史吧。该我问你了，明末四公子你会喜欢谁？”童一舟问。
“要我说实话吗？”林伊问。
“当然。”
“说实话，我真不太了解。所以，没有办法回答你的问题。”林伊笑道。
“我还以为台湾的史学教育比我们大陆好，看来也差不了多少。”童一舟感叹说。
“别上升到两岸高度呀！我大学是在美国读的。”林伊说。
“可刚才不是你说的明末四公子吗？”童一舟问。
“我是看李香君、董小宛的故事，依稀记得有四公子。要不你讲给我听听，我来选一位做如意郎君？”林伊笑道。
童一舟笑了：“好吧，我讲给你听吧。不过他们可不是由你选的。四公子之一是冒襄。冒襄应该是世家子弟，年轻时候从家乡如皋到了南京。加入文学复社，显露出才情。冒襄十九岁与官宦世家女子苏元芳成亲；二十岁时候，迷恋上了秦淮歌jì王节，可是王节后来从了扬州的顾不盈。在结交王节的同时，冒襄又迷恋上了秦淮桃叶渡的南曲名jì李湘真，传他六次金陵赶考都与李姬交往。但是，后来无果。再后来，冒襄去苏州见到了陈圆圆，立刻喜欢上了她，相传他甚至携母亲再访，当面圆圆订下了“嫁娶之约”，并相约来年择rì迎娶。可第二年，陈圆圆已经被强买送到běi jīng了。冒襄多次参加科举，但并不顺利。最后，他遇到了陈圆圆的所谓‘姐妹’南曲名jì董小宛，立刻爱上了小宛，娶小宛为妾。当时南明福王听信jiān臣，冒襄参加了南京士人对权臣的弹劾，遭到明zhèng fǔ通缉。他逃往扬州得到史可法庇护。清兵入关后，江南江北遭遇兵变，冒襄家里几十口人遇害。清兵南下后，他回到故乡如皋，和董小宛一起，过起了田园生活。当时，复社中有很多冒襄的朋友入仕清廷，故清廷多次征召他，他都婉言拒绝了。可惜董小宛红颜薄命，很年轻便去世。冒襄在家乡收养复社抗清朋友子女遗孤，醉心于学问，留下了很多文学学术著作。晚年时候，写了怀念董小宛的《影梅庵忆语》，情深意切。”
“这样的男人听起来还不错，不过他这样见一个，爱一个还真让人受不了！继续第二个吧。”林伊说。
“四公子之中还有是和李香君恋爱的是侯方域。孔尚任的《桃花扇》的故事写的就是他。年轻时候也和冒襄一样，弹劾朝廷jiān臣，他喜欢上了秦淮河歌jì李香君。清兵南下后，他参加了清廷的科举。”童一舟知道，看过《桃花扇》故事的，都不会喜欢侯方域。
“《桃花扇》的故事我知道，侯方域这样的男人，没有骨气，也没有节气，我肯定不喜欢。”林伊说。
“其实，侯方域后来参加清廷科考，也许也有苦衷。后人对他诟病很多，我印象中他只是参加科考，并没有入仕清廷，何况两年后他就去世了。实际上，明亡之后，侯方域回到老家，主要致力于学问，创作诗文。”童一舟说。
“看来是孔尚任的《桃花扇》为歌颂李香君，把他定位在卑鄙小人的角sè上。”林伊说。
“所以说文学和历史不是一个概念。”童一舟说。
“继续吧，下一个男人！”林伊笑道。
“陈贞慧，父亲是东林党人。他年轻时候中乡试副榜第二，可谓年少得志。由于文采出众，在复社中名气很大。同样，他同冒襄和侯方域一样，领衔弹劾jiān臣。冒襄，侯方域逃走后，陈贞慧被捕入狱。后来，经侯方域千金贿赂当朝重臣，陈贞慧才得出狱。清兵南下后，陈贞慧参加了抗清活动，但是毕竟是文人，不能适应军旅生活。抗清兵败后，陈贞慧隐居在阳羡山，以明朝遗民自居，不愿进入清朝城镇。他隐居后，著述很多，涉及文学、杂记等。”童一舟说。
“听起来还不错，敢作敢当。世家子弟，受过苦，经历过磨难。不过，女子如果跟了他，难免颠沛流离。”林伊说。
“从陈贞慧的坐牢这件事，来看侯方域的表现，其实可以看出，侯方域还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童一舟说。
“是呀。但是一部《桃花扇》已经把他定xìng了。童老师，继续介绍下一位吧。”
