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准,狙击,再瞄准,再狙击。
我躺在模拟训练舱里用光学瞄准镜一遍遍狂抽着数字信号构成的“敌人”,你没看错,是模拟训练舱,不是在训练机的座舱里郁闷的画圈圈。

就在前一个礼拜,军校里突然配置到了一批模拟训练舱,并正式通知我们可以不用去机甲驾驶舱里摸索了,虽然搞不太清楚在这方面一直严重落后的条约军怎么突然先进起来了,但是我还是欢天喜地的去了。结果一开机那熟悉的界面马上闪瞎了我的眼,浓浓的山寨气息冲晕了我的脑袋。

这不就是同盟军类似机载设备的仿制品嘛,就改了几个字母而已,估计母机还是从我们第一次击坠的那台【加兰德】上拷下来的。

我屏息死死压住cāo纵杆,用光学瞄准镜快速锁定着漫天乱窜的目标,食指事先把扳机压下三分之一—我计算过这样可以节约大约0.2秒的时间。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我连续发射着炮火,炮口剧烈抖动着,猎物也拼命地左右摇晃,但是终究没有躲过去,被我一梭子击中,冒着黑烟栽了下去。

“呼,第十架。”

我喘了口气粗气,和教材上说的一样,憋着气射击的确有助于提高精确度和集中力,但是麻烦就是三打两打不中,搞不好自己先气息大乱。

大部分毛熊此时还很不适应这种高科技产品,更多人还是习惯于老的训练手段。此时已经接近晚餐边,训练的毛熊零零散散的并不多。如果有人此时注意到我的战斗的话,肯定会大骂一句神经病。

因为我从头到尾都是用怪异的单手姿势射击。

说实话这招也真是难练的要死,最难以克服的就是平台不稳固,射击时振动很大,导致射弹散布面大增,费了很长时间才勉强摸出一点门道。

不能不说,苍刃这家伙的确有一手。

如果有人还有兴趣看看我在打什么的话,绝对会再大骂一句:你全家都是神经病。因为我在打飞机,没错,字面意义上的打飞机,而且还是体型只有旧式战斗机三分之一的无人机。

简单来说就和用水枪打苍蝇差不多。

不过个人的原则是要么别玩,玩起来就要玩个惊天动地。于是,我就对着这些小不点狂扫乱射了一整天,结果弄到最后一闭上眼就是小飞机嗡嗡乱飞。

“命中率还是有点不理想啊。”

我咕哝着准备重新启动一下系统,但是只听“啪嗒”一声,所有显示屏和开关全部陷入漆黑,明显是哪个不长眼的切断了外部电源。

我破口大骂,一脚踢开舱门就准备揍人,不过很快我发现这人我还揍不了。

“一天窝在这里,真高兴你还活着。”

伊蒂丝抱着胳膊站在舱口外,把锐利的视线像标枪一样钉在我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表情有些不高兴。

于是一张臭脸和满嘴脏话马上变成了最温情的微笑和甜言蜜语。

“哈哈,原来是大小姐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何指教。”

伊蒂丝冷淡地说:

“没事,就是听说你过几天要去送死,想请你吃顿好的。”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理解大概是请我吃饭的意思,可是等等,一般来说不是程序是反过来的才对吗?完了完了,又特么丢人了。

坐了一整天人的关节都硬了,我像螃蟹一样手舞足蹈,了好半天时间才挣扎着从蛋壳形的模拟训练舱里爬出来,新鲜的冷空气刺激得我全身一个哆嗦,我这才感觉自己在密封空间里呆太久了,感官系统有点失常。

“上帝啊,你这两天就吃这种东西过日子?”

伊蒂丝捏起一片压缩饼干的包装纸皱着眉头甩了甩,我尴尬地嘿嘿笑了一下不说话。这时,斯拉夫少女无意中抬起头,看到了模拟训练舱内的静止画面,于是她秀美的眉毛扭成了一团。

“你什么时候成‘苍刃’的粉丝了?”

“算不上吧,有点感兴趣而已,那家伙很有名?”

“当然,虽然我报的并不是机甲科目,但是排名前十五位的王牌名号好歹都还是听说过的,”伊蒂丝白了我一眼,“首先开发出‘单手射击’的技巧,外加几乎无人可及的高速移动射击,据说战斗中几乎没有敌机能跟上他的速度,甚至连开枪都做不到就被秒了,简直可以说是机甲兵种的怪物。”

我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突然对免费的美食兴致阑珊了起来,就想啃两块饼干重新跳回去训练。

晚餐是在一家非常上档次的西餐馆进行的,之所以能让我这种格调很差的人都能看出档次,很大程度上是归功于菜名后那一串让人心肝别别跳的“0”。

那天我终于知道,自己在前线累死累过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半盘松露蛋糕,流血流汗干掉一台机甲的奖金连啃一盘“清蒸龙虾”的尾巴都不够,自己拿命换的全部家当竟然还不如一个三档套餐!

