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我要吃你的心
凌晨二时许,万江终于回到家里,晓芝一看见他就立刻扑进他怀中,双手紧地把他搂住,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似的。

在得知晓芝的可怕经历后,万江不但没有感到惊慌,反而兴奋万分,大呼邪鬼仔显灵了。随即从厨房取出菜刀,走到佛龛前上香,然后用菜刀划破指尖,把鲜血滴在鬼仔像上。

看见沾满鲜血的丑陋铜像,再看丈夫那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别的原因而满布血丝的双眼,晓芝顿感毛骨悚然,身体不住颤抖。然而,万江对妻子的惊慌视若无睹,吩咐她紧记按时给邪鬼仔上香,并必须满足其一切要求后,就上卫生间去了。

万江刚走进卫生间并关上门后,奶声奶气的幼童声音又再从铜像中传出,这一次几乎要使晓芝崩溃了,因为铜像传出的声音是“我要吃你的心”!

晓芝惊叫一声当场就瘫倒地上。万江拉着裤链从卫生间冲出来问她发生什么事,得知因由后,他马上露出复杂的眼神,先看看鬼仔像,再看看晓芝,然后看着那把沾有血迹的菜刀。

晓芝在地上挣扎着爬到万江身前,抱着他的脚,惊恐地哭道:“江,快把它送走,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你在我身边,就算日子过得再怎么苦,我也不在乎。”

万江沉默不语,良久才轻抚妻子的秀发,平静地说:“你先睡,这事我会处理。”

在万江一再安抚下,晓芝才勉强入睡,可是刚睡着不久,就被一阵霍霍声惊醒。她醒来第一时间就想搂住丈夫,可是床上只有她一个人,丈夫并不在她身旁。她很害怕,她害丈夫会出事,于是立刻下床去找他。

霍霍声从厨房传出,万江就在厨房里背向房门双手缓缓前推,不知道在做什么。晓芝站在厨房,看见丈夫安然无恙,稍微心安,关切地问:“江,你还不睡,在做什么呢?”

万江停下双手的动作,霍霍声立刻消失,他缓缓转过身来,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阴冷地说:“我在磨刀,邪鬼仔要吃你的心……”说着举起已被他磨得闪亮的菜刀扑向晓芝。

“啊……”晓芝被吓得尖叫,拔腿就往房外逃,她不停地跑,不知疲惫地跑。不管跑得多快,她都觉得万江正举着寒光闪闪的菜刀在身后追着她,所以她不能停下来,一直在跑……

四、谁是最可怕的人

晓芝疯了,她老是说万江要杀死她,要把她的心脏挖出来给邪鬼仔吃。她的前夫——也就是万江,把她掉到精神病院后,就对她不闻不问。这也无可厚非的,因为他们已经离婚了。

万江给晓芝签的离婚协议书并非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而且与他所说的完全相反,协议书的内容是离婚后,晓芝将要承担一切债务,而所有资产则归万江所有。

这是一场阴谋,万江一手策划的阴谋。那个所谓鬼仔像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铜像,只是内里藏着一部手机。他把手机的铃声设置成两句可怕的幼童声音,只要有来电,铜像就会按顺序地“说出”这两句恐怖的话。

那晚,万江并不是出去谈生意,他只是与几个酒肉朋友喝酒,晓芝给他打电话时,他一再叮嘱对方要给邪鬼仔上香,然后算好时间就拨通电话,让铜像“说出”第一句话。回家后,他又利用上卫生间的时间,再次拨通电话,让铜像“说出”第二句……

其实,晓芝只要仔细地观察一下铜像就能拆穿这场阴谋,可是万江深知她非常胆小,故意说铜像是由婴尸制成,让她连看也不敢多看一眼。

一切都在万江的计算之内,他成功地甩掉一切债务,而且不用过些东躲西藏的日子。可是,任他机关算尽,还是百密一疏,他竟然忘掉在众多债主当中,有一位是黑道人物,而且脾性刚烈。在得知他把全部债务转移到已经疯掉,毫无还债能力的前妻的身上后,这位黑道大哥就让几个小混混把他送上黄泉路。

谁是最可怕的人?