“方以智，出身士大夫家庭，崇祯十三年的进士。弘光时，为jiān臣逼迫，逃亡广东。永历皇帝时，再遭jiān臣陷害。清兵进入广州后，逼迫他降清。方以智誓死不从，最后，在梧州出家，法名弘智。虽然遁入空门，可方以智仍秘密组织反清复明组织。在康熙十年，广东反清组织暴露，方以智被捕。清军押解他到江西惶恐滩时候，可能是在这里他感悟到文天祥的事迹，自沉江中殉国。文天祥不是有‘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吗？方以智和其他三位不一样，他酷爱自然科学知识，对天文、物理、医学以及文史哲都有研究。甚至有红学家认为《红楼梦》的作者可能是他。至于其他文史类的著作就很多了。他的代表诗作是《独往》：‘同伴都分手，麻鞋独入林。一年三变姓，十字九椎心。听惯干戈信，愁因丰腴深。死生容易事，所痛为知音。’”
“这位方先生可谓人生坎坷。不过听起来似乎人生很惨呀！女生也不会爱上出家人吧？”林伊说。
“乱世之中，人生多难吧！”童一舟说。
“作为女人，这四位我可都不想要。”林伊说。
“你的眼光也太高了，青史留名的人你都瞧不起吗？”童一舟说。
“也许是我目光短浅吧。女人找男人应该重视的是他们对女人的态度。你说的后面这几人，我都不知道他们对自己的女人会怎样？”林伊说。
童一舟觉得林伊说得的确有道理，男人和女人看历史人物，也许就是有不同。
“我们谈了这么久的明末故事，太阳都要下山了，我们该回酒店了！”童一舟说。
“好吧！”林伊笑道。
傍晚，童一舟和林伊在酒店外的餐厅吃完简餐后，回到了酒店。林伊对童一舟说自己有些问题想请教他，约他在酒店二楼平台会客处坐坐，童一舟同意了。
林伊带来笔记本电脑，把她在四川各地拍下的佛教美术石窟照片整理出来的不太明白的尊像向童一舟请教。林伊对四川密宗的造像有特别的兴趣，她觉得除了阿嵯耶观音外，因为四川密宗佛教美术同南诏和大理有很密切的关系，所以自己想了解清楚。
童一舟对密宗佛教美术虽然没有深入的研究，但是一直在学习。四川密宗的佛教美术也是他一直感兴趣的内容，正好借林伊拍摄的资料检验一下自己的认知。两人就林伊拍的四川各地的照片谈了很多，童一舟把自己知道的密宗造像诸如大rì如来、千手观音等问题给林伊做了说明。
眼看都快晚上11点了，童一舟问：“林伊，你到了四川那么多石窟寺，最喜欢哪里？”
“很多地方我都喜欢。要说感觉，应该是邛崃的石笋山了。或许是因为那里非常偏僻，我当时去也十分不容易吧。还有，就是那里的唐代造像保存得比较好吧。”林伊说着打开了电脑中自己去石笋山拍摄的照片。
童一舟看着林伊拍摄的照片，觉得历史上经过了那么多次的文化浩劫，唐代的尊像保存得这样完好还真不容易。
“那里环境也很美，好象是在一条唐代古道上，只是这条古道后来废了。”林伊说。
童一舟翻阅着林伊拍摄的环境照片，感觉现在有了数码相机，记录视觉画面真是方便。突然，他看到一张山崖上的刻字照片，他感觉有点怪怪的。一面红砂岩石的凹面刻写着“慧悟”两个大字。字迹比较娟秀，工整。
“这是什么呀？”童一舟问道。
“这个吗？”林伊看了解释说：“这是在石窟造像的山后面比较远的一块岩石山刻写的字迹。我去那里的时候，正好前一天下雨，雨水把字迹冲洗得很明显。我是因为看完造像后，被后面山景吸引，向里面走了一段。然后看见了这几个字，感觉这几个字背后一定有段故事，便拍了下来。”
“慧悟。”童一舟感觉这个名字自己似曾相识。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看到过了。
“童老师，这个字不象唐代的吧？”林伊问。
“我真不知道，如果这几个字距离唐代造像比较远，也许和唐代没有关系。”童一舟说。
“那这是一个什么情况？”林伊问。
“慧悟？象是一个僧人的名字。”童一舟说。
“会不会是现在人刻的？”林伊问。
童一舟努力回想着‘慧悟’这个名字。
