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麦青青大麦枯,谁当获者妇与姑。
丈人何在西击胡,吏买马,君具车,请为诸君鼓咙胡。

村子外,刘诚伫立许久,听着孩童哼唱,心有感触,这首童谣,曾经在耳畔流淌过,那是幼年不明事理时,恩师哼唱过几遍,当时自觉得有股悲愤,其他的,便剩下疑惑,不知何意?若非今rì重新听到,早就遗忘在脑海深处。

哼唱者无意,听者有心,童谣内容,与羌胡紧紧联系在一起,安、顺二帝以来,边疆凉州、并州等地,兵连不解,大汉长期交锋羌胡,让前线诸州郡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一些州郡更数次内迁,这也是刘诚今rì,为何会收复北地的来因,而两族之间的恩恩怨怨,孰是孰非,并非几句话可以说清楚,号称“凉州三明”之一的皇甫规将军,即皇甫嵩太守叔父,上书谏言过桓帝,说羌胡叛乱,和边郡太守、官吏压迫有关,与其出兵镇压,不如严令地方官员清平奉法。

事实虽如此,却有几个官员可做到,这样一论,倒是汉人不对,反之,羌胡豪酋不时南下掠夺,侵扰汉境,一样为起因,所以说不清道不明,但首先刘诚是一个汉人,不管事情对错,永远只会站在汉人一边,这是毋庸质疑。

朝廷**,军饷亏空,官吏克扣掊聚,与朝中权贵宦官脱不了关系,特别是宦官,士兵拿不到钱粮,自然无心应战,逃兵无数,才会让战争持续下去,久战不下,边境州郡田地荒废,男丁尽失,生产崩溃。

刘诚出现在这,很好解释,高顺驰援要道时,发现一个汉人,是这个村子村民,在交流一遍后,他同意带领几人走一趟,前提要求,不能逼迫村民回归大汉。

由此可知,他们对大汉态度,当然,有可能是他想法有点偏激,或者村民故土难离,结果如何?看看便知。

那rì,进攻五柞亭城,不战而屈人之兵,利用手中活捉的比铜达,将城中士兵劝降,倒也算轻松了事,不用进行强攻,从开始到结束,汉军只损伤十人,灭亡对方二千余人,俘虏近千人,仅算士兵,若加上老弱妇女,烧何羌一部不止俘虏千人,而是将近四千人。

至于怎样处理俘虏?刘诚尚需思量,想出一个妥当办法来,必须慎重才行,一时三刻理不清,也就放在一旁,暂且不管先,派遣几个骑兵返回左冯翊,通知皇甫嵩战况,顺便让他接手泥阳县,而回复如何?就不是他所能左右,但自己本分还需尽到。

分出千人,让高顺带领,扫平泥阳隔壁弋居县,对付那些小部落,想来高顺轻而易举,比起烧何羌来,南部羌胡小部落,恐怕士兵多则百人,少则数十人,这些部落全部附属烧何羌,羌胡部落大者为豪酋,小者为附落,便是羌胡亘古不变的生存法则。

趁着这时间,刘诚来到村子,目的很简单,试探北地汉人态度,毕竟远离朝廷数十年,未必会对汉军有好反应,有担忧也正常,之所以如此热衷,无非想得到北地汉人帮助,为汉军增添几分助力,让收复战顺利些。

带着典韦几人,刘诚进入村中,几个孩童见有陌生人来,连忙吵闹起来,跑向各自家门,呼喊着自家大人,过一会儿,村子民众纷纷聚集,皆往村口走来,各自拿着兵器,小心戒备着,害怕是羌胡士兵杀来。

一见,谁知竟然是汉军,也就放下担心,想来汉军还不会残杀自己人吧,村长平淡道:“将军到来有何要事?”

听语气,刘诚知道,他们并不欢迎自己等人,看来朝廷早已让他们失望,上前道:“我是汉军统帅刘诚,此行收复失地,不知老丈可愿坐下一谈?”