是同床异梦的枕边人。

也许,他或者她今夜就会在您的枕边磨刀霍霍。

『家是最可怕的地方』

什么地方最安全?是家,因为家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什么地方最可怕?也是家,正因为家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以致任何细微的异常之处都足以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一、下班回家

“喂,淑华,今天怎么样,宝宝有踢你吗?外面下很大雨,你要多穿衣服别着凉了。”

“浩文,今晚能回来吗?你已经快一个星期没回家了,现在外面又下雨又打雷,我一个人很害怕。”

“今晚应该能回来,工作还有一点点就能完成了。我答应你,十一点之前一定能到家。”

“那我等你,你不回来我睡不着。而且……这几天家里好像有点怪怪的。”

“不说了,我把工作完成就马上回来。”

“好,我等你……”

刚放下电话,浩文又再埋头于工作之中。他是个软件工程师,任职于一间规模不大,但非常有潜力的软件公司。因为公司刚刚起步,所以他的工作非常繁忙,平时吃喝拉睡基本上都是在公司里,十天半月不回家也是家常便饭。

工作虽然辛苦,但一想起已怀孕七月的妻子,浩文立刻就精神大振。为了给予妻儿最优越的生活条件,他必须努力工作,努力赚钱。

晚上十时许,终于把工作完成了,归心似箭的浩文恨不得立刻坐火箭回家。然而,倾盘大雨使路况甚为恶劣,使他不敢把车开得太快,毕竟安全是最重要的,家里还妻儿等着他养呢。

浩文在裕丰花园买了一座别墅,两层高带前后花园,占地约两百平方米,只有他们小俩口住,地方显得很宽阔。这里什么都好,就是保安工作过于严谨,每次出入都要登记身份让他觉得很不方便。不过,仔细回想,当初之所以决定在这里买房,优良的保安系统也是考虑因素之一。

把车子驶到家门的时候,浩文发现有一辆面包车停在不远处。他觉得很奇怪,因为小区里虽然每户都拥有汽车,但都是些中高档的轿车,面包车还是第一次看见。不过他并没有在意,此刻没有比回家亲吻至爱的妻子更重要的事情。

终于到家了,可是刚把门打开,浩文就犯愁了,因为家里一片漆黑。淑华怕黑怕打雷,像今晚这种雷雨之夜,她一定会把所有灯都亮着,除非是停电了。

按下电灯开关,整个客厅亮起来的同时,也推翻了停电的猜测。

“淑华,淑华……”浩文不断叫唤妻子的名字,可是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想妻子一定是先睡了,随手把钥匙放在茶几上,就走上二楼,到卧室里找她。然而,卧室里空无一人。他边返回一楼的客厅,边拨打她的手机。

“若我们还有一点时间,我一定要把你找到……”经典的诺基亚铃声旋律,配搭甜美的少女歌声于客厅中回荡,是淑华手机的铃声。随声而觅,浩文在沙发上找到了妻子的手机。他拿起一看,屏幕上显示有十四个未接来电,查看后发现,竟然全是他打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了?全是我打来的电话,那这几天我到底是跟谁在通电话啊?”浩文随手把妻子的手机放进裤袋,一股恶寒从心底升起,他突然觉得整座房子都被诡异气息笼罩着。妻子一定出了什么意外,必须立刻找到她,带她逃离这座房子。

“浩文……”厨房里突然传来淑华的呼唤,浩文毫不犹豫地冲进去。

二、杀机处处

一推开厨房门,浩文就察觉头上光芒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掉下来。他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可是慢了半拍,被掉下来的东西砸中了手臂,同时因为退得太急而失了平衡,跌坐在地。当他看清楚掉下来的东西后,不由遍身生寒,那是一把菜刀,刀身沾满了血迹。

浩文立刻查看自己的手臂,也许因为外套较厚的关系,又或者菜刀是背面朝下掉下来,只是被砸得瘀青,并没有流血。那血迹是怎么回事?

浩文突然觉得妻子会有危险,奋不顾身地扑进厨房。然而厨房里空无一人,除了一锅沸腾的汤外,并无特别之处。

面对空荡的厨房,浩文顿感诡异莫名。苦恼中,他的目光落在汤锅上,伸手揭开锅盖,希望能从中得到线索。

“哇……”看见汤锅里的情景,浩文不禁把锅盖甩掉,大叫着逃离厨房,因为汤锅里翻腾着一只手掌。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他还清楚看见那是一只白皙的女性手掌,无名指上还戴有一枚钻石戒指,那是他亲手给淑华戴上的结婚戒指。

浩文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希望能尽快找到妻子,带她逃离这个可怕的鬼域。可是,她此刻到底在那呢?

浩文歇斯底里般不断叫着妻子的名字,良久之后,储物室传来淑华柔弱的声音:“浩文,救我……”

三、鬼火幽幽

浩文捡起那把沾满血迹菜刀,背贴着墙,一步一惊心地走近储物室。

储物室的门像厨房那样虚掩着,浩文生怕会再掉下一把菜刀,使劲地把门推开,立刻就把手缩回来。然而,这次并有任何东西掉下来。虽然如此,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戒,对着漆黑的储物室叫了几遍妻子的名字,可是回应他的只有死寂。打开电灯开关后,他在狭小的储物室里希望能找到深爱的妻子,但仍然是一无所获。

心中有千万个疑问,但浩文还没想出任何端倪就眼前一黑——灯灭了!不但储物室的灯熄灭了,整座房子的灯都熄灭了。

浩文如惊之鸟般绻缩在墙角,双手紧握菜刀不住地颤抖。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停电,一定是有人在作怪……又或者作怪的根本就不是人。