林伊见童一舟有些恍惚，以为他已经比较累了便说：“童老师，今晚耽误你这么久，你这么耐心给我讲了这么多，我真幸运在四川见到你，然后在云南又见到你。”
“瞧你说的。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你给我看了这么多我想看的。我们都别客气了，明早还得赶路去楚雄，早点休息吧！”童一舟说。
“好的，明天见！”林伊说着，起身抱了一下童一舟，这让童一舟有点尴尬。看来年龄不同，告别礼节都不同。
林伊回到房间，打开了和朋友云婷的视频通话呼叫，然后去洗手间匆匆冲了一个澡，来到了视频前。电脑里，云婷已经打开视频戴上了耳机。
“伊伊，刚才呼你，你没有回答，为什么？”云婷问。
“刚才再和童老师看资料呀。”林伊说。
“那个童老师多大呀？”云婷问。
“35吧。”
“35还没有结婚？不会是离过婚吧？”云婷问。
“我管他结婚还是离婚的。”林伊笑道。
“我就知道比你大很多，你的恋父情结又来了，是吧？”云婷说。
“瞧你说的，我现在还没有这样感觉。”林伊回答。
“我不明白你们在一起除了谈你要写的论文，还能谈些啥呀？”云婷问。
“谈明代的事情，秦淮八艳，明末四公子之类。”林伊笑道。
“真是太高端了吧？”云婷笑了。
“实际上很低俗。我问他如果时光机把他扔回明末，他会和哪个歌jì恋爱？他问我如果把我扔回明末，我会和哪个公子恋爱。”林伊说。
“为啥问这样问题呀？”云婷说。
“我本来是想问低俗的问题，结果他回答得很高端，给我上了一课，毕竟老师呀！”林伊叹了口气。
“啥意思呀？解释一下？”云婷问。
“算了，明天再给你联系吧。今天遇见他一个朋友，sè迷迷的那种生意人。他明天送我们去楚雄，明天我再给你联系吧。”林伊说。
“好吧！”云婷说。
林伊关掉视频，她知道云婷现在怀孕在家，过着少nǎinǎi的无聊生活，每天晚上自己的视频会给她带去一些愉悦。
童一舟回到宾馆房间，他洗澡上床休息。林伊的那张岩石上刻有慧悟留下的字迹照片又回荡在他的脑海。慧悟，自己好象前不久才接触到这个名字。对了是在查阿嵯耶观音资料的时候。
童一舟立刻下床打开电脑，查阅起自己整理的关于阿嵯耶观音的文字资料。那是在陈贞慧的《交游录》上的记载，‘阿嵯耶，云南边地南诏、大理供奉。余隐居阳羡山，故人携阿嵯耶尊像来访，传为开平王府流出旧物，朋友皆不识此像，故荐友人访慧悟法师，探其渊源。’石笋山刻下的‘慧悟’，和这个慧悟法师应该不会有关系吧？童一舟思考着。历史上同名同姓叫‘慧悟’的僧人应该比较多，如果他们真是一人，那就有意思了！
童一舟忙上网查陈贞慧生平事迹，发现陈贞慧从未到过四川，应该和四川僧人没有交往。但是历史的真实到底是什么？
金殿是道教名胜景区，这里的相关史迹有一部分和明末吴三桂有关。吴三桂镇云南时，为了反清和自己做皇帝造舆论，在这里以自己为原型造了一尊真武大帝像。
当童一舟和林伊登上鸣凤山时，发现这里展示陈列的很多都是在讲述着吴三桂和陈圆圆的故事。从摹刻的《圆圆曲》到展示的传说吴三桂使用过的大刀，这很容易让人回忆道明末清初的血雨腥风岁月。
两人看完景区的各种陈列，已经很累了，便坐在金殿外的茶室中休息。
林伊说：“以前读历史，知道有秦淮八艳，其中陈圆圆最为漂亮；还有明末四公子的故事。但是感觉很远。现在坐在这里，感觉他们离我们很近！”
童一舟笑了说：“传说陈圆圆最后成了女道士，在这里修行。看来你是感觉到了陈圆圆在你身后，体会到了她的气息！”
“童老师，你别吓我。我不怕鬼魂的。不过，我想问你一个有趣的话题。”林伊说。
“问吧！”
“说实话，秦淮八艳我只知道陈圆圆、柳如是、李香君还有董小宛的传奇故事。虽然了解她们的故事都是在文学作品中，我想问你的是，她们四人你喜欢谁？”林伊问。
“你是说文学作品中的人物还是历史史实中的人物呀？”童一舟问。
