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个月的时间,孟夏变成了季夏。三个月的时间足以让阿木出了医院。
出了医院的他,又开始了自己的生活。打听芊蕊的消息,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他知道,芊蕊离开了医院,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对他而言,芊蕊像是化成了空气,看不见,却真真切切的生活在自己的周围。

在几天的川街走巷后,芊蕊做起了生意。

没有在偶然中偶然地遇到他们——即便,是遇到或是无意的碰触过,芊蕊也不会认出谁是他们的。

十七年了——十七年的岁月已无情地易了他们的容也变了芊蕊的貌。芊蕊也不记得是在那一条路上,发现了馒头制作坊。看着令人舒服的白sè馒头,小时候和弟弟争着吃馒头的情景又在脑海随波起伏了一番。

买一辆自行车,再买一个箩筐。在结实的绳子下,箩筐牢牢的固定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上。街头买馒头的队伍中,又多了一位,出现了芊蕊——在美好回忆下,催生成出的结果。

卖馒头?至于么?既不浪漫也不高雅,卖什么不好偏卖馒头。可现实生活就是如此,既不浪漫也不高雅,却很实际。

当傍晚来临时,周围的天空中充斥着叫卖声。惟有芊蕊是安静的,唯一表明她此时身份的是竖着写有“馒头”的牌子。别人的周边,不是围了许多人也会零稀的有几个人驻足。惟有芊蕊的那片天空是冷清的。周围的冷清,不仅是因为她没有叫卖;而是她的眼神,让人感觉到不自然、奇怪和局促,她视线犹如扫描仪,扫描着每一位进入她视线的人。

不知道是在确切的哪一天?在芊蕊离开那个地方的多少天之后的某一天中。

骑着自行车,她碾着别人长长的影子;自己的影子也同时被背后的车、背后的人轧着、踏着。此刻,芊蕊正迎着被吞了大半的夕阳,向西去。

拐进了一个巷子,芊蕊感到好奇。这条巷子,是她以前没有来过的——这一带就剩下这个巷子了。

每次去一个全新地方之前,她心里总会想,也许他们就这里。这次也一样。芊蕊下了车,仰起头。就在这片天空里站在窗前等了三个月的她,在昨天晚上的某个时候,见到了转瞬即逝的流星。也许是因为等得太久,当流星出现的时候,反而有点不相信了。所以她迟疑了,没有在转顺和即逝的空间,许下愿望。但只要出现,只要眼睛看见,就足以令芊蕊欣喜和满足了。

自行车,必须推,巷子很窄——她车技还没有达到那种水平。走在巷子里,芊蕊感觉自己像是走在“一线天”的夹缝里。她顺着两边的墙壁,而仰起的头和身体成了一条笔直的线。后悔走了进来,可人xìng本能的好奇,让芊蕊一直地往下走了去。

十几分钟后,芊蕊的压迫和束缚感没有了,身体周围的空隙大了。再回过头,她见到的巷子,是渐次宽大的。

走到尽头,出现的不是芊蕊所想象的居家住房,而是一片自然的草场——杂七杂八,生活在这个季节里的杂草和野花也同时生活在这里。

喧闹的城市中,还隐匿着这样的一个桃花源,芊蕊不由得是一阵兴奋。不过,这兴奋超出了发现的本位激动和满足了好奇心的欣喜。

芊蕊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的高兴。高兴的有些激动,高兴的有些悲伤。

一座铜铁般的房屋,立在草场上,很突出。被车声,人声驱赶而来的鸟儿们,翩翩地飞着或静静地立在花草上。对面的地方,也是一个通向外边的狭长巷子。

放好车。推车会破坏环境,无法让芊蕊完全地感受体会此时的好心情。铜铁sè的房子,很令好奇——也许不是,心情好的时候是无所谓好奇和不好奇的。

除了自然的声音和天籁般的鸟类语言,一切都是静谧的。

夕阳的光芒与铁壁生了锈呈现的暗红sè杂糅在一起,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适才的好心情,稍稍地搀进了些恐惧的情感。好奇心是有限度的。芊蕊好奇心的力量,并不能驱动她走过去看一看房子里究竟是些什么。

转过身。芊蕊准备回去了。

“砰——”自行车倒了。一群人,正从自己走进来的巷子里一个个如线般地排列着往这边走过来。这番情景,芊蕊吃了一惊,自然地后退了几步。

她不知道这群人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但本能感知让她认识到不会有什么好的事情要发生。自己得赶快地离开。

再转过身,准备从这边的小巷子里出走去,可刚走出两步就不得不后退了。对面,同样的也出现了一群排成线的人。

两个通往外边的巷子,都走不通。进来的人都向芊蕊靠拢。芊蕊左右前后眼睛里全是人,是人的脸,她没有认出人群里是谁和谁。人,多,实在太多,多的到了人的相貌都是一sè的了,泛滥的毫无特sè。

两群人,各在距芊蕊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接着,两群人又秩序闪到两边,中间空出了一条路。

左边的人群后,走出一个人来,是阿虎。想到火车站广场上的一幕,芊蕊眼睛圆睁着,嘴巴也惊地半张着。她似乎已经猜想到了,右边的人群中会走出谁。不敢相信自己所想,她吞了吞吐沫,缓慢地转过身。

阿木!如她所料。他康复啦!阿木从右边的人群后,泰然自若地走上前。芊蕊投在阿木脸上诧异、惊喜的视线,滑落到了他的脖子上。能让他放弃生命的挂坠,今天居然露在衣服外。夕阳里,越发让她感到熟悉。

刚刚出现在这片草场上,在他们还未停下脚步时,芊蕊并没见到阿木。但阿木却在第一眼面向这片草场地就见到神sè未定、惶恐的她。

这副场景中,她是如池塘里的一艘巨轮,太突出,太显眼。

两群人中的很多人,都是第一眼就发现了芊蕊。但他们的视线都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而是直直地盯着在对面的那一群人。虽无一个明确的目标,但是一定得盯着。管他谁是谁?特殊的时间里,气势上绝不能输给对方。

一见到芊蕊,阿木就伸出了手。他要拉开走在自己前边的阿达,他要走上前,走到芊蕊面前。

见到芊蕊,找了她许久的阿达,很明白身边的阿木要做什么。在阿木的手落在他胳膊上的同时,他也抬起了手,压在了阿木的手臂上,轻轻地一握。

一握,一按。阿达的手势和眼神语言,阿木明白所以他收垂下了手,轻轻叹了口气,调整调整自己——别忘了此行的目的。

三天前,阿木冷笑不屑地扫了一眼,阿虎派人送来的邀请函上的三个银sè字。对他而言,阿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新建街刚建成不久,这片地盘,在下面到底归谁占,还没有明确地定下来。

在这座城市中的大大小小的帮帮派派中,有实立占据承建街的只有阿木和阿虎。阿虎邀请函上,所谓的大事相商,明摆着的是要确定承建街的地盘到底归谁。阿虎的理想解决方法,当然是阿木不要插手,自动退出,拱手把新建街让出来。

没有想到,芊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阿木;阿木更是没有料到自己费劲周折找不到的人,却偶然的在这里见到了。

眼前的阿木身体健康恢复了原样,芊蕊脸上不由的露出欣喜。但转而又陷入了担心和恐慌中。

阿木和阿虎,谁也没有看芊蕊一眼。像是他们面前的只是空气,而不存在一个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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