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1年7月9rì,杭州西湖西北灵隐山下。
童一舟三天前收到姐姐电话,说母亲病了,希望能回南京看看。正好童一舟已经上完了这学期课程,眼看就要放假,童一舟向系主任请假,把学生考试的监考拜托给教研室其他老师了,立刻动身回到南京。

回到南京父母家,童一舟才知道母亲的病其实并不算严重,童一舟回到南京家里时候,母亲已经出院疗养。家里父母和姐姐见童一舟回家,便又开始议论起他婚事。

姐姐开始自作主张,说自己有个战友的侄女在杭州,家庭背景和个人情况都很好。也许正是因为条件好,所以,要求也比较高,也一直没有找到男朋友。上周和战友通电话的时候,说起自己弟弟大龄问题,两人一拍即合。于是,这个周末就强行把童一舟带到了杭州相亲。姐姐对童一舟说,你不是说自己喜欢杭州和成都这两个城市吗,要是你这次相亲成功,干脆就在杭州的大学找一个工作,调回杭州工作吧!

这样,童一舟这天被迫和姐姐来到了杭州。在杭州西湖边,童一舟姐姐带着他和自己战友以及她的侄女见了面。姑娘叫沈玉洁,今年29周岁,比自己小六岁,现在在杭州做传媒工作。简单交谈后,童一舟感觉姑娘和自己一样,也是不太情愿被迫出来相亲的。便主动提出自己要和姑娘单独相处,便把姐姐和她的战友留在西湖边,开着姐姐的车,带着姑娘离开西湖,前往灵隐山。

在去灵隐寺的路上。童一舟问:“小沈,我看你这次相亲也是被迫,很无奈吧?”

“家里人认为女大当嫁吧,他们的心情我能理解!”沈玉洁回答。

“我之所以带你出来,是实在不想听我姐姐和你小姨夸张地拼命夸你和我如何优秀,想撮合我们谈恋爱。”童一舟笑道。

“从这一点来说,我要谢谢你。其实现在是我工作上最忙的时候,现在满脑子都是工作上的事情,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喝一会茶就回去吧!”沈玉洁说。

“我也是这样想。”童一舟说。

当童一舟他们来到灵隐寺时候,才发现这天是周末,灵隐寺已经有很多游客。童一舟便把车开到灵隐山西北石笋峰下,这里永福寺正好还在扩建,游人很少。山脚下的几处寺院已经修缮完毕,两人来到一家老宅边。童一舟见老宅周围风景很好,老宅挂有茶字飘旗。沈玉洁因为下周有工作活动,在车上一直在接打电话。他便停车在老宅边,带着沈玉洁进了老宅院落。

“老板,我们要两杯绿茶!”童一舟走进院落后,对前来招呼的中年男人说。

“好的!”老板应声道。

当老板把两杯绿茶端上来后,童一舟见沈玉洁还在接听电话,便和老板攀谈起来。

“老板,你这老宅有些历史了吧?”童一舟问。

“是呀,这里以前属于永福寺,我家先祖应该是这里的居士吧。永福寺清代中期衰落,我们就成了山民。祖先留下的家业,我们好几代都没有离开过。我们以前都是农民,种田的。现在这里游客多了,我们搞点副业,接待一下你们这样喜欢安静的游客。”老板说。

童一舟审视着老宅的柱础以及建筑,感觉这房屋的基础应该是明清时代,房屋可能有不断的翻修。

“童老师,对不起,我现在真有事情,有几个工作电话,我必须打。”沈玉洁拿出另外一个手机,查阅着电话薄,抱歉地说。

“没事,你忙。”童一舟回头说。

“你不是杭州人吧?”老板听童一舟说的是普通话,便问。

“不是,我家是南京的,我在四川工作。”童一舟回答。

“听我爷爷讲,我先祖也是很早从南京逃难来到这里的。我爷爷是教过私塾的,以前,我家是有家谱的,后来毁掉了。”老板说。

“那你们家应该有很多老东西了?”童一舟一下有了兴趣。

“我们祖先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留下的东西不多吧。”老板笑道。

“我是大学老师,对历史文物比较感兴趣。我不是商人,就是想看看老东西,长长见识。”童一舟知道由于当下文物收藏一下成了热门,传媒中宣扬的古董价值让社会中对古物认识出现很大偏差。他把自己的工作证给老板看,目的当然是加强老板的信任。因为,他感觉得一般偏僻的老宅都会或多或少保存下一些古物。

果然,看了一舟工作证后,老板明显对一舟信任度增加了。说:“以前有人到我家买走了我家一些老家具,后来我才听人说那些家具很值钱的。”

“祖辈留下的东西,最好不要变卖,除非自己无法保存吧。”一舟说。

“老师,我带你进里屋看看吧。”老板说。

童一舟随老板进了里屋,见里屋的建筑雕刻明显要jīng致一些,有两块窗花明显是旧工,便对老板说:“这两块窗花你要好好保存吧,如果可能,你要上一点清漆。别人来买,你别买。”

