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易盛皱了皱眉,把我拉到了身前,两个人几乎身子挨着身子,“他拉住你的手时,你会心跳加速;他拥抱你时,你会觉得呼吸不畅;他抚摸你时,你全身都会颤抖,一面想躲避,一面又很渴望;他吻你时,你会觉得那是世间最甜蜜的滋味。”江易盛一边在我耳边低语,一边一只手揽住了我的腰,一只手轻轻地抚过我的胳膊。
他盯着我,我盯着他,从他的眼眸里,我可以看到自己平静清澈的眼睛。

江易盛笑了起来,“你的眼睛里已经清楚地写着答案。”

我渐渐理解了江易盛的话,但是,我被自己理解到的事实吓住了,呆若木鸡地站着。

江易盛看出了我不对头,刚要细问,从楼梯的方向传来周不闻吃惊的声音,“小螺?”

江易盛低呼:“闯祸了!”急忙放开了我,“小螺,快解释一下。”

“解释?解释什么?”我愣愣地看看周围,发现周不闻站在楼梯口,吴居蓝站在客厅,都静静地看着我和江易盛,只不过一个表情复杂、目光深沉,一个面无表情、目光漠然。

一时间,我心乱如麻,低下头沉默着什么都没说,不但没证明江易盛清白,反而让气氛更加尴尬。

江易盛不得不自己找台阶下,尴尬地说:“吴表哥,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吴居蓝清清淡淡地说:“如果你是想问,我是不是看到了一些不该看见的画面,答案是‘我看到了’。抱歉!”

江易盛忙说:“不、不用抱歉,我可以解释的。我们是闹着玩的,小螺……”他狠狠地拽了我一下,想让我证明他说的话。

我却转身就往外面走,“我出去买点东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院子,丢下三个男人待在了屋子里。

我坐在礁石上,眺望着远处的大海。

漫天晚霞下,浪花一波接一波、翻涌不休,可都比不上我此刻翻涌的心情。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吴居蓝?不、不、绝不可能!

从一开始,吴居蓝就没有隐瞒过,我很清楚他的真实面目——穷困潦倒、性格古怪、经历神秘,连身份证都没有。

我没有好奇地探问,就那么接受了所有事实,以为自己认定他只是生命中的过客,迟早会离开,无须多问,现在才发现,我是不敢去问。

其实,很多细节都早告诉了我答案。

可是,那些日常相处时的喜悦,在他身边时的心安,面对他时的心慌,被他忽视时的不甘,都被我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因为我根本不敢面对一切的答案。

直到最后一刻,我都挣扎着企图用“好朋友”来欺骗自己。

我苦笑,马上就要二十六岁了,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怎么可以去喜欢这样的人?他就像天空中飞舞的蒲公英一样,不管看上去多么美丽,都不能掩盖残酷的事实:没有根、没有家,什么都没有。

年轻的女孩也许会喜欢上这样浪子般的英俊男人:神秘、浪漫、刺激。她们有足够的勇气、足够的青春、足够的热情去挥霍,轰轰烈烈,只求曾经拥有,不求天长地久。

可是,我不是这样的,父母的离婚,让我小小年纪就经历了三对男女的感情和婚姻——妈妈和爸爸的,妈妈和继父的,爸爸和继母的。从一个家庭到另一个家庭,让我对“流浪”和“神秘”没有一丝年轻女孩该有的幻想,甚至可以说厌恶,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渴望稳定、坚实、可靠。

大概因为太早面对了不堪的男女关系,我从来不是一个浪漫的人,根本不相信天长地久的婚姻,甚至早做好了准备,这辈子单身。就算真的要结婚,我理想中的婚姻对象应该是:身家清白,没有不良嗜好,有一定的经济基础,不需要事业多么出色,但也不要财务拮据,长相不用多好看,不影响市容就行。

说白了,我就是这世间无数现实理智女孩中的一个,不会不切实际地白日做梦,希望遇见王子,拯救自己;也不会昏头昏脑地为爱奋不顾身,降低自己的生活质量,去拯救男人。

我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喜欢上吴居蓝这样的男人?

“小螺!”

周不闻的叫声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定了定神,将一切心事藏好,回过头微笑地看着他。

“我只是来试试运气,没想到你果然在这里。”周不闻跳到礁石上,像小时候一样,挨着我,坐到了我身旁。

我下意识地挪开了一点,“幸好这里没什么好风景,游客很少来,依旧像我们小时候那么清静。”

周不闻看着我们之间的间隙,郁闷地问:“你喜欢神医?”

“如果你说的是朋友间的喜欢,我当然喜欢他了,如果你说的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我不喜欢他,刚才我们只是闹着玩。”

周不闻的表情轻松了,笑眯眯地凝视着我。

我看着他,突然想:他才应该是我梦寐以求的恋爱对象啊!知根知底、事业有成、长相斯文……

周不闻突然说:“小螺,可以拥抱一下吗?作为欢迎我回来的礼物。”

我愣了一愣后,张开双臂,轻轻地抱住了周不闻,很开心、很温暖,可没有心跳加速,也没有羞涩紧张。

周不闻说:“小螺,我回来了。”

一句平淡的话,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其中的艰难,我说:“欢迎回来!”

周不闻低声说:“一样的海风、一样的礁石、一样的人,我心中缺失的那些光阴,终于再次填满了。”

我放开周不闻,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不要担心,我和江易盛一直都在这里。”

周不闻试探地问:“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

我敷衍地说:“乱想一点心事。走吧,天黑了,该吃晚饭了。”

我站起来,视线一扫,不经意看到远处的山崖上似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再仔细看去,却只有郁郁葱葱的抗风桐和羊角树。我怔怔看着那处山崖,周不闻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奇怪地问:“怎么了?”

我笑笑,“没什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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