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
清晨时门铃的一声响,徐渐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翻身下床,如狸猫一般悄无声息地窜到门后,从猫眼里窥视过去,门外赫然站着一男一女两个警察。

徐渐头猛地缩回,九二式手枪瞬间握在手中。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警察真的发现自己来抓人的,应该就不会敲门,而是直接破门而入了吧?徐渐暗吁一口气,心想不能大意,也许警察就是在故布疑阵呢。

徐渐又伸头从猫眼里看过去。

男警察大约五十岁上下,头发花白,手里拎着个长柄手电筒。女警察很年轻,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样子,留着干练的短发,胳膊里夹着一个厚厚的硬壳本子,曲线玲珑的身段儿在制服里面尽显婀娜,尤其是胸前的两团波涛汹涌,似乎要挣脱制服的束缚似的,让徐渐看了两眼就心头“火”起。

徐渐悄无声息地移动到窗口,将厚重的窗帘拨开一点点。从十八层的高度看下去,周围的一切都尽在眼底,没有警车、没有形迹可疑的人,社区里的情景和他傍晚进来时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看来那两个警察是来查户口的……徐渐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昨天下午市中心的那一场爆炸案,江城警方就算是走走过场,也要整一个全城大搜捕出来,以壮声势啊。

从鼻孔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徐渐撕开一根火腿,就着啤酒大口吃着,一手始终不离手枪。他没看到,门外的两个警察此刻也在交谈。

女警察笑眯眯地跟同伴说话,手半掩着嘴,仿佛是突然想起了一个什么笑话,正在和同伴分享,老警察也很配合地哈哈一笑,两人又按了几下门铃,见没人来应门,就在本子上画了一个符号,然后转身下楼。

徐渐永远不会知道,女警当时说的是:“刚才,前面有人盯着我,现在没了。”

下楼梯的一瞬间,老警察的手伸进裤兜里,狠狠地按下了一个纽扣式的的东西……小区外面停着的一辆旅游大巴里,立刻冒出十几个人头来,鱼贯下车后朝着不同的地方而去。

类似的情况在小区周围陆续发生,一大批特警带着警犬,从西侧那个单元靠近徐渐所在的那栋楼,那个方向正好避开徐渐所在的东侧,是观察不到的死角。

一队特警贴着墙角鱼贯上楼,吸取上次仓库围剿的教训,这次人人身穿防弹衣,戴着头盔,手里端着的有微冲,有散弹枪,还有拿着微型炸弹牵着警犬的。而打头的,正是那个能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的女警。

徐渐狼吞虎咽地吃完三五根火腿肠,灌下一瓶啤酒,怎么都觉得心神恍惚,于是忍不住又拨开各个窗口的厚重窗帘,发现楼下的很安静,什么异状都没有啊。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徐渐沉思片刻,猛然明白哪里不对了:这个社区光是高层和小高层住宅就有十几栋,总不可能大清早的连一个晨练的都没有吧?还有刚才那两个查户口的警察,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最普通的社区警察、甚至保安来做的吧?几时连社区警察也有这么漂亮干练的女警了?而且两个警察都穿着整洁笔挺的警服,就像是要去带大红花似的……徐渐的印象里,这些社区警察的制服可没这么板正,用料也没这么好。

我暴露了!

徐渐一拳打在墙壁上,心里的愤怒几乎难以言表,可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暴露的?这个落脚点不是他名下的房产,连娜娜都不知道这里,昨晚才第一次启用,他连灯都没敢开……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时间紧迫,徐渐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为什么,还是赶紧跑路先。

徐渐轻手轻脚地打开北面卫生间的窗户,将鞋袜脱下来撞在袋子里,拴在腰上,九二式手枪子弹上膛,叼在嘴里,然后深吸一口气,跳出窗外。令人惊奇的是,徐渐的手脚就像有吸盘似的,牢牢地吸着外墙壁

从外面关好窗户,徐渐这才如同壁虎一般,轻盈地向上爬去。

这栋楼有个特点,北面卫生间的窗外是一个较深的凹形夹缝,平时采光不是很好,但对于徐渐来说,却是最合适的——因为他上下楼的时候根本就不走楼梯,而是像壁虎一样爬墙,这样的户型结构对他来说,就是最安全的,因为几乎没人会看见。

徐渐很快就翻上了屋顶,值得庆幸的是,警察还没有来到屋顶,至少他昨晚组装好的动力三角翼还好好地停在那里。

徐渐松了口气,跑到西侧向下一看,楼下已经汇聚了好大一群人,有被阻拦下来的晨练人员,更多的是警察和戴上口罩的警犬,还有一队武警正在快速跑过来……徐渐看的头皮发麻,若不是他够机警,再加上警方画蛇添足的计划,又离奇地没有布置狙击手,否则他这次真要完蛋了。

没说的,赶紧发动发动机,闪人先。

当特警们用微型炸弹炸开房门,然后一拥而入的时候,徐渐驾驶着动力三角翼刚好飞上蓝天,顺着警方未敢布置重兵的东部方向,远去。

行动指挥冯晖收到东部值守警官的报告,赶紧抄起望远镜一看,正好能隐约看到徐渐拴在悬挂绳上的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再会!警官!

