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眉头微蹙,“一个大男人怕什么疼?忍着!”
音落瞬间,她已将他脱臼的右胳膊重新接回去,只听得“咯嘣”一声,东方旭的右胳膊完好如初,疼痛即减。

他的肤色本就白,如今更是惨白如纸,却是松了一口气,汗涔涔的扭头看她。近在咫尺的女子,额头也渗出细汗。

也难为她这副小身板,能背着他一路走下来。

“好了。”夏雨起身,在身上撕下一块布条,拴在长长的木棍上,“待会要是有人经过,你就使劲摇摇小旗,就会有人看见你了。”

语罢,夏雨转身就走。

“夏雨。”东方旭喊了一声。

夏雨回眸看他,“怎么了东方美人?你放心,这里是大道,何况你是摄政王府的人,没人敢动你。”她看了看天色,“天气那么好,是不会下雨的,你最多晒黑点,不会有什么损失。好了,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她走得潇洒,连头都没再回。

晨曦微光,将她的背影拉得颀长,双手负后,俨然翩翩少年郎,何曾有半点女儿之态。

东方旭靠在树干处,目送她离去的背影,而后将视线凝在那布条上,忽然就笑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笑意味着什么。

也许,是一种劫数。

也是结束。

夏雨一个人走在宽敞的大道上,远远可见扬尘万里。

哒哒的马蹄声,一袭黑色的袍子,缕缕金丝绣,在阳光下格外耀眼。精致的五官,凌冽的眼神,紧抿的薄唇,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属于他的愠色。

她站在那里,看着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停驻在自己跟前。一声马鸣,她仰头,笑嘻嘻的迎上漆黑如墨的容脸,“爷,这么早就出城打猎吗?”

“要么上来,要么自己走回去。”赵朔冷冽的瞥了她一眼。

夏雨看一眼回城的路,还没开腔就已经被他拽上马背,坐在他身前。

“爷,你就不问问我,去哪儿了吗?”她问。

耳畔冷风呼啸,身后的人,一言不发。

她回头,刚好迎上他俊逸的容脸,他温暖的呼吸就扑在她的脸颊上,淡淡的茶香瞬时涌入鼻间,让她的心陡然漏跳一拍。她微微仰头,金色的光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绝世无双的脸部轮廓。坚挺的鼻梁,流光溢过他精致的鼻尖。

从下往上看,刚好能瞧见他根根分明的长睫毛。

他一低头,她便看见他眸中的琉璃色,瞬时撞进了她的灵魂深处。

蓦地,他忽然吻上她的唇,灵巧的舌尖快速席扫她的口舌,摄取属于她的甜蜜滋味。夏雨的眼眸骇然瞪大,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浅尝辄止,勾唇笑得邪魅,一双桃花眼若下了一场迷人的桃花雨,泛着蚀骨勾魂的流光,“不要盯着一个人看太久,小心爱上他。”

她一怔,瞬时回过神,面若朝霞。捂着滚烫的面颊,心中暗骂:臭不要脸!

快马回府,众目睽睽。

便是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睿王府有了一个新宠,那就是睿王赵朔身边的内侍。一个,名叫夏雨的少年。

睿王为他,挑了端阳郡主的手筋和脚筋;又负伤而出,终于将夏雨寻回。

流言蜚语,瞬满京城。

夏雨回到睿王府,刚换好衣服,便听见外头在喊,“摄政王到。”心头一怔,东方旭不会那么快就来秋后算账吧?好歹自己也救了他,难道他这么没良心?

思及此处,夏雨快速溜出养心阁。

惹不起躲得起!

东方越踏入养心阁的时候,赵朔依旧在钓鱼。

“睿王好清闲。”东方越上前。

赵朔慢吞吞的回头望着东方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横竖这治国平天下都由摄政王代劳了,那本王自然要好好的修身齐家。”

东方越在他身旁坐定,“那不如换过来。”

闻言,赵朔轻笑,“你有吗?”

音落,东方越的面色一僵。

“修身之事,敢问摄政王怎么修?”赵朔邪邪的勾唇,“虽然有儿有女,却也不是自己的,又何来的家?”

“你又何尝不是?”东方越反唇相讥,“自从那年她死了之后,你便再也不理朝政,还喜欢上了男人。与本王相比,也不过半斤八两。”

赵朔若无其事的笑着,“至少本王还是个男人。”

东方越冷哼,“男人分很多种,你算哪种?”

