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衙门,天都快亮了,师徒两个收拾了一下,蒙头大睡,正睡得香甜,耳听得两声惊雷震耳yu聋,吓得两人直愣愣坐了起来,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朝门外看去,但见天yin沉的如同夜晚,外面狂风呼啸,哗啦啦……吹动头顶瓦片。一道道银蛇从九天之上劈落,形成一道道光幕,在yin沉漆黑的天sè中耀眼生辉。
门砰的一声被大风刮开,咣当!咣当!……来回撞击,狂风倒灌进屋里,把个周兴和林麒吹得失魂落魄,林麒跳下床来,急忙去关门,一着急脚步迈得大了些,就感觉踩到了一个不大却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就见地面上无数的老鼠叽叽喳喳排着队向外面跑。自己脚下的就是一只灰sè大老鼠。

老鼠林麒见得多了,但还从未见过今天这样的,这些个老鼠也不避人,有两个老鼠甚是有趣,后面那个倒着躺下怀里抱个鸡蛋,前面个大的老鼠拽着尾巴的朝外面拖,还有的老鼠口里叼着小老鼠,更有的肩上还扛着小布袋,人一样的直立起来,总之是五八门,千奇百怪。

林麒看得惊奇,对周兴喊道:“师傅快看,这些个老鼠都成jing了。”

林麒不知道厉害,周兴却是个懂的,眼见老鼠搬家一样的向着外面跑,脸sè变了一变,暗叫一声不好,拉着林麒跟着老鼠朝外面跑,到了院子里,就见老鼠顺着墙壁七扭八拐的上了房顶,周颠四下打量了下,院子右侧有一颗古树,枝杈粗大,推了一把林麒道:“快,顺着那树上房!”

林麒被狂风吹得腮帮子疼,眼睛都睁不开,听到师傅喊,还没回过劲来,大声问:“什么?”平时从未打过他,骂过他,连句狠话都没说过的周兴,照他屁股就是一脚,大声道:“快顺着那树爬房顶上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林麒被踹了个踉跄,这下听清楚了师傅的话,急忙就朝树上爬,他打小在山村长大,爬个树当真是快,三下两下的就上了房顶,低头一看,师傅也爬了上来,可这一到了房顶,狂风更加剧烈,吹得两人摇摇yu坠,林麒伸出胳膊挡风,却见身边四周尽是些个小动物,老鼠,兔子,黄鼠狼……各个眼露惊恐,浑身颤抖。

林麒不明白上房干啥,好奇朝周兴大喊:“师傅,咱们上房干什么?”

周兴伸手超前一指:“你看!”

林麒朝前看去,就见天际一道白线带着轰鸣声音由远至近,转瞬间就到了眼前,水浪滔天中,远方那些个屋子就如泥沙堆成的一般,被这巨浪碾压冲走……接着天地发威,大雨倾盆而至,乌黑的云层中,林麒恍惚见到一个长虫样的怪兽翻腾舞动。

这浪眼瞧着就越来越近,周兴掀开几片瓦,抓住房顶一根横柱,嘶声对林麒喊道:“抓住我的手,千万别放开。”林麒急忙伸手抓住师傅的右手,却感觉这双苍老的手,此时变得湿冷滑腻。

天yin如晦,浊浪翻滚,滔天巨浪翻滚而来,里面夹杂着不少被洪水冲垮的房梁,碎砖,死人,甚至牛马驴羊一类的大牲口也在其中,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林麒脸sè苍白,只觉得整个天都塌了。

接着一股巨力拍在他后背上面,拍的林麒五脏六腑沸腾不已,就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巨浪之中他弱小的身躯就如一片树叶,随着浪涛沉浮,幸好周兴抓的他紧,愣是没放手,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洪水悄然退去,林麒趴在屋檐边缘,全身发抖。

“没事了,没事了,师傅这胳膊都快被你拽折了。”周兴趴过来拍了拍林麒后背,将他吞进去的浑浊河水拍了出来,林麒吐了个昏天黑地,双眼发黑,眼前师傅那张驴脸,却变得无比亲切,劫后余生,林麒当真有些后怕。

林麒挣扎着向上爬了爬,觉得安全了,平躺下来,喘着粗气问:““师傅,你没事吧。”

周兴愁眉苦脸道:“没事,没事,昨天被水淹了一次,今天又淹了一次,老子这是做的什么孽哦……”

周兴发牢sāo林麒听得多了,也不在意,四处看了看,就见这洪水来的快,去的也快,可这济yin县城,地势高低不同,有些地方屋顶都没淹没了,有些地方水却只到膝盖,县里百姓能跑出来的都逃到了高处,也有许多人被困在屋顶树梢上下不来。

大雨下个不停,浇得人失魂落魄,水道衙门四周民房也是不少,发觉闹水的百姓,背着老少上了房顶的不在少数,但被洪水隔开,谁都下不去,谁也离不开,虽然互相说话都能听见,却怎么都凑不到一起。

林麒这边水齐了屋檐,眼见着一具具被水泡的脸sè青紫的尸体顺着水流飘过,抬头看了看天,就觉得这贼老天当真是个心狠的,怎地就忍心害死这么多人?