“知道了。老师,我现在觉得比较麻烦的是我爷爷留下一些古书,被虫蛀了,我该怎么办?那些古书有没有价值,您帮我看看,好吗?”老板说。

“古书我不太懂,但是可以帮你看看。”童一舟回答。

古宅主人带着童一舟来到旧宅二层楼上。童一舟见这里布置象一个佛堂,光线很暗,老板打开一个箱柜,里面散发出刺鼻的杀虫剂味。

“因为我发现里面有蛀虫,喷了一些杀虫剂。”老板解释说。

童一舟拿起箱柜的书籍,发现都是清末到民国时代的医书。

“以前,我爷爷烧掉过一些经书,他说这些书不是宗教的,就保留下来了。”

“这些书应该是有价值的。你最好别喷杀虫剂,每年放一些烟叶在箱柜里面保存就好。”童一舟说。

“这些值钱吗?”老板问。

“这个我还真说不好,它们需要专业古籍专家鉴定。”童一舟感觉商业社会大家都以钱来衡量古物似乎比较可笑。

“老师,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个大概数,好让我心中有数。”老板不死心问。

“古籍价值还真不是一般收藏者能估量的。我没有翻完你这柜里面的书籍,也不知道这些书籍现在的存量。所以,真没有办法告诉你。如果一定要说,我只能说如果你能保存好,起码能够值三万元以上吧!”童一舟说。

“谢谢,我一定好好保存。”老板说着,想:记得上次有个客人想用三千元买走这些古籍,看来自己没有卖是正确的。

“我爷爷以前也算读书人,但是他一直信奉佛教。”老板说着准备带童一舟下楼,他转身时候,无意碰开了西边的窗帘,一缕阳光shè进房中,童一舟惊讶地发现楼边佛龛里面竟然供奉着一尊阿嵯耶观音。刚才上楼时候,这尊像在角落边的佛龛里面。二楼上光线太暗,在加上佛龛夹在箱柜中间,所以,自己没有注意。而现在阳光照在阿嵯耶观音身上,让童一舟感到惊讶和意外,他注视着微笑的阿嵯耶观音,忍不住双手和上十字。

“老师,你也信佛教?”老板问。

“这观音也是你爷爷留下的?”一舟问。

“是呀!破四旧时候,爷爷把它藏在院里,说这是祖先留下来的。所以,保存地不太好,锈斑很多。”老板说。

“这的确是老东西,一定要留在家里。”童一舟说。

“不过我觉得这个观音和其他的不太相同,不如寺院里面的观音漂亮。”老板说。

童一舟本想给老板解说阿嵯耶观音的来历,但觉得需要说的太多,老板看样子读书也不多,很难说清楚南诏、大理等历史概念。所以,一时恐怕说不清楚,加上沈玉洁还在院内。他便拿出手机,问:“我拍张照片,可以吗?”

“当然可以。”老板说。

“刚才上楼时候没有注意,现在阳光shè进来,我发现这尊观音表情真好!”童一舟说着,拿出手机,拍下了照片。这是云南南诏大理的东西,怎么会到这里呢?童一舟思考着,随老板下楼,重新回到院中。

沈玉洁这时已经接完电话,正拿出随身小电脑,回复着邮件。

“童老师,对不起,有点事要马上解决,我马上就好!”沈玉洁也感觉自己随童一舟到这里,一直忙自己的事情,对童一舟似乎有些不公平。

“没事,你忙你的,我正好也想查点资料。”童一舟回到车上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用上网卡查阅起阿嵯耶观音的资料。两个相亲的人居然各忙各的,肯定是无缘了。网络社会的两个人虽然坐在一起,但没有交流,这已经成为现实社会的常态。

童一舟根据网上资料,查询出全世界现存南诏到大理时代阿嵯耶观音的数量的说法不一,估算国内外的博物馆收藏不足二十尊,流落在民间的也不太多,但总数应该不会超过五十尊。

这时,童一舟突然看到电脑桌面上跳出了尙晓雪给自己有邮件回复,便忙打开邮件,见尙晓雪写到:“一舟,我也一直没有滢子的消息。我现在在英国,下周回国,估计下周四就回大理。欢迎你来我的客栈住住,我还有很多问题要请教。给你发一张我在大英博物馆拍到的照片,希望你来大理能给我讲讲它的来历。我等着你的到来!晓雪。

童一舟打开晓雪传来的照片附件,发现网速太慢,而尙晓雪传来的图片比较大,所以下载很慢。

沈玉洁这时已经忙完回信,说:“童老师,你看我们俩回去该怎么向你姐姐和我小姨说才好?”