身前的一堆杂物突然出现一点光芒,一声巨响迅速传入耳际,那堆杂物竟然爆炸了。爆炸的强度虽然不大,但却把周围的杂物都烧起来。然而让浩文感到万分恐惧的是,那熊熊的火焰竟然是鬼火般的幽绿色,储物室瞬间化作幽冥鬼狱。

置身于诡异的烈焰之中,浩文竟然哆嗦不止,那幽绿的火焰一点热量也没有,此刻的储物室犹如冰窖一般。如此诡异的景象把他吓得魂飞魄散,把菜刀胡乱一甩,大叫着冲出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四、厉鬼索命

这房子一定是闹鬼了,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在漆黑的客厅中,浩文连爬带地跑茶几前,伸手往茶几上一摸,什么也没摸到。钥匙,钥匙怎么不见了?

没有钥匙就发动不了汽车,但问题不大,大不了冒雨跑出去,只要能跑到小区的保安室就能找人来救妻子了。想到此处,浩文立刻往大门跑,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段距离,但四周黑得不见五指,而且他心里极度惊慌,因此接连被杂物绊倒,最后几乎是爬到大门前。

在以为终于能逃离这个可怕的鬼域时,浩文发现大门竟然被锁上了。他清楚记得,进来的时候只是随手把门关上并未上锁。幽绿的鬼火、汤锅中的手掌、沾血的菜刀……一幕幕可怕的景象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涌现,使他无法运转一直引以为豪的大脑。

手机不合时地响起,几乎把浩文的心脏引爆。他颤抖地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妻子的来电,可是妻子的手机明明在自己的裤袋里啊!

“浩文,救我,快来救我……”手机中传来淑华惊恐的叫声。

“你在那里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浩文慌乱地说。

“我在卧室,快来救我……”通话突然中断。

刚回来的时候,浩文就进过卧室了,里面明明没有人,但既然妻子说在卧室,就必须再去一趟。他于黑暗中贴着墙壁摸索到二楼,昔日熟悉的家,此刻却暗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终于来到卧室门前,他很害怕开门后又会看见可怕的景象,但为了拯救妻子,他豁出去了。

卧室依旧空无一人,和刚才进来时没多大变化,唯一不同的是比刚才要冷一些。仔细查看,原来阳台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浩文走出阳台,外面并没有妻子的身影,只有倾盘大雨。

返回卧室后,浩文的目光便落在衣柜上,他对着衣柜轻呼妻子的名字,里面没有传出任何回应,整个房间安静得像午夜的坟地,除了自己疯狂的心跳外,他再没听见任何声音。

不断冒出的冷汗,使浩文全身湿透,身体不住哆嗦。心理承受能力已近极限,任何风吹草动也能把他吓倒,就算此刻衣柜里跳出一只老鼠,也足以把他吓得晕死过去。虽然如此,但他还是伸出颤抖得比帕金森患者厉害数倍的手,打开身前这个充满未知恐惧的衣柜。

打开衣柜的那一刻,浩文吓得跌坐在地,他的大脑突然停止了运作,犹如电脑当机一样。透过阳台外的微弱光线,他看见自己所担忧的妻子就绻缩在衣柜里,双目紧闭一动不动,浑身尽是早已干涸凝固的血迹,左手手掌不见了,一把匕首在插胸口上。

浩文愣了好一会儿还不能回过神来,眼前的一幕足以让他明白妻子早已离世的事实,那么刚才跟他通电话的是谁?是人还是鬼?就在他觉得脑袋快要爆炸的时候,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淑华的身体突然抖了一下,双眼猛然睁开,以尖锐的声音叫道:“你为什么不回来救我,你为什么这样狠心让我和还没出生的孩子死去……”

逃,此刻浩文心中就只有这个念头。妻子怨恨的尖叫,使他勉强能猜出事情的始末——因为他忙于工作,数夜不归,以致妻子被入屋的贼人杀害,现在妻子冤魂不散,要取他性命。

大门莫名其妙地锁上,钥匙又不知所踪,要逃离这房子,唯一的方法就是从阳台跳下后花园。阳台距离地面不到四米,而且后花园的地面铺有草坪,绝对摔不死人。

浩文惊恐地挣扎爬起来,手脚并用往阳台冲出去,背后响起淑华那厉鬼般的尖叫,似乎要追上,吓得他恨不得多长几条脚。衣柜与阳台的距离只是咫尺之间,但他却觉得比万里长城更长。

好不容易才爬上阳台的栏杆,当头洒落的暴雨使浩文的双眼变得模糊,看不清楚眼前的事物,但他已顾不上这些,双腿发力往前一跳。他本以为这一跳能让自己逃离鬼域,但万万没想到这一跳也让他跳进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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