“当然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呀！历史中的人物到底怎样？我们很难知道的。”林伊说。
“林伊，对我们这样学历史的来说，文学作品中的形象和历史真实也许是交叉的吧。”童一舟认真地说。
“好吧！不管文学作品还是历史真实，谈谈你喜欢哪个吧？”
童一舟想了一下，说：“论风情和容貌，应该是陈圆圆和柳如是最迷人。不过我这人也许不太自信，怕找这样的女人会有压力。李香君不仅仅漂亮，xìng格豪爽，应该是适合当朋友。还是董小宛不仅仅温柔娴淑，还能烹茶煮饭，有生活情趣。我想，作为男人都会选择董小宛吧。”
“童老师偷换概念了。应该是你喜欢董小宛吧，不要强加在所有男人身上。”林伊笑道。
“也许吧。”童一舟感觉到了林伊的聪慧。
“童老师以前的女朋友是这样的类型吗？”林伊问。
“以前？以前我还是谈过几个女朋友的，你说的哪一个？”童一舟问。
“总有刻骨铭心的那位吧？”林伊笑道。
“算了，说这个没有意思。我们还是说历史吧。该我问你了，明末四公子你会喜欢谁？”童一舟问。
“要我说实话吗？”林伊问。
“当然。”
“说实话，我真不太了解。所以，没有办法回答你的问题。”林伊笑道。
“我还以为台湾的史学教育比我们大陆好，看来也差不了多少。”童一舟感叹说。
“别上升到两岸高度呀！我大学是在美国读的。”林伊说。
“可刚才不是你说的明末四公子吗？”童一舟问。
“我是看李香君、董小宛的故事，依稀记得有四公子。要不你讲给我听听，我来选一位做如意郎君？”林伊笑道。
童一舟笑了：“好吧，我讲给你听吧。不过他们可不是由你选的。四公子之一是冒襄。冒襄应该是世家子弟，年轻时候从家乡如皋到了南京。加入文学复社，显露出才情。冒襄十九岁与官宦世家女子苏元芳成亲；二十岁时候，迷恋上了秦淮歌jì王节，可是王节后来从了扬州的顾不盈。在结交王节的同时，冒襄又迷恋上了秦淮桃叶渡的南曲名jì李湘真，传他六次金陵赶考都与李姬交往。但是，后来无果。再后来，冒襄去苏州见到了陈圆圆，立刻喜欢上了她，相传他甚至携母亲再访，当面圆圆订下了“嫁娶之约”，并相约来年择rì迎娶。可第二年，陈圆圆已经被强买送到běi jīng了。冒襄多次参加科举，但并不顺利。最后，他遇到了陈圆圆的所谓‘姐妹’南曲名jì董小宛，立刻爱上了小宛，娶小宛为妾。当时南明福王听信jiān臣，冒襄参加了南京士人对权臣的弹劾，遭到明zhèng fǔ通缉。他逃往扬州得到史可法庇护。清兵入关后，江南江北遭遇兵变，冒襄家里几十口人遇害。清兵南下后，他回到故乡如皋，和董小宛一起，过起了田园生活。当时，复社中有很多冒襄的朋友入仕清廷，故清廷多次征召他，他都婉言拒绝了。可惜董小宛红颜薄命，很年轻便去世。冒襄在家乡收养复社抗清朋友子女遗孤，醉心于学问，留下了很多文学学术著作。晚年时候，写了怀念董小宛的《影梅庵忆语》，情深意切。”
“这样的男人听起来还不错，不过他这样见一个，爱一个还真让人受不了！继续第二个吧。”林伊说。
“四公子之中还有是和李香君恋爱的是侯方域。孔尚任的《桃花扇》的故事写的就是他。年轻时候也和冒襄一样，弹劾朝廷jiān臣，他喜欢上了秦淮河歌jì李香君。清兵南下后，他参加了清廷的科举。”童一舟知道，看过《桃花扇》故事的，都不会喜欢侯方域。
“《桃花扇》的故事我知道，侯方域这样的男人，没有骨气，也没有节气，我肯定不喜欢。”林伊说。
“其实，侯方域后来参加清廷科考，也许也有苦衷。后人对他诟病很多，我印象中他只是参加科考，并没有入仕清廷，何况两年后他就去世了。实际上，明亡之后，侯方域回到老家，主要致力于学问，创作诗文。”童一舟说。
“看来是孔尚任的《桃花扇》为歌颂李香君，把他定位在卑鄙小人的角sè上。”林伊说。
“所以说文学和历史不是一个概念。”童一舟说。
“继续吧，下一个男人！”林伊笑道。