村长碍于情面,不好直接拒绝,村中人也没给他们好脸sè,态度不冷不热,算起来,已有数十年,未曾见到汉军,自从朝廷放弃北地郡那刻,村中民众就彻底无望,更不用说朝廷胁迫,使用偏激手段,逼迫他们远离故土。

领着刘诚几人,村长回到自家院子,随意请几人坐下,丝毫不因为汉军将军,而存在什么敬畏心,慢慢述说村子由来,和当年一些情况。

那一年,羌胡叛乱,弄的凉州、并州狼烟四起,民不聊生,朝廷军队大败,皇帝下令放弃北地郡,那些官吏为民众跟随,不惜动用所有手段,包括毁灭家园,汉人民众想不到,最先毁灭自己家园的,不是羌胡大军,反而是汉军,本来便不情愿离去,这样一来,反感之意越来越大,甚至到了反抗汉军的程度。

暴乱中,死伤无数,散乱者多不胜数,羌胡追来,汉军也顾不上这些民众,只好主动抛弃他们,任暴乱者自生自灭,无奈中,被汉军抛离的他们,只能自发组织在一起,寻找活命的希望,偶然间,发现这里,便在这建立起新的家园,新的村子,远离世间纷争。

村子位置偏僻,若非村中人指路,外人很难有机会找到,才免除羌胡sāo扰,数十年间,刘诚几人是第一批外人,村长态度很明确,告诉几人,村中人不希望回归外面,愿意安静生活在这,也不会参与外面战争,村长一一经历过,此中滋味,全部清楚,恼恨族人抛弃,为生存挣扎,这些等等,永不想再来一次。

就这样,刘诚什么没问,什么没提,被直接拒绝所有,可以说,村民连话也不想多说,特别和他们,让几人一愣一愣,不曾想村民会如此坚决,一点也不畏惧,也不怕几人恼羞成怒,大开杀戒。

本以为,村人再恨朝廷,也有商榷的余地,至少可以提供知道的情报,或者其他北地汉人所在,只是刘诚错估,望着家家户户紧闭大门,好似几人很可怕,是什么怪物一般,避之不及。

提着手,刘诚不知所措,心中毫无主意,走也不是,喊也不是,现在所处位置,不单是难堪,还更多是复杂,何时有过这感觉,被汉人如避瘟疫一样,嫌弃不已,与典韦面面相觑,看着数十户的村子,村中只有区区二百人,今rì却给带来从未有的经历。

等待片刻,刘诚转身准备离开,同是汉人,你能让他如何?愤怒、悲伤、怨恨?不,都没有,只有痛心,村人会这般对汉军,无非朝廷本身问题,想一下,唯有苦笑一声,接受事情现实,既然村子不欢迎,那就到此为止,改rì有机会,他会让村子认同,释怀曾经。

“你们等一下,有东西给你们。”

一个村人,喊住刘诚几人,从村中跑出,来到他们近前,将一份竹简扔给刘诚,任何话也没留下,转身迅速消失,一点也不理会几人,尚不说还有表情。

摊开竹简,刘诚脸露笑容,汉人终究是汉人,不会忘记前事,纵然表面历代,心中依然有情感存留,上面有羌胡具体分布,还有一些北地现存汉人,连详细记载也有,户口,人数,只不过年代有些久远,不知是否还适用,即是村人一番心意,适不适用,那又何妨。

回到军营,高顺也扫平两县,暂时北地南部,怕是无战事发生,抬头看向北边,莫名叹息一声,那驻边长城是否还在?呵呵一笑,这是什么问题?又怎会不在,前秦为抵御胡人,可是花费大量人力、财力所建,岂是轻易能破坏,秦时长城汉时关,初为雄关后为殇。

满目伤感,刘诚呢喃自语,幽幽道:“那便由我来收回吧,雄关始终是雄关,怎能毫无作用,先人所做的努力,自不能白白浪费。”

面对几千俘虏,收敛心思,硬着心肠,想要下达屠杀命令,可刘诚迟迟喊不出口,屠杀手无寸铁的人,他终难以开口,尽管是羌胡,那也一样,要他眼睁睁看着,几千活生生的生命,从自己眼前陨落,筑成京观,可无论如此安慰自己,依旧还是做不到,忽视不掉所在环境,犹豫许久,始终下不去手。

到眼前地步,进军shè姑山刻不容缓,不能拖延半分,不然灭亡会是汉军,一旦消息泄露,引来羌胡围攻,使几千失败埋骨他下,刘诚玩死难辞其咎,不能动手,他只好留下三百士兵看守,希望皇甫嵩来接手。

而怎样评价自己的行为,假慈悲也罢,不忍心也罢,那一句命令,开不了口,就是开不了口,即便前面有羌胡因他而亡,那也如同往rì一般,不得已而为之,现今并未到非走一步,命令不能下,那就随缘,任何结果他都能接受。

留下羌胡俘虏,带着士兵,刘诚往shè姑山去,初来时,心情激动,略微兴奋,而如今能说物是人非吗?心情复杂,能够说忐忑不安,算是自作自受吗?也许吧,怀着迷茫的心,向第二站去,shè姑山一战,又会出现什么状况,谁也不知,不能保证,也就只有做好自己。

注:京观,古代为炫耀武功,聚集敌尸,封土而成的高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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