“有种的那种。”赵朔挑眉,起身往屋内走。

“你就不怕落一个欺君之罪?”东方越站在他身后冷飕飕的开口。

赵朔回眸看他,“你哪只眼睛看见本王欺君?”

“哼,装疯卖傻,称病不朝,这不是欺君是什么?”东方越冷然。

轻叹一声,赵朔道,“看样子摄政王是巴不得本王,一病不起。既然如此,又何苦走这一遭呢?本王的事,自己担着,不用你操心。摄政王请回!”

“赵朔,公主的药哪儿来的?”东方越上前。

赵朔唇角微扬,他就知道,东方越无事不登三宝殿,必然是为了公主之事而来。他也不答,慢慢吞吞走进屋子。

“睿王!”东方越冷了音色。

“水里捞的,信不信由你。”李焕递上茶水,赵朔抿一口,“这是我亲自摘的今年新茶,你要不要试试?”

东方越冷哼,“若不是为了公主,你岂能如此嚣张。”

眼见东方越拂袖而去,李焕蹙眉,“王爷,摄政王怕是对睿王府上了心。”

“不一直在他心上吗?”赵朔站在门口,略带头疼的揉着眉心,“看他如此着急,诚然是对公主有效。”

“那王爷——”李焕迟疑片刻,“还要继续吗?”

赵朔摆手,“不必,保护好她就行。老孔怎么样?”

“挨了东方旭一掌,不过性命无虞。”李焕压低了声音。

赵朔点头,“让他歇着吧,看情形,那个老疯子一时半会是不会出现的。盯紧这丫头,别让她再落在东方旭手里。东方旭太聪明,在代州就打过照面,怕是早就起疑了,才会三番四次对她下手。”

李焕颔首,“卑职明白!”

夏雨就一个人在睿王府里晃悠,睿王府那么大,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搞清楚方位,免得有事也跑不出去。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老伯?”夏雨喊了一声。

东方越一怔,随即转过身来。身旁的奴才刚要上前,却被东方越抬手制止。

“你怎么在这?”夏雨笑问。

东方越不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她。但见夏雨一身睿王府内侍的衣衫,不似当日的小道士,可见她是睿王府的人。蓦地,他眯起了危险的眸子,“你是睿王身边的人?”

她迟疑了一下,“老伯你是什么人?”

夏雨也不是傻子,东方越身边那么多人跟随,肯定非富即贵。看他的行程,应该刚刚从养心阁出来。能进入养心阁,而且这个时辰,只有摄政王——她忽然退后一步,眸色戒备的望着眼前的东方越。

难道他就是摄政王?

看出她已识别自己的身份,东方越笑得冷冽,“猜对了。”

夏雨定定的看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遇见摄政王,应该行礼吧?她双手抱拳,行的江湖礼数,“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

东方越看着她,忽然想起了她的那句话。这小子,是越看越顺眼了。

他什么都没说,拂袖走出睿王府。

夏雨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微恙。旁人对摄政王总会心生畏惧之意,可她——明知摄政王是个厉害的角色,手握生杀,却没有半点惊惧之色。

甚至有那么一点,想要再见的心思。

她不可置信的搔了搔头,这是哪根筋不对劲了?净招惹那些,自己得罪不起的人。

一回头,身后齐刷刷站着几个美男子,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瞪着一双双乌眼珠子。

夏雨打个激灵,这又是玩的哪出?

为首的是蓝衣妖娆的华笙,其次是周延,走在最后的是文礼。

华笙上前就是冷哼,用街市上大妈挑白菜的眼神,将夏雨上下凌迟了个遍,“我道是什么天姿国色,将王爷迷得团团转,原来是这么个东西。”

夏雨撇撇嘴,皮笑肉不笑,“是是是。我就是东西,你不是东西。”

“你!”华笙冷然,“放肆,你可知我是谁?”

“看你这样子,也当不了睿王妃。”夏雨转身就走。

“我让你走了吗?你敢如此无礼!果然是乡下来的野小子,一点规矩都不懂。先来后到的尊卑之理,难道没人告诉你吗?”华笙愠色。

夏雨嘬一下嘴,“什么先来后来,莫名其妙。我只知道,赌场无父子!”

“果然粗鄙不堪。”华笙嗤笑。

粗鄙二字是什么意思,夏雨不懂,但她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夏雨抬步欲走,谁知却被华笙一把拽住,死活不让她走。

妈的,这男人吃起飞醋来,也是难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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