这会已经是深秋,雨又下个没完,林麒冻得脸sè也变得青紫,上下两排牙抓了对的厮杀,就这么苦挨着等待洪水退下去,等了差不多有一个多时辰,水势才渐渐平缓下来,但这雨却是越下越大,所有人都湿透了,漫天大雨中又没个躲处,忍饥挨饿,叫苦连天。

支撑到下午未时,才见冯提司带着两个衙役,划着小船来救人,身后还带着十几条渔船,那些渔船四下救人,冯提司径直划着船接上了林麒和周兴,周兴上了船急忙问道:“提司,我儿子没事吧。”

“放心吧,今天一大早我将他送到县衙大牢里了,那里地势高,水淹不到那里。”

听到冯提司如此说,周兴这才放下心来,冯提司苦着一张脸对他道:“道长,除蛟的事可不能再拖了,济yin县在遭洪水冲刷,可就真正了泽国了,还不知道得死多少人。”

周兴眼见四周百姓哭天喊地的凄惨模样,心中也是不忍,点点头道:“今天晚上就动手,不过除蛟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得三天才能功成,这三天里,吃喝得管足,我还需要一处安静的地方做法,这里可是不行。”

“一切都依道长的,只要能除了那恶蛟,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两个人嘀嘀咕咕的正商量,这时,忽然听见有人高声喊了一嗓子:“不好了,水又来了!”众人心头一震,都朝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前方一道白线,带着轰鸣声音,压着水面铺天盖地而来,看方向,应该是第二波的浪涛。

洪波流速湍急,还没等看清楚,比房顶都高的大浪头已卷至近前,立时打翻了几艘载满了人的渔船。冯提司几人的小船,被浪头簇拥着忽地一下就飞了起来,冯提司吓得哇哇大叫,手舞足蹈,接着砰一声跌落下来,摔在甲板上,船底砸出巨大的水,但这船是水道衙门治河用的官船,甚是结实,如此剧烈的碰撞,竟然就没散了架子。

即使如此,船身随着波涛起伏,被冲出去好远,直到撞上本地城墙才算是停了下来,可这一撞也是撞得大家东扭西歪,狼狈不堪,叫苦连天。林麒更是被甩了出去,噗通摔在水里,他摔的并不很疼,也会水,双手双脚拨动水面,靠近官船,身子向上一窜,抓住了船帮,就要爬上来。

这时候林麒就觉得脚痒痒,他也没在意,以为是水边的蚂蟥搭上了脚,就朝脚根那一望,原来是二片树叶子和一团泥粘在了脚根上,他翻身上了船,伸脚到水里想着将那烂叶子河泥巴洗干净了,刚踢了两下水,就看到水面上漂过来一团黑雾,准确的说不是什么黑雾到像是水里的一团黑影迅速地往这边疾过来。却是看不到什么东西,没有水声和水的波动。林麒也没在意,眼见黑影移到了他的面前,他还把粘了树叶与黑泥的脚伸到水里去摆两下,想这样把脚根的树叶和泥土洗掉。正摆着,就觉得有一双毛茸茸的手抓住了他的脚颈,正用力往水底拉,

这一拉就将林麒拉得差一点掉下水去,顿时吓了一跳,急忙扭身顺势抓住了船帮,抓得紧紧的。可水里那双手也拉得紧紧,林麒惊出汗来,急忙大喊:“师傅,快来救我!”

船装上了城墙,把周兴这一把老骨头几乎就颠散了架子,昏头昏脑的坐起来,还有些迷糊,却听得林麒一声大喊,扭头看去,就见他呲牙咧嘴的用劲向上蹬腿,顿时也骇然问道:“徒儿,你在干什么?”

“师傅,救我,水里有东西拉我的脚。”林麒挣扎的猛,几个衙役也看出了不对,急忙上来拉扯他,但水里的那东西似乎力量奇大,大家一起用力居然还拉不动。

周兴大步过来,从怀里掏出从古墓取出来的一根铜簪,低下头去狠命的朝河水里那黑影扎去,就听得吱哇!一声怪叫,水里的黑东西松了手,不见了影子,林麒被大家拽上船来,坐着喘粗气,问周兴:“师傅,河里那玩意的力气好大,是个什么东西?”

周兴叹了口气,道:“那是水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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