“最好你说我不符合你的条件吧。年龄大,收入少等等。”童一舟说。

“你这是害我呀!我还指望你说看不上我的。”沈玉洁笑道。

“我看不上你得要有说法吧。我姐和你小姨都觉得你各方面都挺好的,我还真找不出理由。”童一舟笑道。

“找理由很容易呀。你可以说xìng格不合吧?相貌也不和你意吧?还有对我想在忙碌的工作状态不满意吧?”沈玉洁笑道。

“是呀,可是说xìng格不合我姐知道那是借口;要说相貌不合我意,可在来的路上,我姐姐可一直在夸你的相貌,我这样说,不是明摆着要挨我姐揍吗?”童一舟说着,突然他看到电脑上晓雪传来的照片已经完全打开了,居然是一尊阿嵯耶观音。他不由得惊呆了,一时愣住了。

沈玉洁见童一舟走神注视着电脑,好奇转身看童一舟电脑上阿嵯耶观音的图片,问:“怎么了?这是什么呀?”

“这是阿嵯耶观音,刚才我在这家人楼上看到了一尊。这张照片吗是我的一个朋友刚从英国大英博物馆拍来传给我的。”童一舟有些恍然。

“阿嵯耶观音是什么呀?”

“是古代南诏、大理寺院的供奉。”

“我帮你找到借口了。你说我和你没有共同语言吧,你喜欢的这些我一点都不懂,这肯定没有错。”沈玉洁说。

童一舟陷入沉思中,从在四川省博物馆因为林伊的问题注意到阿嵯耶观音开始,自己也许真还和阿嵯耶观音有缘,他决定今晚便立刻收集资料,整理一下关于阿嵯耶观音背后的事迹。

载着沈玉洁回西湖的路上,童一舟仍陷入阿嵯耶观音的沉思中。南诏世隆皇帝时候,阿嵯耶崇拜盛行。传世隆皇帝铸造阿嵯耶观音像若干,以后,大理国按照南诏阿嵯耶观音铸造若干,因为是官家制作,样式应该差不多。存世的已经发表的阿嵯耶观音像大多被认为是大理时代的作品,那是因为有几尊像有铭文明确标记为大理皇家段氏造像。南诏世隆皇帝为何要造阿嵯耶观音?这些尊像用在哪里?为何成都、杭州、英国会有阿嵯耶观音像?它们背后流传的原因是什么?

晚上,童一舟和姐姐住宿在西湖边宾馆里面。

姐姐对童一舟晚饭时候的表现大为不满,觉得童一舟一直心不在焉。童一舟告诉姐姐,沈姑娘啥都好,就是和自己没有共同语言。自己打算下周去云南,也许在那里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姑娘。姐姐也接到战友的电话,说沈姑娘那边觉得一舟挺好的,就是没有深入接触,现在两人已经交换的联系方式,以后有机会两人可以单独接触。

童一舟不想再回到家里每天听着父母和姐姐的数落,回到宾馆房间,马上订了一张下周一去昆明的机票,他想在昆明和楚雄呆三天后,去大理。那时候尙晓雪已经回到客栈。

订上机票后,童一舟马上给尙晓雪回了一封短邮件:“晓雪,我已经订了下周去昆明的机票。最近我正找阿嵯耶观音的资料,你传来的阿嵯耶观音也正是我想了解,。今天我在杭州灵隐西北看到一个古宅里面藏有一尊阿嵯耶观音,正好收到你传来的大英博物馆藏的阿嵯耶观音,两尊像完全相同,真让我感觉我们俩似乎有心灵感应。现在我在找资料弄清楚它们的流传经历,下周见到你的时候再向你汇报。一舟”

童一舟上网发现,就是在去年-2010年,云南省文物总店和上海奇轩艺术品有限公司从美国藏家手中以159万的价格购回一尊阿嵯耶观音,最后是大理州zhèng fǔ出钱178万把这尊阿嵯耶观音收到大理州博物馆。童一舟想,要是下午去的那个客栈老板知道自己藏有价值近两百万的阿嵯耶观音不知道会高兴得啥样。他把电脑中存的四川省博物馆藏的阿嵯耶观音和今天自己手机里拍的永福寺附近阿嵯耶观音以及大英博物馆尙晓雪拍的阿嵯耶观音做仔细对比,发现他们制作非常象一个范模中制造出来的。

杭州永福寺边怎么会有阿嵯耶观音?童一舟思考着,打开电脑寻找着相关记录。要从浩如烟海的史料中寻找一件史事的记录,真有点象大海捞针。加上历史上发生的太多事件都没有留下记录,要想追寻一尊观音的来源,似乎太难太难。好在现在网络时代对古籍文字可以靠索引来完成。

童一舟开始搜索元明清古籍中关于阿嵯耶的主题字,关于阿嵯耶主题词的文献几乎都集中在云南,一舟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在明末陈贞慧佚书《交游录》中发现了这样的记载:“阿嵯耶,云南边地南诏、大理供奉。余隐居阳羡山,故人携阿嵯耶尊像来访,传为开平王府流出旧物。朋友皆不识此像,故荐朋友访慧悟法师,探其渊源。”他记得陈贞慧是明末有名的复社人物,所谓明末四公子之一。其实他也知道,所谓四公子也就是推崇文学的文学青年粉丝们对明末文学家的美誉。查陈贞慧生平,可以发现他一直生活在江浙,晚年隐居在阳羡山。既然他在阳羡山看见过阿嵯耶观音,证明明末应该有阿嵯耶观音像流落在浙江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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