“陈贞慧，父亲是东林党人。他年轻时候中乡试副榜第二，可谓年少得志。由于文采出众，在复社中名气很大。同样，他同冒襄和侯方域一样，领衔弹劾jiān臣。冒襄，侯方域逃走后，陈贞慧被捕入狱。后来，经侯方域千金贿赂当朝重臣，陈贞慧才得出狱。清兵南下后，陈贞慧参加了抗清活动，但是毕竟是文人，不能适应军旅生活。抗清兵败后，陈贞慧隐居在阳羡山，以明朝遗民自居，不愿进入清朝城镇。他隐居后，著述很多，涉及文学、杂记等。”童一舟说。
“听起来还不错，敢作敢当。世家子弟，受过苦，经历过磨难。不过，女子如果跟了他，难免颠沛流离。”林伊说。
“从陈贞慧的坐牢这件事，来看侯方域的表现，其实可以看出，侯方域还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童一舟说。
“是呀。但是一部《桃花扇》已经把他定xìng了。童老师，继续介绍下一位吧。”
“方以智，出身士大夫家庭，崇祯十三年的进士。弘光时，为jiān臣逼迫，逃亡广东。永历皇帝时，再遭jiān臣陷害。清兵进入广州后，逼迫他降清。方以智誓死不从，最后，在梧州出家，法名弘智。虽然遁入空门，可方以智仍秘密组织反清复明组织。在康熙十年，广东反清组织暴露，方以智被捕。清军押解他到江西惶恐滩时候，可能是在这里他感悟到文天祥的事迹，自沉江中殉国。文天祥不是有‘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吗？方以智和其他三位不一样，他酷爱自然科学知识，对天文、物理、医学以及文史哲都有研究。甚至有红学家认为《红楼梦》的作者可能是他。至于其他文史类的著作就很多了。他的代表诗作是《独往》：‘同伴都分手，麻鞋独入林。一年三变姓，十字九椎心。听惯干戈信，愁因丰腴深。死生容易事，所痛为知音。’”
“这位方先生可谓人生坎坷。不过听起来似乎人生很惨呀！女生也不会爱上出家人吧？”林伊说。
“乱世之中，人生多难吧！”童一舟说。
“作为女人，这四位我可都不想要。”林伊说。
“你的眼光也太高了，青史留名的人你都瞧不起吗？”童一舟说。
“也许是我目光短浅吧。女人找男人应该重视的是他们对女人的态度。你说的后面这几人，我都不知道他们对自己的女人会怎样？”林伊说。
童一舟觉得林伊说得的确有道理，男人和女人看历史人物，也许就是有不同。
“我们谈了这么久的明末故事，太阳都要下山了，我们该回酒店了！”童一舟说。
“好吧！”林伊笑道。
傍晚，童一舟和林伊在酒店外的餐厅吃完简餐后，回到了酒店。林伊对童一舟说自己有些问题想请教他，约他在酒店二楼平台会客处坐坐，童一舟同意了。
林伊带来笔记本电脑，把她在四川各地拍下的佛教美术石窟照片整理出来的不太明白的尊像向童一舟请教。林伊对四川密宗的造像有特别的兴趣，她觉得除了阿嵯耶观音外，因为四川密宗佛教美术同南诏和大理有很密切的关系，所以自己想了解清楚。
童一舟对密宗佛教美术虽然没有深入的研究，但是一直在学习。四川密宗的佛教美术也是他一直感兴趣的内容，正好借林伊拍摄的资料检验一下自己的认知。两人就林伊拍的四川各地的照片谈了很多，童一舟把自己知道的密宗造像诸如大rì如来、千手观音等问题给林伊做了说明。
眼看都快晚上11点了，童一舟问：“林伊，你到了四川那么多石窟寺，最喜欢哪里？”
“很多地方我都喜欢。要说感觉，应该是邛崃的石笋山了。或许是因为那里非常偏僻，我当时去也十分不容易吧。还有，就是那里的唐代造像保存得比较好吧。”林伊说着打开了电脑中自己去石笋山拍摄的照片。
童一舟看着林伊拍摄的照片，觉得历史上经过了那么多次的文化浩劫，唐代的尊像保存得这样完好还真不容易。
“那里环境也很美，好象是在一条唐代古道上，只是这条古道后来废了。”林伊说。