冯晖气的直接把望远镜给摔了,嘴里大骂:“他妈的,是哪个混蛋制定的计划?”

旁边有人低低说了一句:“是咱们局座。”

冯晖顿时一口气噎在胸口,脸憋得紫红一片,手下人赶紧冲上去拍胸抚背,好容易才把冯晖的这口气儿给顺出去。

看看那个短发女警已经一脸怒容地站在身边了,冯晖苦笑一声道:“陈晨,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陈晨咬着银牙点了点头,尖叫道:“早知道这样的话,我感觉徐渐在看我时,就该直接开枪强攻的。”

冯晖翻了翻白眼儿:“你知道徐渐站在什么位置?人防盗门要是有两层钢板,你的小警枪就没用了。你这丫头,别给我打草惊蛇啊!另外管好你的嘴巴,等会儿军分区的直升飞机就到,你跟我一起去。”

陈晨不甘心地叫道:“我打猫眼还不行吗?说不定就能崩了徐渐的眼球呢。”

冯晖:……

正在空中绕着高楼大厦躲猫猫的徐渐,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看了看腕表,嘴里咕哝了一句:“十分钟了,早晨的堵车也堵死那些警车了。妈的,江城实在是太危险了,该是爷撤退的时候了。”

动力三角翼转向,直接朝城外的牛头山飞去。

此时刚登上直升机的冯晖也收到了跟丢了人的消息。

虽然知道这是必然的,但是冯晖和陈晨还是怒不可遏。追捕行动才刚开始就失败了,陈晨的感觉虽然灵敏,但那是小范围、短距离之内才管用的,而且很容易受到环境的干扰,江城这么大的范围,就算把陈晨劈成几百份,也是感觉不来的。

陈晨咬牙叫道:“头儿,全市广播,开通热线电话。”

冯晖犹豫了一下,还是抄起手机,给上级打电话,强调这是唯一能捉住徐渐的机会,否则以这家伙的狡猾程度,很可能这次就会离开江城。到时候,世界如此之大,谁也不敢保证还能捉住徐渐。

电话那头,马宏沉默了。

贿赂官员、打劫银行、杀警夺枪、市中心爆炸案……但凡跟徐渐沾边儿的,全都是中央警察总部督办的大案要案,有些甚至在国际上都引起了轩然大波。比如昨天发生在江城市中心的爆炸案,直接被当作恐怖袭击捅到国际上去了,江城有太多的外国机构,警方对这些人的约束能力几乎等于零。

可是,要抓不住徐渐怎么办?丢了中国警方的脸面都是小事儿了,问题是引起恐慌怎么办?要知道徐渐现在在大家的眼中已经不是犯罪分子了,而是恐怖分子了,一旦警方把消息公布出去,人又没抓住,会引起多大的政治灾难?到时候谁来承担后果?

马宏的喉咙艰难地蠕动了几下,否定了冯晖的建议。

陈晨在旁边听的清楚,狠狠地一跺脚,搞的正在驾驶直升机的军官直瞪眼。

冯晖合上电话,沉默片刻,忽然拿出对讲机,将一长串的命令发布下去:封锁所有进出江城的道路,挨个排查;大量印发徐渐的照片,要在最短的时间,保证江城的每一户人家都要有至少一张——你可以说你不想看,但你绝不能说你看不到;立刻抓紧讯问双龙公司的每一个员工,包括扫地的阿姨,冻结双龙公司的账号,通缉双龙公司的总经理孙娜……

说完一大堆话,冯晖紧握双手,凝视着窗外的高楼大厦——这些已经是他所能做的极限了,就算事后马宏要追究他的责任,他也认了。

下了军机,冯晖和陈晨回警局的路上,陈晨忽然说道:“头儿,别担心,也许我们可以再等到那个人来电话。”

冯晖惨笑一声,没有说话。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好事儿,事事都有人给你通风报信的?不过,冯晖很好奇,那个打电话的人到底会是谁?徐渐的那个小团体组织非常严密,到现在核心成员到底有几个、分别是谁,警方全然不知。冯晖长叹一声:徐渐,实在是个最难缠的家伙,真希望能够亲手抓住他,而且是活的。

徐渐在牛头山的某个山洞里,狠狠地又打了一个喷嚏。

“怎么回事儿,是谁老念叨爷?”徐渐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语道:“算了,告密的事情回头再查吧,江城现在实在是太危险,爷还是避一避风头吧。”

脱下鞋袜,徐渐像个大壁虎似的,再次爬到山洞的洞顶,取下了一个被密封的结结实实的大盒子。

来到僻静处,徐渐连续拆开三层盒子,才取出里面的东西:一本有些陈旧的英联邦某岛国护照,两块真空包装的压缩饼干,平光眼镜和墨镜各一个,还有假发一套,其他化妆用品和现金、银行卡若干。

徐渐的手指贴着头皮轻轻抚过,短短的头发立刻割草一般掉落下来,再戴上及肩的假发,形象马上和护照上的照片像了七分……十分钟不到,改头换面的徐渐就出现在牛头山的山道上,戴着一顶太阳帽,背着两手,悠哉游哉地向山下走去。
网站地图