“土豪,你赢了。”

我虚弱地趴在桌子上。

“谢谢夸奖,其实我本来也不喜欢这种地方来着。”

伊蒂丝气定神闲地合上菜单,在充满高级西装和华丽的边裙子的餐馆里,我们的制服特别扎眼,不过扎眼的方式却不一样。伊蒂丝如同贵族般高雅幽冷的气质,让原本灰不溜秋的制服似乎也闪烁起了珠宝的色彩,品味也“唰唰唰”地直线上升,至于我嘛…….好吧,非常遗憾,我把整个馆子的品味都拉低了。

“如果说你是已经吃腻了的话,还是别说了比较好。”

我郁闷的咕哝了一句。这时服务员已经端上了三文鱼配鱼子酱还有红酒,我用叉子一下一下插起四五片满是酱汁的鱼片就填进嘴里,嚼得啪嗒啪嗒作响。

一瞬间,我的周围聚集了无数仇视的目光,我装作没感觉一样继续。

“不,其实相比这些单调的菜色,我更喜欢东方餐馆的食物,说实话我还从没有想过一种食材能做出那么多不同样的菜色来,你们的国家真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伊蒂丝微微啜了一口红酒,原本白得过分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丝妩媚的红晕,露出一种和平时截然不同的气质,看得我差点没一叉子钉在自己手上。

“拜托,这儿的菜都是简化过的山寨版,怎么和本土的比。”

我撇撇嘴。这时服务员又端上了玉米蘑菇汤,我舀了两下嫌那勺子太小了,干脆直接提起碗喝。

于是仇视的气氛提升200%,我还是无视。

“呵呵,那还真期待有一天能去你们国家转转。”

伊蒂丝也开始喝汤,但是动作明显比我高贵多了。

我撇撇嘴,拜托,你想去的话南极北极都是一日游的事,有毛好感慨的。

“不过不行呐,你们国家还有一帮恶心的人在,我实在不想走进他们的地盘。”

脑海里跳起一个阿西莫夫曾经说过的名字,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林氏吗?”

“啊,没错,老是和我们过不去,真搞不懂你们国家明明这方面管得那么严,干嘛不直接爆了这些jiān商!”

伊蒂丝愤愤地说着,一口干完剩下的红色液体。大概是酒精再加上了点情绪,伊蒂丝的表情和行为比平时女孩化了很多,倒是蛮有趣的。

只不过…….说到jiān商你也没资格说别人吧。

“哦哦,还没有和你说过吧,我家其实是做那个生意的啦。”

伊蒂丝调皮地伸出食指做出手枪的动作对我来了一下。

“拜托,委婉点说自己是生意人多好。”

眼看土豪的光环又开始在美少女身上闪耀,我懊恼到简直想跑路。

“呵呵,没办法,现在世界还是卖这东西最有利润嘛,哦,如果你以后在共和**装备部混得话,记得千万别给林氏发订单哦。”

“那你宰我的时候可得手下留情一点。”

我调侃道,伊蒂丝回应的是一串清脆的“呵呵”声。

这时,侍者端上了作为主菜的牛排,我cāo起餐刀稍运内力,在侍者傻眼的目光中咣咣咣几刀把牛排剁成一堆一指见方的肉条,然后用叉子一条条慢条斯理地叉进嘴里,心想这次劳资总够文明了吧。

仇视的成分又翻了一杯,几乎要爆炸了。

“话说你干嘛不直接找东方餐馆,这样还比较省力,这地方规矩多麻烦来着。”

“没办法,两者各有所长,东方餐馆的菜是比较好吃,但是西餐馆的话气氛….额,比较好!”

伊蒂丝莫名其妙地咬起了牙齿,突然咕咚一口把杯子里刚满上的红酒全倒进了肚子,脸上的红晕似乎更加浓重。我看得额头上冷汗直冒,心想坏了坏了,一不留神这位小姐又喝高了,搞不准又要来什么事了。

正在我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从邻桌突然走过来一个满脸怒气的老头,走到我们这一桌用力敲了敲桌板。

“这里不欢迎野蛮人,请你马上出去!”

我耸耸肩,说我哪里野蛮了,能麻烦你解释一下。

“哼,我都快数不清了,从你个头发丝到脚趾头,每一个地方都发出像动物园的猴子一样的味道,上帝啊,我第一次地球上还有那么没教养的人存在,你简直是侮辱了这里所有人的食yu。”

老头义正言辞地说。

“拜托,我付钱吃饭都碍着你事了,这店又不是你开的。”

我直接别过脸去,不理他了。老头的脸都涨红了,突然这位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皮夹子,抽出一叠钞票……甩在我的脸上。

“那我就行行好帮你付账吧,东方猴子!”

我被这种土豪的气场深深折服了,暗念波尔卡列夫大爷传授的十字淡定心法后,起身对他微笑。

“俗话说礼尚往来。既然您老那么客气我就只好……..不客气了!”

我的最后四个字是伴随着刚端上来的八寸松露蛋糕,使出六成蛮力一起爆扣到老爷子脸上的。

只听“啪”的一声,老爷子高贵的脸上瞬间像开了染坊,绿绿白白红红一大片,他一边鬼叫着拼命磨着脸一边乱转,一不小心一头撞上了刚路过的上菜侍者。

顿时滚烫的牛排,浓稠的汤汁,刚烤出来的鱼排一起砸得绅士淑女们一身,引得全场一片尖叫。

“呵呵呵。”

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伊蒂丝竟然像小孩子一样咧着嘴快乐地笑起来,我不得不拉赶在保镖冲上来围殴之前,起她就跑。

“喂喂喂,回个头好吗,有事要说。”

“我靠,有事待会儿再扯……..”

然后我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扳了过来,然后一个带着酒精,浓汤,还有牛排味的吻就热烈地贴上了我的嘴唇。

我傻了,保镖们傻了,全场人都傻了,只有伊蒂丝欢快地笑起来,反而拉着我一溜烟窜出了门。

我觉得这是我一生中最棒的晚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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