童一舟翻阅着林伊拍摄的环境照片，感觉现在有了数码相机，记录视觉画面真是方便。突然，他看到一张山崖上的刻字照片，他感觉有点怪怪的。一面红砂岩石的凹面刻写着“慧悟”两个大字。字迹比较娟秀，工整。
“这是什么呀？”童一舟问道。
“这个吗？”林伊看了解释说：“这是在石窟造像的山后面比较远的一块岩石山刻写的字迹。我去那里的时候，正好前一天下雨，雨水把字迹冲洗得很明显。我是因为看完造像后，被后面山景吸引，向里面走了一段。然后看见了这几个字，感觉这几个字背后一定有段故事，便拍了下来。”
“慧悟。”童一舟感觉这个名字自己似曾相识。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看到过了。
“童老师，这个字不象唐代的吧？”林伊问。
“我真不知道，如果这几个字距离唐代造像比较远，也许和唐代没有关系。”童一舟说。
“那这是一个什么情况？”林伊问。
“慧悟？象是一个僧人的名字。”童一舟说。
“会不会是现在人刻的？”林伊问。
童一舟努力回想着‘慧悟’这个名字。
林伊见童一舟有些恍惚，以为他已经比较累了便说：“童老师，今晚耽误你这么久，你这么耐心给我讲了这么多，我真幸运在四川见到你，然后在云南又见到你。”
“瞧你说的。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你给我看了这么多我想看的。我们都别客气了，明早还得赶路去楚雄，早点休息吧！”童一舟说。
“好的，明天见！”林伊说着，起身抱了一下童一舟，这让童一舟有点尴尬。看来年龄不同，告别礼节都不同。
林伊回到房间，打开了和朋友云婷的视频通话呼叫，然后去洗手间匆匆冲了一个澡，来到了视频前。电脑里，云婷已经打开视频戴上了耳机。
“伊伊，刚才呼你，你没有回答，为什么？”云婷问。
“刚才再和童老师看资料呀。”林伊说。
“那个童老师多大呀？”云婷问。
“35吧。”
“35还没有结婚？不会是离过婚吧？”云婷问。
“我管他结婚还是离婚的。”林伊笑道。
“我就知道比你大很多，你的恋父情结又来了，是吧？”云婷说。
“瞧你说的，我现在还没有这样感觉。”林伊回答。
“我不明白你们在一起除了谈你要写的论文，还能谈些啥呀？”云婷问。
“谈明代的事情，秦淮八艳，明末四公子之类。”林伊笑道。
“真是太高端了吧？”云婷笑了。
“实际上很低俗。我问他如果时光机把他扔回明末，他会和哪个歌jì恋爱？他问我如果把我扔回明末，我会和哪个公子恋爱。”林伊说。
“为啥问这样问题呀？”云婷说。
“我本来是想问低俗的问题，结果他回答得很高端，给我上了一课，毕竟老师呀！”林伊叹了口气。
“啥意思呀？解释一下？”云婷问。
“算了，明天再给你联系吧。今天遇见他一个朋友，sè迷迷的那种生意人。他明天送我们去楚雄，明天我再给你联系吧。”林伊说。
“好吧！”云婷说。
林伊关掉视频，她知道云婷现在怀孕在家，过着少nǎinǎi的无聊生活，每天晚上自己的视频会给她带去一些愉悦。
童一舟回到宾馆房间，他洗澡上床休息。林伊的那张岩石上刻有慧悟留下的字迹照片又回荡在他的脑海。慧悟，自己好象前不久才接触到这个名字。对了是在查阿嵯耶观音资料的时候。
童一舟立刻下床打开电脑，查阅起自己整理的关于阿嵯耶观音的文字资料。那是在陈贞慧的《交游录》上的记载，‘阿嵯耶，云南边地南诏、大理供奉。余隐居阳羡山，故人携阿嵯耶尊像来访，传为开平王府流出旧物，朋友皆不识此像，故荐友人访慧悟法师，探其渊源。’石笋山刻下的‘慧悟’，和这个慧悟法师应该不会有关系吧？童一舟思考着。历史上同名同姓叫‘慧悟’的僧人应该比较多，如果他们真是一人，那就有意思了！
童一舟忙上网查陈贞慧生平事迹，发现陈贞慧从未到过四川，应该和四川僧人没有交往。但是历史的真实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